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我該怎麼做。”陳鋒的話語很輕,但卻在這安靜壓抑的房間之內(nèi)傳開,聽得分外清晰。
“看來你終於做出了一次正確的選擇。”潘沉沒有驚訝,反而出乎預料地冷靜:“首先,不妨讓我來猜測一下這次你告訴我冥宗分部的目的。”
“其實這很好猜測,如果我要抽調(diào)精英人馬前往嵐水城之中,洪靈堂之中必然會有所空缺,雖然仍然不乏一些實力強大的長老在其中坐鎮(zhèn),但是,仍然危險,因爲有一個因素可以忽略掉我洪靈堂這所有的戰(zhàn)力,那就是——魏殤。”
“如果魏殤親自出馬,我洪靈堂必然會被攻破,沒有了我,洪靈堂便少掉了主心骨。就算我洪靈堂和冰玉門能在這一次的誅殺行動之中將冥宗分宗一窩端掉,我洪靈堂的損失,還是更大。更何況,剛纔你放出的烏鴉,該是前往嵐水城的吧?又或者說,那烏鴉身上的密信內(nèi)容,便是告訴嵐水城的分宗衆(zhòng)人,在第十五天之前儘快撤離。這樣,即便我們半個月後能夠趕到,只怕也會面對分宗的空殼怔怔發(fā)呆了。”
陳鋒的眼角再次抽搐了一瞬,他喃喃道:“全對。”
潘沉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得意,爲自己推斷的正確而感到了幾分成就。
“你已經(jīng)知道了這些東西,還要我有何用?”陳鋒不解地道。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現(xiàn)在的身份,將由冥宗臥底轉(zhuǎn)爲我洪靈堂臥底,在冥宗之間顛倒是非,就是你的職責。”
陳鋒似乎明白了幾分,道:“那需要我去做什麼?”
“假裝我已經(jīng)中計,就可以了。”潘沉道:“現(xiàn)在,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嗎?”
陳鋒雖然在感情一事上理智盡失,但是他不笨,隱隱猜到了潘沉的意思。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想,我也該走了,明天,你還是那個尊貴的,受人愛戴的長老,而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也不會有人知道。”潘沉走向窗戶旁,回首看了陳鋒一眼,道:“不要有任何僥倖想法,剛纔我已經(jīng)將血虎暗勁再次打入了你的體內(nèi),如果你想背叛,在沒有見到你妻子之前,恐怕你已經(jīng)死了。”
話音剛落,一陣清風拂過,窗邊那道在月光照射下的影子已經(jīng)不見了,只餘下窗外那黑色神秘的天空以及不遠處被風吹過,發(fā)出沙沙聲響的樹木。
“我只能這麼賭一把了。”陳鋒走到窗邊,仰頭看著玄月,喃喃道。
...............
李吟歡仰頭望著那玄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雖然此刻已是深夜,但是李吟歡卻並沒有睡去,反而站在寢房樓下的小庭院之中。
在李吟歡的右手之上,三片薄如蟬翼的飛刀被李吟歡托起,在月光照耀下,映出鋒利寒光。
李吟歡將目光從玄月之上移開,看向手中三把迴旋蟬翼刃,雙眸之中,電射出一抹冷光,手腕朝著身前輕輕一抖,三柄飛刀便按照不同軌跡朝著遠處飛去,飛刀並沒有再空中帶起任何聲響,但是,那鋒銳氣息,卻是在遠處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三把飛刀,劃過空氣,朝著遠處飛去,其中兩把生生砍在木柱之上,將其擦過,旋轉(zhuǎn)了幾圈,便落在了地上,而另一把蟬翼刃則劃過一個詭異弧度,朝著李吟歡的方向倒轉(zhuǎn)而去,落在了李吟歡的手中。
李吟歡將那蟬翼刃收起,將另外兩把刀刃拾起,便重複剛纔的動作,手腕抖動之間,三柄蟬翼刃便又被擲了出去,在空中詭異劃過,被它擦過的地方全部留下鋒銳的痕跡,隨後,三柄刀刃無聲地落在了地上,卻沒有飛回李吟歡的手中。
咬了咬牙,李吟歡再次將蟬翼刃拾起,繼續(xù)嘗試。
這三把靈器,按照當日三名黑衣人的使用情況來看,其中威力無疑比李吟歡要強橫數(shù)倍。現(xiàn)在的李吟歡,頂多將這靈器一成威力發(fā)揮出來,但這卻明顯不夠。
三把迴旋蟬翼刃有著神秘雕紋,就可以達到迴旋的效果,其目的在於出其不意。但是到目前爲止,李吟歡卻只能勉強控制一把蟬翼刃朝著自己飛回,而且無論是速度還是勁道都達不到威脅敵人生命的程度,所以,這三把蟬翼刃,對於現(xiàn)在的李吟歡來說,無異於三把比平常刀刃鋒利一點的暗器罷了。
李吟歡深知,在十五天後的誅殺行動之中,即便冥宗弟子處於被動,但是,如果自己沒有足夠保命手段,就極有可能被冥宗弟子傷害,到頭來,吃虧的是自己。
這三把迴旋蟬翼刃,李吟歡是用作最好出其不意的殺招來使用,平常也不可能將其示於他人,更何況,這刀刃是品雕苑出品,李吟歡如果輕易將其露出,遭到他人懷疑也是說不定的。
正因此,李吟歡纔會選擇在深夜裡練習,他勢必要將這刀刃運用得爐火純青。
可是,想法是好的,真正實施起來,卻是困難的。李吟歡在嘗試了無數(shù)次之後,無奈地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能將三把刀刃如意操縱,刀刃擲出不是沒有勁道,就是沒有按照自己所想的軌跡飛去,這讓李吟歡苦惱不已。
眼看著,那高掛的玄月,已經(jīng)漸漸從正中的星空滑向了一邊,李吟歡仍在苦苦地練習著。
雖然李吟歡還是沒能將刀刃運用熟練,但比之前卻要強上幾分,李吟歡對於刀刃的理解也更深了。
李吟歡再次將飛出的蟬翼刃拾起,這一次,他並沒有選擇再次嘗試,而是找了一處臺階靜靜地坐下,仔細端詳著手中短刃。
憑著驚人目力,映著淡淡月光,李吟歡雙目聚焦在迴旋蟬翼刃之上,奇異雕紋,遍佈刀刃全身,行如流水,沒有絲毫阻滯。
李吟歡伸出左手,撫摸過刀背,感受著雕紋傳遞到自己手中的真實質(zhì)感,不禁有些感慨。
這薄薄的刀刃之上,也能刻畫出如此精細雕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但是,這雕紋卻絕不是顯示雕工那麼簡單,這雕紋之上的每一個痕跡,都一定有著特殊意義,不然也不會使得刀刃能夠朝著原路迴轉(zhuǎn),或者說,只要找準角度,便可以打出諸多凌厲軌跡。
想到此處,李吟歡先將兩把蟬翼刃放下,將其中一把輕輕捻住,在身前輕輕揮舞。李吟歡先是將那蟬翼刃在身前輕輕橫掃而過,李吟歡只覺得,擦著這空氣的刀刃,竟然在輕微地顫抖著,那不是刀刃本身發(fā)出的顫抖,而是它劃過空氣時的顫抖。
李吟歡加快了揮舞刀刃的速度,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速度越快,那刀刃之上的震動幅度便越大。找到這個規(guī)律之後,李吟歡索性改橫掃爲斜挑,上撩,中刺,每一個不同的軌跡,都會帶來震動,但是,李吟歡卻發(fā)現(xiàn),沿著不同的軌跡,刀身震動的頻率卻有所不同,橫掃之時的震動是輕且極速的,但一旦刀身轉(zhuǎn)折,震動幅度便會加大,但是頻率反而會有所降低。
又嘗試了幾次,李吟歡終於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這刀刃在空中不同的軌跡,確實會發(fā)生不同的震動。而之所以能產(chǎn)生這種震動,與刀刃之上的雕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係,如果刀刃是一艘海上的帆船,那麼這雕紋便是帆船的風帆,正是雕紋,通過風向不斷的改變,從而改變蟬翼刃劃過的軌跡,這纔是核心所在。
所以,將刀刃在空氣中震動所產(chǎn)生的變化了解透徹,明白擲出什麼方向會使得刀身偏向何方,就能熟練掌握迴旋蟬翼刃,它就彷彿自己延伸出來的臂膀,能夠在戰(zhàn)鬥之時爲自己帶來極大幫助。
“原來如此。”李吟歡自語。
想通這一點,李吟歡終於開始有目的的嘗試,李吟歡相信,在前往冥宗之前,一定能將蟬翼刃嫺熟運用,在十多天後的冥宗誅殺行動中大放異彩!
精神世界之中,鬼老看著那在黑夜之中不斷揮舞刀刃的少年,不禁感到一絲欣慰,這個少年,在短短半年多時間裡,已經(jīng)成長了太多。按照這種速度,李吟歡必將成爲天雲(yún)都城之中的強者,但也僅僅是天雲(yún)都城之中的強者了。
只是,他到底能不能挺過這被詛咒一般的三年呢....
.................
就這樣,在緊張的準備之中,洪靈堂與冰玉門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轉(zhuǎn)眼一晃,便是第七天時間過去。
沈元與潘沉另外請來的兩位雕紋師一起,連夜趕工,在保證質(zhì)量的同時,也保證速度,終於完成了靈器的製作。
這其中,屬於冰玉門的雕器製作五百二十六把,而屬於洪靈堂的雕器製作四百三十三把,總共加起來,有將近千把雕器,這種大手筆製作,即便是三品雕紋師,也險些吃不消,但是,他們終究還是將其成功做出。
雖然疲憊,但光是這一次的雕器製作,沈元等人便賺取了極爲豐厚的利益,基本已經(jīng)省去了他們大幾年的奔波。
第七日,正午。
陽光被天上的雲(yún)朵遮去了光澤,在這片玄奇大陸極北之地,沒了陽光的金黃,卻多出了無盡的冰藍,正如坐落在此地的冰玉門,一片冰天雪地。
冰玉門之中,所有弟子都緊張準備著。過了今晚,就該前往嵐水城,與洪靈堂匯合,部分精英弟子,舞動著手中靈器,爲戰(zhàn)鬥前做最後的熱身準備。
可是,唯獨有一處地方,人煙稀少。
這是一片湖面,湖面佔地足有百米方圓,在岸邊,鬆軟的泥雪與落上厚雪的青松一起,錯亂有致地包圍著湖面。
湖面早已經(jīng)結(jié)冰了,放眼望去,一片瑩白,冰面很薄,有冰晶亮光在其上閃爍。冰面之下,一羣羣小魚兒,正在淡藍的水裡無聲地遊動著,透過那層冰面上的冰晶,如同一片有著無數(shù)星光閃爍的銀河,透著無限神秘。
一名女子,在冰面中心盤膝而坐,在這冰寒之地,她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淡藍色衣裳,絲毫不感覺寒冷。
她將青絲垂落,貼於纖細腰肢,精緻的面龐上,長長睫毛掩住了美麗的眸子,她輕輕地呼吸著,彷彿是這湖水的心臟,伴隨著她每一次輕微的鼻息,都有清幽的風拂過,多出了一份本不該存在於這個冰冷世界的靈性。
葉凌冰周身上下,濃烈的冰寒氣息無聲地釋放著,似乎只有在這片天地之中,才能承受住她極致的寒冷。
在她的丹田之下,那精緻的冰蓮紋路,正無聲地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