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已經死了嗎?拿出衣服幹嗎?”
臺下不禁傳來了細細的低語。
伸出寬厚右掌,潘沉止住衆人的議論,解釋道:“我當日在嘯林山脈遭到鶴白城的偷襲,險些喪掉性命,你們知道他爲了什麼嗎?”
沒有人回話。
“因爲他覬覦我的位置,他想趁我不備之際殺我之後,便順勢瓦解我的勢力,隨後依仗著自己在洪靈堂之中除我之外的頂級戰力成爲洪靈堂下一任的新堂主。”
潘沉話音剛落,臺下便又是一陣騷亂,顯然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李吟歡面色陰沉至極,牙關緊咬,表面上,李吟歡面無表情,實際上,在心裡已經翻起了巨浪。
“很驚訝這件事情是嗎?這件事情我並沒有向外界宣稱,你們應該也聽說了我之前的說法,我曾經說過,鶴白城是在我們擊殺異靈之時被冥宗偷襲致死,並沒有提到他叛反一事,爲的,就是不讓洪靈堂弟子知道他的陰暗面。”
“鶴白城在我洪靈堂之中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叛反,也是我意料之外,但我卻仍念及他以前的功名,所以,我不想在所有人的面前詆譭他的形象。讓衆人爲他的死而遺憾,也總比爲他的叛逆而痛恨要強上數倍。”
“只是,我將這件事情對外人隱瞞,卻還是會告訴你們這些核心弟子,你們如今的身份已然不同,你們已經成爲我洪靈堂的一份子,你們,也自然有資格知道我洪靈堂更多的秘密,鶴白城叛反一事,就是其中之一。”
潘沉憤怒之中不無惋惜地講述著有關於鶴白城的種種,有關於洪靈堂名聲威望的種種,語言鏗鏘有力。
臺下衆人聽到潘沉的講述,從起初的難以置信,到費解,到最後的釋然,此時此刻,在所有人心中,潘沉就是一個完美的君主,他寬宏大量,即便鶴白城想要叛反,想要殺他,他卻仍然念及一份舊情,沒有在外界宣佈出來,這是何等博大的胸襟?
況且,潘沉現在將這個秘密告訴了衆人,無疑是真正將他們當做了核心弟子,不知不覺間,這些弟子都感受到了一股異於常人的榮耀,只屬於洪靈堂核心弟子的榮耀。
李吟歡眼眸盯著潘沉,雙眼微瞇,冷冷地笑著,這是憤怒到極點的笑容,將內心的仇恨壓制而下的笑容。
好一個潘沉,好一個潘沉啊!明明是你想要殺死鶴白城,你怕他奪取你的地位,你就先下手爲強,等殺掉他之後,你卻又在這裡不分黑白,顛倒是非,愚弄衆人,還裝出一副慷慨大度的模樣。
很惋惜是麼?念舊情是麼?叛反是麼?草!
潘沉,我草你媽!
“李吟歡,你冷靜下來!”感受到李吟歡暴躁的情緒,鬼老不得不出言提醒。
李吟歡心中對鬼老喝道:“你說,潘沉他這樣欺騙衆人,他還有良心嗎?你說,他該不該殺?該不該殺!?你說啊!”
“夠了!”鬼老黑白長髮狂舞,一股無形威壓釋放而出,將李吟歡顫抖的精神穩定下來,道:“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潘沉爲什麼這次要拿出鶴白城的衣物,還要故意詆譭鶴白城,他以前有這樣做過嗎?”
“什麼意思?”李吟歡略微冷靜了下來。
“他這是在試你啊!本來你打贏楊逢生就不是常理,潘沉狡詐多謀,自然知道你與他人的不同之處,就算你化身爲張森潛伏進來,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如果你現在和衆人格格不入,表現出憤恨的情緒,你認爲潘沉還會認爲你是張森嗎?!”鬼老喝道。
鬼老的話打在李吟歡的心頭,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確,的確是如此,李吟歡其實早該想到這一點,但是,卻因爲鶴白城的事情失去了理智,忘記了思考,才差點中了潘沉的詭計!
可惡!
李吟歡明白,現在自己必須淡定下來,如果自己還是這般陰沉臉色,和他人格格不入,是絕對會被發現的。
對不起,鶴師傅。
李吟歡終於平復下心情,僵硬的面容緩緩放鬆起來。
“現在,我已經將鶴白城叛反的事情告訴你們,除了因爲你們是洪靈堂核心弟子之外,還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鶴白城的叛變已經觸犯了洪靈堂大忌,他現在雖然已經死去,但是,我仍然要告訴各位,逆我洪靈堂之人,將會和他一樣的下場!”潘沉喝道。
每一名弟子的心中都爲之一震,潘沉的話語無疑使給他們敲下了警鐘,這裡的弟子們,幾乎每一位都層對鶴白城的死去而傷心悼念,在他們的心中,慈祥善良的鶴白城的身影久久不能抹去。
可是,如今從潘沉嘴裡說出的“事實”,使得所有弟子的心中都爲之一沉,原來鶴白城是這種大逆不道之人,平日裡假裝善良,原來是居心謀反,實在是罪大惡極!
這裡的弟子們,對洪靈堂有著絕對的忠誠,鶴白城的“叛變”無疑給他們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痕,他們看著在陳鋒手上的那一件白色袍服,目光也從錯愕變得仇恨起來。
看著弟子們憤怒的目光,潘沉輕笑一聲,攤開手掌,讓陳鋒將那白色袍服遞到他的手中。潘沉將那白色袍服看了兩眼,然後手腕一抖,便將這白色袍服甩了出去,落在第一排弟子的前方。
白色袍服不規則地平鋪在地上,與厚重的金紅色地毯形成了鮮明對比。
“你們恨他麼?”潘沉開口問道。
沉默了兩秒有餘,不知是誰帶的頭,大喊一聲:“恨!”
接著,所有的弟子都喊出了那個“恨”字,語氣之中帶有濃濃的憤恨。
李吟歡有些呆滯了,他嘴皮顫抖著,從嘴中喊出那個“恨”字,儘管他已經竭力剋制,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在顫抖。
“你們到底恨不恨?”潘沉再次開口,語氣之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質問道。
李吟歡被潘沉的問話再次震住,剛纔讓他喊出一個恨字就已經是千難萬難,但是此時此刻潘沉卻再次發問,李吟歡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彷彿塞入了什麼東西,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一幅幅的畫面回想而過,鶴白城的身影也在李吟歡的腦海之中閃過,這樣一個白衣勝雪的老人,曾經在一片寂靜的夜色裡隻身迎戰潘沉,保護自己,他舞動的白色衣袖,他劃出的絢爛羽痕,還歷歷在目。
這樣一個飄逸孤傲之人,自己還來不及敬佩,又怎麼可能去恨?怎麼可能去侮辱?如果自己現在真的說出了這個“恨”字,就是在否定鶴白城在李吟歡心目中的一切。
可是,可是如果自己不喊出這個“恨”字,如果不能帶有和其他弟子一般的仇恨,潘沉必定會看見,到那時,自己是決然要被發現的,如果自己被發現了,又怎麼給鶴白城報仇?自己費盡了千辛萬苦混入洪靈堂的目的,就是幫鶴白城報仇啊!
這一刻,李吟歡複雜的情緒之中,突然生出一絲清明,將李吟歡狂躁的情緒壓制而下。
不在絕地之中成長,就在絕地之中滅亡。
“恨!”李吟歡和衆人一起,語言之中充滿了無盡的仇恨,大聲地喊了出來!
此時此刻的李吟歡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狂暴,他的心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將對潘沉的仇恨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處,再也不會被那麼輕易挖掘而出了。
潘沉眼角的餘光掃過李吟歡,看見李吟歡憤恨的表情,聽著他怒吼的聲音,潘沉的心中多出了一絲心安。
“既然大家都這麼恨鶴白城,那麼,爲了證明你們效忠於我洪靈堂的決心,現在,你們每人都吐一口唾沫在這白色袍服之上,開始吧。”潘沉手指著高臺之下的白色袍服,他沒有徵求所有人的意見,而只是下達了命令。
“很好,潘沉。”李吟歡在心中冷冷地笑著,他早就料到潘沉會侮辱鶴白城,現在聽到潘沉的指令,心中還是不由得寒冷起來。只是,雖然李吟歡的怒意已經上升到極致,他卻完全沒有表現在面容之上了。
你不是要刺激我嗎?你不是要逼我現行嗎?好,你越是逼我,我就越是冷靜,你越是侮辱鶴白城,我就越淡然,任你使出千百般的伎倆,就算你能夠侮辱地了鶴白城,但你卻一輩子也無法抹去我心中的那一份極致的仇恨。
“呸!”爲首弟子在潘沉話音剛落之際就已經一口唾沫吐在了鶴白城的衣衫之上,隨即站回原位。
緊接著,數名弟子紛紛上前,將唾沫吐在鶴白城的袍服之上。
李吟歡冷冷地注視著那在地毯上鋪開的白色袍服,每有一名弟子上前,李吟歡的心中都會沉重一分,那唾沫已然化爲最致命的利刃,捅在李吟歡的心窩上,好疼,好疼。
終於輪到李吟歡了,他冷笑著,帶著無盡的仇恨,走向了前方,看著那已經被玷污的白色袍服,李吟歡深吸一口氣,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隨即轉過身來,走回原處。
很快,所有的弟子都已經完成了對鶴白城的“侮辱”,潘沉大袖拂過,在地上的袍服便被一陣玄風帶起,飄向了右側的火爐之中,白色的袍服在烈火的炙烤之下,逐漸燃燒殆盡。
坐於大廳兩旁的長老,看到在烈火之中燃燒的衣物,心中都不由得嘆息一聲,鶴白城,在所有弟子的仇視之中,再也不留任何痕跡了。
“接下來,將是見證你們成爲我洪靈堂核心弟子的時刻,你們應該知道怎麼做。”潘沉站起身來,淡淡地道。
弟子們聽聞,眼神之中帶著無比的興奮,快速地褪去了自己的上衣,將精壯的上身裸露了出來。
李吟歡眼見弟子們紛紛脫去上衣,雖然不知道接下來需要做什麼,但也跟隨衆人一起脫去了上身衣裳,露出那線條分明的上身。
在這五十名弟子之中,李吟歡的身材並不是最爲壯實的,但卻是輪廓最爲分明的,根根肌肉飽滿,擁有強橫的爆發力。
看著面前五十名弟子精壯的上半身,潘沉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陳鋒從旁走出,他的手中拿著一根鐵桿,在鐵桿的最前方,是一個猙獰虎頭紋路的鐵印,不過拳頭大小,卻栩栩如生。
陳鋒道:“按照順序,依次前來,在左大臂上刻上我洪靈堂烙印之後,你們便將自己的靈魂與生命都交託給洪靈堂了!”
烙印?!
李吟歡面色凝重了起來,他完全沒有料到還有這種事。
而此時此刻,潘沉卻在一旁打斷了陳鋒的話,道:“我看,今年的這批覈心弟子,就將烙印刻在心臟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