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奇怪的標識結合了生物學和中國傳統八卦玄學,我是見所未見過,認為是中國某個未知高端機構。透過防護面罩,我看到老頭朝我樂呵呵地笑,而正這時,門外闖進來三個人。有兩個不認識,但是站在左邊的那個是我的主治醫師。
中間的這個年紀最大,說話也鏗鏘有力,好像是醫院的負責人。他一進門立馬指著里面的“工作人員”說:“誰讓你們私自闖進我們醫院的?這位小伙要立馬進行緊急治療,去市里面的車已經準備好了,若是有耽誤,你們誰負責?”
老頭松開我的手,晃著重重的裝備,緩緩走到門口,推推“負責人”說:“叫你們院長來和我說話。”
“負責人”重重地甩開老頭的手,說:“再不離開,我就要報警了。”右邊這人聽“負責人”這么說,就要去打電話報警。
老頭桀桀地笑道:“警察來了也沒用。今天,這個人歸我們了。”他說著回頭看我,壞笑了下。
小強和蔣剛在外頭看出緣由來了,醫院和這幾個穿著防化服的不是一家人。蔣剛便操鬧起來,沖進來,抓著一個穿防護服的人對準褲襠就是一腳,接著還要打,卻被后面的主治醫師拽回來,阻止他說:“不要動手,現在是我們占理,你要動手,等下派出所來就不好說了。”蔣剛牙齒咬得“吱吱”響,拳頭幾乎攥出血來,這一下被人拉著,越發憤怒。
小強理智道:“剛哥,不要沖動!”
曲伯和老板娘也制止蔣剛,出面和里面這些穿著防化服的交涉說:“我們是病人的家屬,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你們沒有權利私自帶走他。”
老頭不動聲色,平靜地說:“這人是強烈的細菌感染源,已經沒救了,不如奉獻給我們。”
這話一出,于我,我想到日本的731細菌部隊,當年的一幫畜生拿我們中國人做活人實驗品。我掙扎著要起來,卻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十分粘稠。老頭指著我對他們說:“他體內的SRS突變細菌已經在吞噬他的身體,徹底沒救了。”他的話讓我的心冷到極點,想到自己渾身都在被細菌侵染,我頓時覺得渾身不舒服。
外面走廊已經被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大家議論紛紛。然后,我聽到有人在大喊:“公安局來了!”
派出所是來人了,而且來了四個,我心想得救了,誰知道派出所的人是來拉堵在門口的三位醫生和曲伯老板娘小強蔣剛他們的,他們手持著電棍,借著維持秩序的幌子不允許任何人圍觀。曲伯一邊解釋他們是我的家屬,一邊還被人趕得遠遠的。這時就聽“負責人”說話:“我打電話讓你們來是要你們把里面那些人趕走,你們現在在干嘛?”
隨后,聽到警官吼著嗓子叫道:“去把你們院長叫來。”
然后,就見門口這位五大三粗的穿著制服的民警給老頭伸手打招呼,點頭哈腰的。我不是呆子,我當然看出來派出所和這些家伙是一伙的。他們的黑手中敲著的算盤應該就是要拿我去做細菌實驗。幽門螺桿菌不是病毒,變種不會太過頻繁,而且變種的體現是在對菌株使用了抗生素后。
這個科學原理我有必要給大家解釋下。細菌的基因突變頻率不受抗生素的影響,是固有的突變頻率,但是抗生素會抑制沒有突變的野生菌株,把突變的抗藥菌篩選出來。也就是說抗生素只對細菌起到選擇的作用,不決定它的突變頻率和方向。
大自然中能產生抗抗生素特性的幽門螺桿菌的概率很小,如果想通過人工篩選得到抗藥性還附帶其他功能的幽門螺桿菌是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的,而且幽門螺桿菌的生存環境很特殊,它是能在胃里生存的細菌,對環境的PH要求非常低。這正為什么這些穿防化服的人對我如此感興趣。
我在反推他們的黑算盤時,外面就來了院長。院長在門口朝我這里張望下,然后拉著三個醫生說:“走走!這沒你們什么事!”
我看到面罩里老頭那一張丑陋的嘴臉在笑,而我則陷入無助。
我說:“你們要我是不是想得到我身上的幽門螺桿菌?”
反正事情已經到這地步了,老頭也沒瞞我,說:“你身上的幽門螺桿菌很有可能就是抗所有種類抗生素的Perfect幽門菌,這可是大寶貝。”我恍然大悟,培養細菌的單一抗藥性不難,雖然它的突變頻率低但是菌種數量龐大,一滴不起眼的菌液里面可能包含了幾百萬個細菌,而要培養出抗所有抗生素的細菌來,那就十分棘手。
我黑著臉,對他說:“你不會是日本軍國主義分子的孽種吧!當年侵華日軍的細菌部隊就是拿我們中國人做活體實驗,沒想到這都快21世紀了,竟然還有你們這些狼狽為奸的人茍活于世。”
老頭被我一席話說得惱怒成羞,一把抓上我衣領,我卻吐他一臉黑血。我說:“有本事把面罩摘下來,看我不傳染給你。”
老頭當然不敢解除身上的防護服,我就繼續說:“我這嘴就是貧,話多,你讓我不說話我可憋不住。”我罵他,罵他祖宗十八代,人一失去理智就會回到原始狀態,變得野蠻。
很快,有人給我嘴里塞塊布,老頭以命令的口氣對其他的穿防化服的部下說:“把他裝袋帶走。”于是,兩個人張開大號口袋的頭,另外兩個來抱我要往里裝,我沒有力氣反抗,任由他們擺弄,我的雙腳剛探進去,外面突然傳來高亢的口號聲,整齊有序。
“霸道醫院,知法犯法!黑暗公安,徇私舞弊!”聽聲音,是小強在領喊,后面是醫院的一些好心人。
派出所四個家伙被逼退回來,攔不住人群,頓時有人擠進病房。
老頭一邊安排他們將我裝進袋子,一邊朝門口喊:“都干什么干什么?你們干什么,開槍啊!”
他竟然讓被圍在人群中的幾個警員開槍,他們還真就朝空中放槍,嚇得大家一哄而散。
老頭一把抓住小強,惡狠狠地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一槍打死你!”
這話說出來時,一貫膽怯的小強卻放話說:“你敢動我一根汗毛,今晚我大伯就會干掉你,殺你全家,硬碰硬,誰不敢?!”
老頭不服氣,伸手奪過旁邊警察的槍,指著小強腦袋說:“你大伯?哼!在這里我說了算!”
幾位警察全避讓開,竟沒一個敢勸阻這老頭的。
我看到小強的兩只腳在抖,他卻還嘴不慫地說:“你開一槍試試,我說你活不過今晚就活不過今晚。”
我知道云爺的雄厚實力,不光白道上人緣廣泛,黑道上還吃著幾碗飯,特別是結識有****的奇人異徒,滅一個人太簡單了。不過,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人家真拿槍指著你呀!我費力勸下老頭說:“我跟你走,你別動我兄弟。”
老頭畢竟是趟過深淺水的老江湖,知道開槍的后果,不假思索地收槍放開小強。小強卻不依不饒,罵道:“這是在中國!你以為你們是黑勢力嗎?你們已經觸犯了法律!”
老頭用槍柄重擊小強頭,小強腦門立馬往下流血,向走廊上幾個警員放話說:“誰再阻攔,你們就直接開槍,出了事,我擔著!”他說著話時,故意放高嗓音,同時警告著十幾米開外的群眾。大家沒一個敢上,包括曲伯和老板娘。我知道老板娘的實力不簡單,他能讓趕尸匠五福童子乖乖聽話,為什么不敢出面呢?
我完全被塞進袋子的時候,嘴邊還溜出句:“九哥。”然后,就聽到外面蔣剛大叫:“九哥!”
我靠,九哥是救世主嗎?怎么專挑緊急時刻出現。
我突然來勁,掙扎鉆出頭,旁邊的人把我往袋子里按,我便把嘴里的血吐他們臉上。一扭頭,看到張半瞎已經到門口了,手里拎著一包東西,緊張地看著我,然后就要進來,卻被老頭攔住說:“沒聽到剛才我說的話嗎?滾開!”
張半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急速轉身面對面瞪著穿著防化服的老頭,手卻快身子一步掐在了老頭脖子上,惡著氣說:“找死!”
旁邊的警察同時拿槍瞄準張半瞎,他怕也不怕,想也沒想,左腿一個側空橫掃踢,擺平四個警察,這邊手運千斤之力,一掌直接將老頭打退十步之遙,老頭捂著胸口,“哇”地吐了一面罩血。張半瞎跟后面又是一大腳,踢到老頭面前時卻收了腿,揪住老頭說:“回去報告你家主子時記得帶上我名字,張天問。”
老頭邊退邊看張半瞎,邊退邊看,到病房門口時,回頭朝張半瞎作揖陪了不是,帶著幾個部下和幾個警察灰溜溜地逃走了。
醫生趕過來幫我們處理現場,其中就有那位院長,陪著笑給我道歉。我一時激動,卻立馬想到老頭之前說我徹底沒救了,我就沮喪起來。蔣剛吵著進來,說:“九哥,九哥,你就放他們走了?你沒看到他們多囂張,派出所都成他們的狗了!”
我想想也是,氣得很,小強頭都被打爛了。
九哥一聲不吭,把他放在門口的袋子拎進來,一打開,里面全是各種中草藥,五味俱全聞得人鼻子發嗆。他對院長說:“醫院有熬中藥的設備嗎?”
院長說話帶著顫音,點著頭笑著臉說:“有有。”
張半瞎手背拍拍院長胸口,說:“別緊張,我又不是黑社會。這樣,你帶我去設備室,我需要把這些藥熬成湯水。”
然后,他交待醫生繼續給我掛吊水。出于考慮其他人身體健康安全,曲伯他們全被隔離在外,只有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在病房里匆匆收拾一番也離我而去。在其后的兩個小時內,我的心情糟糕到極點,不停地想著生和死。
我不知道張半瞎的熬中藥一出是怎么回事,也許他找到治療我身上變異幽門螺桿菌的法子了?
幽門螺桿菌被藥水控制著,經過前幾次的反復吐血,我得出經驗,肚子里的幽門螺桿菌還沒有到完全抗藥的地步,不過,生存能力已經遠超普通的細菌了。
兩小時后,張半瞎和院長一同給我送藥來。藥不苦,反而甜,還帶著桂花香,我問張半瞎:“你那么長時間不在,就是準備這些藥去了?”
張半瞎點點頭,說:“趁熱喝。”
我咕嚕一口氣喝下肚,熱湯水下肚,卻從脊梁后逼出一陣陣涼氣,接著就是遍布全身的暖意。然后,就痛苦了,胃里腸子跟刀割一般劇痛,我渾身冒汗,直叫:“哎,哎,肚子疼,疼——”
張半瞎將我移到床邊,讓我嘴巴對著痰盂口,然后對我說:“吐!”
他在我背上輕輕敲一下,我便真地“哇哇哇”連吐三大口,然后身體恢復正常。我吃驚道:“九哥!嗨!好了,哎,哎,好了!”
張半瞎翻開我右手掌,說:“這些藥是你自己從幽門嶺上帶下來的。”
我看著右手,掌心是那晚那位白衣女子寫的紅色小字,而且此時,我還聞到了我臉上的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