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地上，震驚到不能自已，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那……是什么！那僅剩的一只血臂攜著一個身體，那豁然就是魔都前右護法閔天的樣貌！

窗外，一個碩大的閃電閃過……緊接著，傾盆大雨，如打鼓般傾倒而來。

與閔天纏斗三天三夜，他的內臟已在那一個打斗中被完全絞碎，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那張溫暖的臉支撐著他這一路，每走一步，他的心肺便劇烈地撕裂般疼痛。一步一步……眼角在滴血，他知道，現在他的樣子很狼狽，可是他卻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見那張魂牽夢縈的臉，他釋然般露出笑容。

“姐姐……我回來了。”他不堪重負地跪下，望向那個始終占據他內心的人。

閔天的尸體被扔在地上。

她不顧一切、連滾帶爬地過去，雙手想要觸碰這個渾身是血的人，可又怕觸碰到他，令他傷口加劇。

“姐姐，我替你殺了他……你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混蛋！你現在還說什么話……”她驀地垂下身體，放聲慟哭，“無憂啊……無憂啊……你為什么不跟姐姐說，姐姐不要你殺了他……你、你先等等，我去叫人來，你還有救的。”女子眼中忽然迸發出希望，迫不及待地起身朝外走。

“姐姐……別走。陪無憂說說話，無憂快不行了。”

女子頹然倒下，眼淚無聲流下。

“好，姐姐陪你。”

正在兩人忘我的時刻，身后突然傳來詭異的笑容。那一具冷卻的死尸竟然再次站立起來，雙手成劍，如厲風般向面前的女子席卷而去。伴隨著一聲怒吼，“去死吧！”

電光石火之間。

女子只見，面前瀕死的少年，連手臂都抬不起的少年，陡然跳起，迸發出身上最后一絲力氣。右臂的劍將突然暴起的男人洞穿，然而他也那一剎那，被面前的人，用手刺穿了心臟。

兩人同時倒在血泊中，一同死去。

窗外暴雨如雷鳴，但她好像一瞬間失去了聽覺。她的眼睛被血色彌漫，竟然落下一滴血淚來。

她怔怔望著那個少年。

其他人聽見這里的打斗聲也匆忙趕來，看見這一副殘忍至極的畫面，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有魔尊蓮時，看見那個倒在血泊中的血人，嘴角始終的笑容也慢慢凝結。他恍然大悟般說道：

“我說呢？

他十幾年來拼死拼活練功……原來是為了這。”

話語如利刃般，一刀一刀，剜著她的心。她終是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把頭埋入膝中，放聲痛哭。

驀的，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腰間的無字符，不斷念著回天訣……一定有用的，一定有用的。她不停念著，直到咬破嘴唇……可他就是不醒來。

“別念了、別念了。”紫槭終是看不過去，抱住癲狂的女子，“他的魂魄已經散了，救不回的……你也是在生死輪回中走過千百遭的，怎么就看不破呢？”

柒月瘋狂般掙脫他的懷抱，“他沒死，他沒死……他還沒和我道別，他怎么能死。”

她抱住那個殘破的身體，喃喃念道，“他還沒和我道別……怎么能死，怎么能死……”

白光乍現，她一下子昏過去。

再次醒來，她已身處十九層中。

“你醒了？”無相難得地板著臉，神情肅穆，“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嗎？上一次差一點入了魔道，這一次難道你還想隨著望塵上神的轉世而死嗎？”

生無可戀，是命輪使者的大忌……若是連生存的念頭都沒了，很容易就會魂飛魄散。若不是他即使趕到，就真的只能給她收尸了。

“我知道。”她腦間一痛--上一世的痛苦還彌留在她的記憶力，每每想起，便覺得萬箭穿心般疼痛。那種痛苦，深入骨髓般刻在她的身上。

還有，她的記憶。

那一日，她和往常一樣，喝了小了沏的茶，卻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便在城墻之上。

寧玦班師回朝，卻被拒之城外。城墻之上吊著被捆綁的她。

高坐在城墻之上的陳卻之，對著下面說。

你要是敢輕舉妄動，她脖子間的刀就會瞬間刺破她的喉嚨。

寧玦在城下，吩咐全軍將武器扔下。然后望著她，嘴唇蠕動著。

他說的是，別怕。

她親眼看著。

寧玦被萬箭穿心，直到他閉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仍是溫柔地看著她。告訴她。

閉上眼睛。別怕。

然后她便瘋了般的動用禁術，將寧玦的靈魂召回……扮成陳卻之的魔尊也被她猝不及防地打了一掌，在床上躺了三天。而她，卻因為魔尊的回擊，震碎了心脈，再加上偷用禁術，差點魂飛魄散。

記憶瘋狂般在腦海中涌現，她捂住了頭。

忽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問道，“望塵上神呢？”

“他還能干嗎……當然是投胎去了。”

柒月猛地爬下床……她還有機會，下一世、下一世……她一定--

“柒月。”提命面無表情地走進來，說道：“你不再是命輪使者了，我已將你革除……從現在起，你不再屬于我十九層。”

腦中似轟然震響驚雷，她怔住，“可我明明……”記憶中閔天是死了的，她的任務不就變相地完成了嗎？

“傷養好，就可以離開了。不必多說什么，我也不會做出改變。”冰冷的話在空蕩蕩的房間響起，不斷回蕩。

“命命，你真不會說話。”無相馬上安慰那個宛如瞬間被雷擊了的女子，“小月兒……你太過容易動情，容易產生留戀、產生執念。我早就對你說過，這個是非常致命的缺點。若是再有下次，或許你還會遇到相似的事……我們不可能每次都救你，也不可能每次都及時地趕到，所以……”

“而且。”無相望向已漸漸被說服的女子，“這也是望塵上神的意思。”

柒月頹然坐下，無相說得對……她的確太過執著，流連于人世間的溫暖，不愿離去。可是她已經無家可歸了……現在命輪閣都不要她了，那她還能做什么呢？

“小月兒……你放心，命命是不會趕你走的，他心疼你還來不及呢。”

提命瞪了一眼嘴賤的無相，咳了一聲。

“你看，他這不是默認了嗎？”

失去了這一份工作，柒月整日就無所事事起來。

每天不是和小孟在一起盯著三生鏡，對著望塵上神的下一世評頭論足，就是和更無所事事的提命下下棋，賞賞花，做幾包奪魂散。

說道望塵上神的下一世，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這一世，竟然在修仙……他究竟想讓她等多少年！

又一天，兩人又端著三生鏡津津有味地看。

鏡中突然出現一個女人，對著正在打坐的望塵上神不斷扭動著腰肢。

“嘖嘖……這狐貍精，身段可真不錯。”

耳畔傳來無相猥瑣下流的話語，兩人頭一次異口同聲道：“滾！”

“小月兒……你怎么也這么說我。”還沒說完這一句話，柒月便消失在風中。

“臭流氓！”將三生鏡扔到一旁，小孟背過身，專心致志地調著手中的孟婆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