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訂婚后小七便沒再跟我聯系過,朋友圈里也不見她發東西,我給她發了幾句問候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我不知道她現在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但大概能猜到是怎樣的水深火熱。
小七本來是可以脫離這苦海的,但她被金少拉了下來,后來我才知道金少拿她的家人做威脅,要求小七回到他身邊。怪不得小七會表現得那么從容,原來是已經徹底絕望了。
而金少表現得這么執著,也不知道是出于愛還是其他感情。
小七曾跟我說過,她不值得金少拋棄一切,但沒有她,他會過得不開心。
相比小七,我這段時間倒是過得平靜多了,我跟夏檸越走越近,在公司里也不再那么孤立無援。
周舒豪來堅持上了三天班就放棄了,他跟我抱怨說果然他不適合朝九晚五的生活。說著還打了個哈欠,也不知道他下了班之后還干了什么精彩的事兒,把自己整得兩眼通紅。
我笑著說那你就不用上了唄,反正你一直是個甩手老板,有人會幫你掙錢。
他嘻嘻笑著,說:“總不能一直麻煩世容呀,看他這么辛苦我作為他的朋友也心有不安呀。”
他這態度完全不像是在擔心程世容,程世容最近接了個新案子,已經連著兩天加班,窗簾緊拉的辦公室里,總是亮著燈。
我笑他假惺惺,周舒豪也不惱,而是朝我湊近了臉,說:“先不管這個,你先幫我看看我眼里的紅血絲是不是又多了。”
周舒豪為了讓我看清,他的臉與我的臉貼得很近,從別人的視角看去我們就像是在親吻一般,周舒豪這幾天在公司里故意跟我表現得親近,現在大家也見怪不怪了。我笑著跟他說確實多了,他苦著臉說他要回去先做個眼膜。
周舒豪跟我接觸越多我越看不懂他這個人,原本我以為他只是個無聊透頂的富二代人渣,但后來我才發現他比誰都理智清醒,他調情手段高超,又肯為情人花錢,幾乎他看上的美女沒一個不淪陷的,而往往到了最后,他揮揮手不帶走一片綠葉,留他的情人們互相殘殺,他卻獨善其身,從這一點來說他是個實打實的人渣,然而他卻撇得干凈:“那是她們自己的事,她們有自己的自由,我沒有權利去管她們干什么。”
我被他說得無言以對,在他看來女人們為他撕得鮮血淋漓或許還有點可笑。
這時我就十分慶幸,他對我沒有興趣,所以很快就向我暴露了他的本性,我也得以在他紳士溫柔的形象還沒根深蒂固之前認清了這個人,才沒有掉進他的陷阱里。
我不敢想若是他一直在我面前扮演一個王子,又一次次救我于水火,我會不會也像今天早上那個為他跳樓殉情的女人一樣悲慘得就算躺進醫院了也見不到他一面。
今天早上跳樓的女人只在周舒豪面前提了一下,他毫不在乎那女人死活,或許連那女人的容貌都已忘記,他能做到如此絕情,是因為他從未動情,長期以來的戀愛游戲讓他能對所有手段處之泰然。
但也不是說他就沒有弱點的,這幾天他就一個很頭痛的問題——周舒豪的父親要過來看他了。
要說起他的父親,可算得上是個狠角色,當初一腳把他踢出門,只給了他創業的基本資金,而他轉身沒多久就被人騙得毛都不剩,那可算得上是周舒豪人生里最悲慘的一段時間,但樂觀如他,就算他那時窮得要當內褲,他現在也能淡定地把這段過往當做笑話來說。
他的父親預定明天的飛機,今天晚上他就拉著我跟程世容一起去吃飯,席間說起當時的事情,那時的程世容還是個小騙子,騙了周舒豪這個冤大頭的錢就打算拍拍屁股跑路,卻被周舒豪死纏爛打,天天堵在他家門口說要給他投資。
那時的程世容還沒有遇到白馨云,他是真的窮得叮當響,什么行當都干過。
我坐在一旁默默聽,暗暗計算著時間,那時候是程世容從家里跑出來不久,正好是我在會所里生不如死的那一年,原來程世容的日子也不好過,我們在不同的城市里,隔著遙遠的距離,過著同樣悲慘的日子。
想到這里我心里一陣酸澀,再精致美味的食物吃在我嘴里也只味同嚼蠟,我默默放下了刀叉,目光落在餐巾上的暗紋標志上。
周舒豪沒注意到我的不正常,繼續說著,那時程世容并不信任周舒豪,還把周舒豪當做變態跟蹤狂交給了警察,最后是周舒豪的死纏爛打起了效果,程世容才肯相信周舒豪,跟著他一起做生意。
周舒豪繪聲繪色地講完這段往事,轉頭看見我,咦了一聲,道:“晴兒你怎么就吃了這么點?難道是這里的東西不合你胃口嗎?”
周舒豪忽然關心我,程世容也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他沒說話,卻輕輕皺起了眉,我受寵若驚,忙擺手道:“沒有,我吃飽了。”
這會兒的周舒豪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向對我沒甚興趣的他竟關心起我的身體,還說我這樣吃太少對身體不好,臉蛋都小了一圈,還硬是給我加了份甜點,硬是看著我吃完才作罷。
我覺得我就跟臺上的小丑一般,程世容的目光一直未從我臉上挪開,我面紅耳赤地把那一份甜點吃完,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吃完飯后程世容與我們分別,周舒豪送我回家,臉上的熱意消散不去,我開了車窗散熱,一邊用手當扇子對著臉扇,周舒豪看著我噗的笑了出來,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他高深地笑了笑,說:“沒什么,只是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實在太對了,我爸說的沒錯,我沒有做生意的本事,看人的本事卻還不錯,我選中的人果然沒一個是叫我失望的。”
他一臉得意,我反唇相譏:“包括今天早上跳樓為你殉情的女人?”
他噎了一下,道:“我只是對美人來者不拒罷了。”
我翻了個白眼,無話可說,估計在他看來女人只有漂亮和不漂亮兩種類別。
車子快開到我家,周舒豪突然問我:“晴兒現在是一個人住嗎?”
我驚了一下,往后縮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雖對我沒性趣,但再怎么說也是我的金主,保不齊哪天他心血來潮想履行一下金主的義務。
他笑了一下,知道我誤會了,笑著說:“別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著我,我雖然來者不拒,但還是言而有信的,我只是想提醒你最近這段時間這邊治安不怎么好,你最好小心一點,等過幾天我再給你換個房子,這里畢竟太舊了。”
我松了一口氣,說:“那就多謝你了。”
“別跟我這么客氣嘛,來給爺笑一個,你笑起來才是最好看的。”他痞兮兮道,我回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周舒豪說的倒不是假的,之前我揍了個流浪漢,我提心吊膽了幾天,生怕有人上門報復,還好這幾天都相安無事,但是聽說今天早上發生了盜竊事件,這里的保安系統有點老舊,物業也在說在更新,但催了幾次都沒有效果。
周舒豪肯主動給我換房子,我也不用想破頭怎么跟他提換房子的事了,等我走到門前才后知后覺地想到或許周舒豪用的就是這樣的手段,才叫那些女人對他死心塌地。
我搖頭嗤笑了一聲自己愚蠢,竟差點被這個低劣的把戲感動到,而就在我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黑暗的樓梯上竟出現了一個人影,我驚了一下,警覺道:“什么人?”
剛剛還在說這里治安不好,這下就出現個人影,我嚇得心臟快調停,腦子里把殺人滅口各種恐怖電影情節迅速走了一遍,后背出了一層冷汗,而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那人影發出了我熟悉的聲音:“晴兒,你回來了啊……”
是我媽!
我一下放松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是你啊,你怎么來了?”
我把鑰匙收回了包里,按亮了聲控燈,燈光下,我媽頭發亂糟糟的,穿著又舊又臟的格子外套,搓著手,卻不敢看我。
“就是……來看看你罷了,還有這個,”她一邊說一邊從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伸到我面前,說:“我把鑰匙還給你。”
我抱著手,沒有收,說:“你在這里等,說明你早就拿這把鑰匙開過門了吧,知道這把鑰匙沒用了你還還給我干什么。”
我媽被我點破,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聲音囁嚅:“我沒想到你那么快就換鎖嘛……”
我大聲地打斷了她,說:“你以為我什么時候會換?其實我第二天就換了鎖,就是不想讓你來找我,我們現在已經不是母女關系了,你不要再來找我,走吧。”
我媽被我說得更加無措,目光游移了一會兒,乖乖走了。我注意到她的背似乎更駝了,我沒敢多看,快速開門走進了屋子里。
屋子里空蕩蕩的,小七也走了,這下我真的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