隨著藍天控股集團掛牌成立曰趨臨近,龍江市委宣傳部掀起的“藍天熱”也隨之升溫。
電視里、報紙上、都是有關于藍天集團的宣傳,大街小巷、車站碼頭,到處都是藍天集團的標語。上到市委市政斧,下到街道鄉(xiāng)鎮(zhèn),不計其數(shù)的“藍天工程”領導小組,雨后春筍般的冒了出來。
從宣傳材料上來看,還在襁褓之中的藍天集團,固定資產(chǎn)二十個億,注冊資金八個億,預計年產(chǎn)值六個億,利稅一點二億,企業(yè)員工一萬兩千人……不但是龍江市最大的國有企業(yè),甚至還是除半死不活的江紡集團外,J省規(guī)模最大的國有企業(yè)。
正因為如此,“一切為了藍天工程,為了藍天工程的一切”……不僅僅是口號!這半個月來,四區(qū)七縣只要吃皇糧的部門,都開過兩次以上有關于“藍天工程”的重要姓會議。
“經(jīng)濟技術開發(fā)區(qū)是龍江經(jīng)濟的發(fā)動機,藍天集團是開發(fā)區(qū)經(jīng)濟的發(fā)動機!緊緊圍繞藍天工程,干好藍天工程的總體要求,以藍天集團優(yōu)勢重組、落地生根、開花結果為目標,堅持一手抓藍天工程的建設,一手抓藍天集團的幫辦服務,實現(xiàn)龍江經(jīng)濟的快速騰飛……”
諸如此類的動員,大小領導們時時講、刻刻講、大會小會都在講。都表示要花大力氣、下大決心,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端正服務態(tài)度,認真落實市委市政斧的意圖,對有關于藍天工程的問題行駛一票否決權!
誰拉藍天工程的后腿,誰就是龍江經(jīng)濟發(fā)展的罪人!發(fā)現(xiàn)一個處理一個,決不姑息、決不手軟!
除極少數(shù)沒有“大局觀”的人外,龍江上下歡欣鼓舞,熱烈期盼藍天控股順利掛牌。尤其是制藥廠、變壓器廠、高壓開關廠等六家國有企業(yè)的員工,無不翹首以盼集團公司領導們的到來。
市區(qū)一片歡騰,開發(fā)區(qū)卻被藍天控股搞得雞飛狗跳。市規(guī)劃局的圖紙剛到,以市委常委、市委副書記、開發(fā)區(qū)工委書記任然為組長,開發(fā)區(qū)管委會主任黎志強、315廠黨委副書記常永泰為副組長的征地領導小組,便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圈地運動。
開發(fā)區(qū)工委、開發(fā)區(qū)管委會、龍口鎮(zhèn)、機場鎮(zhèn)黨委政斧領導,以及剛結束培訓的315廠干部近千人,拿著市區(qū)兩級政斧的紅頭文件,劃區(qū)劃片,與藍天工業(yè)園規(guī)劃圖上所涉及到的地方百姓進行談判。
上午談完,下午補償,一天時間搬遷,接著就是十幾家工程公司的近萬名建筑工人,開著各種各樣的施工機械,氣勢如虹的將一排排民房推倒,推倒,再推倒!
拆遷的拆遷、修路的修路,機場路上各種工程車輛絡繹不絕。有建筑公司的,有拆遷公司的,有電力安裝公司的,有市政工程公司的,有電信部門的……開發(fā)區(qū)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大工地,成了無數(shù)包工頭和建材供應商們的天堂。
相對那些揮金如土的單位而言,開發(fā)區(qū)工商局則不太受機場路兩側(cè)商戶們的歡迎。他們竟然聲稱掛了幾年的招牌侵權,并責令一星期內(nèi)主動拆除,逾期尚未拆除,不但要被強拆,還得追究法律責任。
工商局的惡劣行徑,以及老鄰居315廠的所作所為,激起了機場路兩側(cè)街坊鄰居們的強烈憤慨。正準備集體抵制,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之時,歷史最悠久、影響力最大、背景最強硬的機場鎮(zhèn)藍天大酒店,竟然率先將招牌更名為軍民大酒店。這讓大小商戶們失去了“與招牌共存亡”、“誓與工商局和315廠血戰(zhàn)到底”的決心,不得不罵罵咧咧的摘下招牌,苦思冥想該取個什么新名字?
在“藍天工程”中,龍江船舶制造有限公司無疑是兼并重組的先行者。被戲稱為“四人幫”的四大債權人,擔任總經(jīng)理和副總經(jīng)理的藍天鋼結構公司,不但在集團公司工作組的協(xié)助下順利組建,還在集團公司高管和市委市政斧的關懷下,閃電式的獲得了鋼結構工程施工一級資質(zhì)。
不但自己的廠房率先破土動工,而且還近水樓臺的承接了藍天機械制造有限公司廠房工程。為了確保集團公司98年度的產(chǎn)值,負責基建的趙老板竟然要求所有承建藍天工業(yè)園一期工程的施工單位,除鋼結構和彩鋼板的采購外,鋼結構部分的施工,必須掛靠在藍天鋼結構工程有限公司下進行。
這就意味著除了稅費之外,還得再上交一筆不菲的管理費。但迫于錢在人家手里,各大建筑公司,尤其是那些具有鋼結構施工資質(zhì)的公司,不得不硬著頭皮成了藍天鋼結構下屬的施工隊。
CEO、CBO、CFO、CDO……等集團公司的高管們正忙著怎么合并,怎么重組,怎么賺錢;任然、黎志強、沈楊等開發(fā)區(qū)領導忙著征地,忙著搞道路、水電等基礎設施建設;趙維明、常永泰等315廠領導正忙著借錢建廠房。
而開發(fā)區(qū)工委副書記、藍天控股集團董事、龍江船舶制造有限公司總經(jīng)理田文建,竟然又成了一無所事事的閑人。
造船廠的職工和臨時工不是去了鋼結構公司,就是去了前幾天還是315廠子弟小學的藍天技校參加培訓,等機械制造公司的廠房一完工,則搖身一變?yōu)闄C械制造公司的職工。偌大的造船廠,就剩他和金若琳,以及財務科和剛返聘回來維護船臺船塢的那十幾個老職工。
“……曰子定在十月一號,說是為國慶獻禮,溫省長會親自過來剪彩;昨天回來時,我還專門去老管委會大樓轉(zhuǎn)了一圈。你別說……雖然裝修的很簡單,但卻很有格調(diào),一至六樓的許多隔斷都打通了,叫什么來著?哦……對,叫開放式辦公。”
辦公樓被鋼結構公司和機械制造公司征用了,田大書記的空間越來越小,吃喝拉撒睡和辦公都在四樓客房。剛吃完小娜做的早飯,金若琳便走了進來,眉飛色舞的介紹著外面的情況。
要不是市委市政斧和315廠領導要求他“看好自己的門,管好自己的人”,半年之內(nèi)造船廠絕不能出問題,田文建早就請假回江城了。畢竟造船廠已被肢解的七零八碎,這個門雖然沒什么好看的,但那些老干部、老職工還是巨大的安全隱患,他不得不繼續(xù)呆在這里,當這個正處級皮包公司總經(jīng)理。
閑著也是閑著,百無聊賴的田文建,正好趁這個機會,靜下心來看書,爭取一年半后能拿到碩士學歷。作為有車一族,小娜不會開車當然是不行的,也正好趁這個機會,跟空D師教導排即將退伍的老兵們一起學起了駕駛。而且起點比田文建高,上來就是B證!
田文建放下手中的書,一邊點上根香煙,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跟國際接軌嘛,當然得搞洋氣點兒。對了……嫂子,那些什么O的都確定下來了沒有?”
金若琳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忍不住地笑道:“差不多了,十幾個呢!什么CEO、CBO、COO的,我都不知道是干嘛的。昨晚還專門研究了一下,這一覺醒來又給整忘了。不過你別說,趙總和常副書記就是有氣魄。那么多高管,竟然只有財務總監(jiān)和工會主席是315廠的人,其他都是跟胡EO一樣的外來和尚。”
“工會主席是什么O來著?”
田文建沉思了片刻,猛拍了下腦袋,哈哈大笑道:“想起來了,工會主席叫CLO,那個財務總監(jiān)叫……叫……叫……”
“CFO!”
金若琳敲了敲桌子,不無得意地笑道:“這個我記得特清楚,跟飛碟差不多。”
令她倍感意外的是,田文建突然臉色一變,憂心忡忡地嘆道:“幾億的國有資產(chǎn)、315廠的前途、成千上萬職工們的希望,全都寄托他們身上,就怕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啊!”
“不是中央部委干部,就是見多識廣的海歸,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干部有好有壞,京城還出個[***]和王寶森呢!海歸也分真海歸和偽海歸,真要是攤上幾個克萊登大學出來的沽名釣譽之徒,你還能指望他們能干出點什么好事?”
田文建輕嘆了一口氣,看著窗外的淘淘江水,繼續(xù)說道:“好在趙老板和常老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不然這么大動作,還真讓人有點不放心。”
金若琳捋了捋耳邊的秀發(fā),低聲說道:“小田,你是內(nèi)定的集團公司董事,在一些問題是具有發(fā)言權的。再說你跟趙總和常副書記的關系那么好,該說話的時候就說嘛。”
“嫂子,你想得太簡單了。”
田文建搖了搖頭,一臉苦笑著說道:“事到如今,別說我這個董事有名無實,就算代表市政斧的曹市長,在董事會上也只有舉手贊成的份兒。更何況我這個董事,只是市委市政斧應付315廠干部交流計劃的一部分。說得不好聽點,就是想把我就這么閑置著,逼著我打辭職報告走人。”
“任書記呢?他現(xiàn)在可是市委副書記,難道連這點忙都幫不上?”
“梅副市長去了江城,吳司令員去了京城,他現(xiàn)在是孤掌難鳴啊。”
田文建掐滅了香煙,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淡淡地說道:“如果不是藍天工程,面對著在龍江根深蒂固的劉東川,和強勢的曹維新,他能不能站穩(wěn)腳跟都成問題。
更何況我根本就沒有走仕途的打算,之所以擔任這個有名無實的工委副書記,只是不想讓趙老板他們覺得我不識抬舉。畢竟在他們看來,不管有沒有權力,地方上的正處級,是他們所能拿得出來的最好的禮物。”
金若琳重重的點了下頭,深以為然地說道:“也是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干一輩子,還在副主任科員上打轉(zhuǎn)呢。”
“他們算是明珠暗投了!”
田文建苦笑著搖了搖頭,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書籍,一邊風輕云淡地說道:“集團公司現(xiàn)在很忙,不等于將來也很忙。等他們緩過勁來,我這邊的債務也償還完了,那就打辭職報告,收拾行李走人。”
這時候,王政委夫婦在三樓機械公司工作人員的陪同下敲開了房門。領導駕到,田文建不敢怠慢,連忙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熱情地招呼道:“政委,韓大姐,你們倆怎么跑這來了?”
一身便服的王政委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一邊呵呵笑道:“條件不錯嘛,都快趕上將軍樓了。”
“政委,韓大姐,請用茶。”金若琳當仁不讓的當了起來服務員,笑吟吟的請二位在沙發(fā)上就坐。
場站單位的軍嫂王榮海記不住,但空勤和地勤的軍嫂,他可以說是過目不忘。見金若琳誠惶誠恐的站在一邊,連忙坐了下來,和聲細語地說道:“小金也在啊,沒想到你跟小田成搭檔了。”
“真沒想到您還能記得我。”金若琳將茶杯往二人面前推了推,不無尷尬地說道:“你們先談,我去端盤西瓜過來。”
見她要回避,韓井云連忙一把拉住,一邊招呼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一邊笑瞇瞇地說道:“都是自己人,不用這么客氣。對了……新娘子呢?回江城了?”
不等金若琳開口,田文建立即笑道:“沒有,在下面跟教導排學駕駛呢。”
“時代進步了,一個電腦,一個駕駛,今后人人都要學。”王政委接過田文建遞上的香煙,一邊湊到打火機前點上,一邊繼續(xù)慢悠悠地說道:“不怕你們笑話,開三個輪子的飛機我有證,四個輪子的汽車雖然會開,可就是沒有駕駛證。等哪天有時間,也得系統(tǒng)的學一學。”
“學那個干嘛?你買得起車嗎?”見金若琳有點緊張,韓井云禁不住地打趣道。
王政委臉色一正,假作嚴肅地說道:“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買不起車,難道還買不起個駕駛證?”
田文建樂了,忍不住地笑問道:“都快當將軍的人了,還跑我這來哭窮。政委,到您這份上,有學車和賣車的必要嗎?”
“不說這些了。”
王政委擺了擺手,爽朗地笑道:“后天就要走,有點放不下你小子,下午正好沒事,就陪你嫂子過來看看。”
雖然機場離船廠很近,但一個準將軍能跑來看自己,讓田文建很是感動,連忙說道:“想當面教導我,打個電話就是了。您親自登門,這不是打我臉嗎?”
“變了,真變了!”
王政委指著他鼻子,回頭看著韓井云,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沒說錯吧?這小子就是一欺軟怕硬的主兒。在機場鬧得天翻地覆,一到地方就被人治得服服帖帖。”
韓井云點了點頭,不無疑惑地問道:“小田,你這是怎么了?可是不是光我們這么說,連許師長、夏主任他們都說,你自從去了315廠,就像換了個人似地,跟以前不一樣了。”
不等田文建開口,王政委便猛拍了下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哈哈大笑道:“應該是結婚的原因,以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破罐子破摔,什么都無所謂。現(xiàn)在不同了,知道過曰子了。”
田文建沉思了片刻,笑瞇瞇地問道:“政委,你們感覺我變了,具體都指什么地方?”
“不惹麻煩了,知道忍氣吞聲了。”
王政委緊盯著他的雙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作為開發(fā)區(qū)工委副書記兼藍天集團董事,被開發(fā)區(qū)管委會掃地出門不算,還被藍天集團的高管們踢出了總部大樓。這要是在機場,你小子還不給我把天捅破?”
韓井云似乎對此也很好奇,竟然掩嘴輕笑道:“據(jù)說那個胡EO很難纏,老吳他們請你出頭,都被你給斷然拒絕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
田文建被他們夫婦搞得啼笑皆非,一臉苦笑著問道:“政委,嫂子,你們是希望我總?cè)锹闊€是希望像現(xiàn)在這樣當好好先生呢?”
“當然像現(xiàn)在這樣了,不過變得太快,一時半會間有點不習慣。”
看著他們那副好奇的樣子,田文建長嘆一口氣,凝重地說道:“政委、嫂子,咱們回過頭來看看我參軍的經(jīng)歷。從鄭小蘭開始,到免費醫(yī)療,再到HIV感染,請問有哪一件事跟我個人有關?一次是氣不過,真心實意的想干點事;一次是被迫無奈,不得不硬著頭皮應戰(zhàn);最后一次則是最起碼的良知,逼得你去捅那個馬蜂窩。
對了……還有跟總政領導哭窮揭老底,那是為了衛(wèi)生隊的發(fā)展。總而言之,都是在有原因,而且還有解決希望的前提下,才一次接一次的鋌而走險。”
王政委微微的點了下頭,沒好氣地說道:“這倒是,要不是這樣,我們還能讓你小子活蹦亂跳到今天?”
“時過境遷,地方不是部隊,就算有一些看不順眼的地方,在沒有解決希望的前提下,折騰跟不折騰沒什么區(qū)別。”
田文建頓了頓之后,指著窗外的船塢船臺,繼續(xù)說道:“就說造船廠吧,管理水平相當于50年代,技術水平停留在70年代。想把它發(fā)展起來,不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財力,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集團公司放棄也有放棄它的理由。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發(fā)展船舶制造業(yè)在經(jīng)濟上和國防上,具有著極其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更何況造船廠還有著悠久的歷史和一些固定資產(chǎn),所以不應該放棄。
什么問題?歸根結底還是錢的問題。如果有兩個億,就算用錢砸也能把它砸起來。可問題是現(xiàn)在沒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面對著老干部和老職工們的質(zhì)疑,我這個有名無實的總經(jīng)理又能怎么辦?”
“地方上的事是挺麻煩的。”
王政委雖然明白了他的苦衷,但還是循循善誘地說道:“小田,我不喜歡范蠡,更喜歡美國的本杰明-富蘭克林。作為春秋時期最重要的戰(zhàn)略家與商人,范蠡不斷地改變自己以遷就社會。他先是逃離了政治,在積累大筆財富后,又將財富贈給鄰居,以減輕可能招致的嫉妒。
富蘭克林則不然,他修建圖書館、為年輕人寫箴言、參與美國憲法的制定,他用他的智慧、能力和奉獻精神建立未來社會。范蠡通過不斷自我退隱,或許完成了對自身意義的追求,但是富蘭克林卻推動人們更有遠見、能力、動力,在參與締造一個更美好的社會中,他也獲取了自身的意義。”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田文建揉了揉雙眼,心情無比復雜地說道:“上次我去京城,見著了喬老將軍的孫子喬偉。那件事的真相我向您匯報過的,但還有一句話我沒說,那就是我走之前,喬副局長竟然說我離開部隊,是‘又一只蹦起來的猴子被拍下去了’。
當然,我脫軍裝并不是因為那個原因。但這么一句話,從一個身在中樞的人嘴里說出來,怎么能不讓人寒心?”
見王政委有些尷尬,田文建連忙岔開了話題,繼續(xù)說道:“也許在你們這些關心我的領導們看來,我是消沉了,隨波逐流了。其實并不是那么回事,因為在藍天集團這個問題上,我僅僅是一個旁觀者。
說句不中聽的話,工人們再苦再難,還能找政斧解決困難。可那些困難農(nóng)民呢?尤其是那些家園被洪水淹沒的農(nóng)民,他們有困難能找誰?還拿造船廠打比方,在集團接管之前,他們的確很困難,但他們曾經(jīng)輝煌過,曾經(jīng)享受過農(nóng)民永遠都不敢想象的工人待遇。
而農(nóng)民什么都得靠自己,還得承擔相當于您這個正師職軍官,個人所得稅十倍以上的稅負。所以從內(nèi)心來講,我對眼前的合并重組并不感興趣。”
他看上去很激動,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王政委突然感覺,以前的田文建又回來了,想了想之后,苦笑地說道:“想不到你還是個憂國憂民的主兒。”
“憂國不行,憂民倒還有點,誰讓我生長在窮鄉(xiāng)僻壤,血管里流著農(nóng)民的血呢?”田文建的語氣很沉重,似乎有點自我解嘲的味道。
王政委可不想繼續(xù)扯下去,便打了個哈哈,“早知道這樣,我該建議趙老板給你買個鄉(xiāng)長干干。”
田文建擺了擺手,一臉苦笑著說道:“鄉(xiāng)長我也干不了,現(xiàn)在的鄉(xiāng)財政,本來已經(jīng)是雨天背稻草……越背越重。可上邊還沒完沒了搞達標,包袱卻讓下邊背。這驗收、那驗收,都從農(nóng)民身上籌;這達標、那達標,都是老百姓掏腰包。完不成任務‘刮胡子’,出了問題‘摘帽子’……那樣的官也沒什么干頭。”
“看來你是鐵了心準備辭官了?”韓井云沉思了片刻,忍不住地問了句。
“是啊,等集團公司走上了正軌,我就給開發(fā)區(qū)工委和集團公司打辭職報告。”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