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竹山目光灼灼地凝視著身前那足有一小臂厚度的凝冰鋼磚,手中雕紋長刀緊緊握住,緩緩走上前來。
潘沉並沒有想到,戴竹山竟會如此自告奮勇,當下也沒有任何異議,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戴竹山,希望他能帶給自己精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戴竹山以及他那銘刻有奇異雕紋的長刀之上。
美兒解說此刻早已經退到了玉石臺後,在感受到潘沉沉厚威壓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敢再說半句話,生怕惹怒了這尊來歷不明的恐怖殺神。
但是,即便沒有美兒的解說,衆人仍舊能夠感受到場上壓抑的氣氛,任誰都知道,如果戴竹山這一刀下去,沒能在鋼磚之上留下什麼痕跡,那麼,他輸掉這場賭鬥的機率就會大增,如果他真的輸掉這場比賽,他就將失去自己的右手!
所有人都屏息,看向戴竹山。
衆目睽睽之下,戴竹山花環舉起自己握緊長刀的右手,雕紋長刀在烈日之下,反射出一片華麗金光。
坐於觀戰席最後的李吟歡一瞬不瞬地盯著戴竹山手中長刀,在這一刻,他分明能夠感受到這長刀之中竟隱藏一股鋒銳氣息,盪漾而開,彷彿那照射在刀身之上的陽光都要被這鋒芒銳氣給切割爲兩半,甚爲詭異。
就在李吟歡思索之間,戴竹山已經動了,他手握長刀,屬於鬥玄師的玄氣在這一刻展露無遺,灌注進長刀之中,手臂猛然揮下,長刀便劈砍而下,勢如長虹,在空氣之中,竟發出一陣淒厲呼嘯之聲,那看似並不鋒銳的長刀在這一刻卻將面前空氣生生切割爲兩半。
在那刀身雕紋之上,一股淡白色毫光一閃而過,也正是這一閃而逝的白光,使得刀刃之上鋒銳氣息上升到了極致!
下一刻,長刀應聲砍擊在了那凝冰鋼磚之上。
無形銳氣,與凝結而成的藍色冰面碰撞,只聽到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響,不過一次呼吸之後,便聽到一聲細碎“咔嚓”聲響,只見之前還牢牢覆蓋在鋼磚之上的寒冰竟在這一刻破碎而開,薄薄冰片也隨之四濺而飛。
而戴竹山這一擊沒有結束,在破掉這表面凝結的堅冰之後,長刀勢如破竹,竟生生砍入這鋼磚七分有餘。
“呀啊!”
戴竹山爆喝一聲,玄氣如決堤潮水,以最快速度匯入長刀雕紋之中,長刀被玄氣灌注過後,淡白色光芒再次閃過,錚鳴之聲乍起,而鋒芒銳氣也自刀刃之中瞬間爆發而出,擴散向更深入的鋼磚之中。
“鐺!”
一聲爆響過後,只見戴竹山手中長刀竟然生生砍穿鋼磚,接觸到那玉石地面才停止下來。
而此時此刻,戴竹山已經滿頭大汗,汗液已經將他身後大面積的衣衫染溼,而他的喘息之聲也如同拉風箱一般,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顯然,剛纔那一擊,基本上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但是,爲了成功,他終究還是做到了!
這粗鐵長刀,在材質上,頗爲劣質,但是,憑藉這劣質鐵器,卻仍然能夠將被秋潔凝冰過後的鋼磚切爲兩半,這與戴竹山所設計的雕紋有著必然聯繫。由此可見,雕紋對於武器的增幅,究竟有多大。
臺下衆人,看著那被生生切爲兩半的鋼磚,不禁唏噓,在他們想象之中,戴竹山最多隻是將長刀砍入鋼磚,卻沒想到,他竟然憑藉強橫雕紋,將鋼磚砍爲兩半。
李吟歡不得不震驚,這原本粗糙的材質,卻硬是破開鋼磚,可見雕紋對於鐵器的增幅會有多大。試想,如果是在一件稀有金屬之上進行雕刻,那麼其效用,也該會是以幾何倍數增長的吧?
想到此處,李吟歡不禁想到,如果自己也能擁有一件趁手的雕器,那麼自己的戰力也會得到極大的提高。只是,這種雕器實在罕見,要在哪裡才能夠得到呢?思索間,李吟歡不禁將拳頭攥緊了起來。
“啪,啪,啪..”潘沉舉起寬厚手掌,在身前輕拍,不無欣賞地道:“沒想到,戴師傅能夠憑藉一擊就將鋼磚切爲兩半,我實在佩服。”
戴竹山心中暗自冷笑:哼,你這個笑面虎,如果我不能將鋼磚劈爲兩半,你還會想這樣稱讚我嗎?只怕到時候,你還要將我的右手都砍掉!
雖然心中如是想,但是表面上戴竹山卻並沒有流露出這種譏諷之色,而是微微躬身,道:“您過獎了。”
如果不是念及潘沉戰王的強悍實力,戴竹山甚至不會去理會潘沉。
“那麼,下一位,你也可以展示你的傑作了。”潘沉轉身面對沈元,淡淡地道。
在潘沉看來,就算沈元再怎麼強悍,也不可能如戴竹山一般,生生將鋼磚切爲兩半,也就是說,沈元這一場賭鬥,基本上是必輸之局了。
沈元咬緊牙關,自己雖然桌子品雕苑中有著那層關係,但奈何那人此時並不在品雕苑之中,他也不可能有所求助,所以,此時的命運,就完全靠接下來他的一擊而決定。
勝利,或者,留下右手。
在場衆人,大多數都以爲,這勝負之分,已然沒有太大懸念。就算沈元再強,也只能與戴竹山持平罷了。
李吟歡搖了搖頭,他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不想看到一位在天雲都城有著頗高名譽的雕紋師被砍去右手的血腥一幕,他自己終究是賭錯了。於是,李吟歡站起身來,和身邊幾人打了聲招呼,便徑自離開了觀衆席。
與此同時,沈元已經走上前來,舉起手中長刀,就欲揮下。而李吟歡的身影,也在這一刻消失在了觀衆席之上。
李吟歡走出賭鬥場,轉過幾座樓閣,往一處楊柳垂掛的小湖邊走去。
接下來的時間,李吟歡也不想在這品雕苑之中有過多逗留,等潘沉等人回來,自己也該回洪靈堂之中了,而接下來,便要進行更深入的潛伏了。
想著想著,李吟歡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小湖邊緣,發覺之時,才頓下腳步。
李吟歡看著這翠綠湖面,以及在其上點綴的荷葉蓮花,呼吸著清新空氣,微風吹過,便覺得整個身子都放鬆了下來,在人前掩飾的疲憊與緊張也在這一刻慢慢淡化下來。
可是,就在李吟歡環顧四周,欣賞美景之時,卻發現,在小湖對岸,一個曼妙身影,正依靠在一棵柳樹幹上。
她雙手環抱高聳胸前,微低臻首,纖細腰肢之下,一隻長腿弓起,小腳踩在樹幹之上,另一隻腿卻斜斜地立於地上,在咖啡色皮靴的包裹之下,更顯修長。她長髮隨風輕輕飄舞,眉頭微微蹙起,看起來,是有什麼心事。
潘婷?!李吟歡心頭一沉,怎麼自己出來散步也能如此碰巧地碰上潘婷,這著實太巧了一點。
爲了不在別人面前暴露,李吟歡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多留了,他扭過頭來,轉身就走。
“站住。”
卻在這時,自那小湖對面,突然輕呼一聲,打斷了李吟歡的步伐,他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叫潘森,對吧?來這裡做什麼?不該乖乖看賭鬥嗎?”潘婷直起身子,微微側頭,看向李吟歡的背影,疑惑地道。
李吟歡無奈,沒想到竟然會被發現,只得轉過身來,隔著小湖,聲音有些發虛地道:“我覺得那裡太悶,所以想來這裡散散心。”
潘婷看著李吟歡那副勉強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隨即道:“你連撒謊都不會麼?那賭鬥場是露天的,你又怎麼會覺得悶。”
潘婷說得李吟歡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因爲李吟歡本來也沒有準備好說辭,此時被潘婷發現端倪,也不好反駁。
見李吟歡默然不語,潘婷倒是來了興趣,她伸出纖纖右手,食指朝著李吟歡勾了勾,道:“你過來。”
李吟歡眼皮下意識地抖了抖,心中暗自推測:難不成這潘婷怪異嗜好在這裡發作了嗎?現在叫我過去,那不成要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天吶,這裡可還是戶外呢。
但是,演戲就要演全套,李吟歡不可能拒絕潘婷的要求,因爲,站在潘森的心理角度分析,他是絕對不敢拒絕洪靈堂堂主女兒的命令的。
於是,李吟歡三步跨作兩步,躍然於湖面之上,玄氣護於腳尖,幾個蜻蜓點水,便來到了潘婷身前。李吟歡微微低頭,並沒有直視潘婷。
看著李吟歡畢恭畢敬的模樣,潘婷心中卻多出一絲反感,剛纔心中升起的一絲興趣也消失了,口中還喃喃道:“要你過來,你就過來,真沒趣。”
李吟歡聽到了潘婷的喃喃自語,可表面上卻裝作沒有聽見,道:“潘小姐您說什麼?”
潘婷撇了撇嘴,撫了撫秀髮,道:“沒什麼。”
“那潘小姐找我來有何事?”李吟歡輕聲問道。
“就是想問問,你來這裡的真實目的。”潘婷給自己找一個臺階下,其實,李吟歡爲何來此,她已經沒有太大打聽的興趣了。
李吟歡知道,這種問題,已經不能編什麼古怪的謊言來搪塞,當下只有微微搖頭,道:“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堂主要砍下一名雕紋師的右手,我有些..有些接受不了。”
“你也是這麼感覺的嗎?!”潘婷陡然間變得頗爲激動,聲音都放大了幾分。
李吟歡不知道潘婷到底是真與自己同樣感受,還是裝模作樣,一時間並沒有急於回答。
見李吟歡一副謹慎模樣,潘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重新背靠向楊柳,緩緩道:“其實我也是這麼感覺,那個男人,他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他爲了自己的利益,身邊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可以殺死!...”
說到此處,潘婷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了。
李吟歡心中已經一萬個贊同,但是爲了證明自己身份,卻慌忙道:“不,小姐不能這樣誤會堂主,堂主這是殺伐果斷,弟子只是沒見過世面,所以才見不得那些血腥場面,我想,等再過一些時日,我便能夠適應下來的。”
“你住嘴!”潘婷嬌喝一聲,她再次直起身子,一步步朝著李吟歡逼近,李吟歡站在原地,卻不動彈半分。
只不過一次呼吸的時間,潘婷已經來到了李吟歡身前,她誘人的軀體,在如此近距離之下,給李吟歡更強烈的視覺衝擊。
潘婷並沒有停下,她越靠越近,將豐盈胸脯都快貼近了李吟歡的胸膛,高聳瓊鼻也快觸及到李吟歡的鼻尖。
這近在咫尺的距離,潘婷身上傳來淡淡幽香,她白皙的肌膚之上,也散發出絲絲溫熱,這一切,看似那麼接近,卻又不能觸及。這種欲拒還迎的感覺,不斷刺激著李吟歡的感官,麻醉著他的神經,讓他的心神出現了短暫的迷離。
“你不會懂,那個男人,爲了自己的利益,到底殺過誰!”潘婷從她銀牙之中,擠出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