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存在,是多余的,可又長在了血肉中。
他們就像手指縫里的倒刺,從肉軀里生長,可一碰就會疼。
對蘇宛來說,赫成銘就是她的那顆倒刺,她不敢撕,只能任由它的生長。
而蘇宛對于赫成銘來說,就像十年前不小心掉落在院落中的一株花苗,他漫不經心的呵育,卻沒發現她會在十年的時間里落地生根,她是寄宿,卻扎根他心,盤根交錯的根枝蔓延了他的整個人生。
蘇宛乘車趕到公司的時候,赫成銘已經被人帶走了,她一路狂奔到他的辦公室,只有賽琳在屋內處理著雜亂的現場。
“賽琳???”蘇宛倚門喘息,身子漸漸虛弱無力的躬在門后。
“蘇宛小姐???赫總已經被人強制帶走了???”賽琳的聲音很小,辦公室外的辦公大廳里,員工都紛紛向著里面張望。
“是藍威陷害的嗎?”蘇宛聲音波動起伏,很久都沒緩過來。
賽琳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聽那些人的描述,應該是他舉報的???”
霎時,蘇宛直接蹲坐在門口,她將腳上的細高跟撇在一旁,赤著腳癱坐在冰冷地面上,她覺得自己已經窮途末路了。
怎么辦?如果是藍威告的密,那么赫成銘的這一劫必定是兇多吉少了,畢竟藍威的手里有太多林雨熙生前給他的一手消息,她就算想推翻,也難上加難。
她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腦袋,絞盡了腦汁,可仍舊想不到可以幫忙的人。
“蘇宛小姐???”賽琳突然踱步到她的身邊,然后很小心的將她身后的木門關合。
“恩?”蘇宛仰頭,以為賽琳能有什么好的辦法。
“赫總他,應該早就猜到這一天了???”
“你什么意思?”
“其實我剛剛才明白,他前幾天那么著急的讓我把所有的財產都轉移到你名下,其實就是為了讓你和他撇清關系,好讓你和這個集團能盡量少受牽連,我想他應該早就做好被藍威揭穿的準備了?!?
聽了賽琳的猜測,蘇宛恍然沒了底氣,如果真的是她說的那樣,那么赫成銘這一進去,根本就沒
打算出來。
“不行!他不能就這么被抓進去!我們拿錢可以嗎?多少錢能把他贖出來?多少錢我都愿意拿!”蘇宛懇求的看著賽琳,可她明知賽琳也束手無策。
“沒辦法的,這種事,不是能用錢就可以解決的。”
“那怎么辦?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這樣被人害了啊!這個集團還需要他!那個家也需要他!他怎么能一走了之呢!”蘇宛憤力的嘶吼,她的雙手抓著自己的發絲,順勢而下。
賽琳站在一旁無言以對,沒有任何辦法。
氣氛就這樣僵持了大約十五分鐘后,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門框直接碰到了蘇宛的腦袋,砸的她面目猙獰,她抬頭,發現是韓佑庭來了。
他的發絲還沒完全擦干,泛著潮濕,他的額頭上冒著一層細碎的汗珠,他一定是跑上來的,一進屋,就焦躁的對著賽琳大喊:“她呢?她是不是來這里了?”
賽琳向下指了指坐在地上的蘇宛,他順勢一望,發現她正頹喪在地面上。
他一把拉起蘇宛的臂膀,苛責道:“你就那么義無反顧的把我一個人扔到在那里!蘇宛,你還有良心嗎?”
蘇宛愧疚的看著他的眼,隔了很久后,楚楚可憐:“韓佑庭,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大叔出來?他被藍威舉報了,進監獄了!”
他愕然:“監獄?什么原因?”
“洗錢???”
聽到這兩個字,韓佑庭的眼神也立即沒了光亮,他們都是商場上掙扎多年的人,不會不清楚這種事會有什么后果。
“沒用的,最多可以少判幾年刑!而且舉報的人是藍威,那么他手里一定有很多證據了!你要是想掙扎,只會自討苦吃!況且他知名度太高了,就算你想救他,輿論也不會放過你的,所以你根本就救不了他?!表n佑庭說的篤定,讓蘇宛原本命懸一線的心,徹底沒了依靠,她覺得自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來了。
賽琳在一旁點了點頭,蘇宛這才從自己的臆想中逃脫了出來,這次的變故,根本就是個死胡同,沒有任何辦法。
良久,她開了口:“韓佑庭,我想去看看他
???”
“你現在看不到他的,他已經被拘起來審查了,至少現在你見不到他?!表n佑庭在一旁撐了撐她的臂膀,她覺得絕望透頂,又將身子倚在了墻壁上。
“那我什么時候能見到他?”
“開庭的時候。”
“那我能幫他找律師嗎?我能為他做什么?就算是幫他減輕罪行也好!”
韓佑庭很失望的對她搖了搖頭:“你什么都做不了,因為已經證據確鑿了,他自己有律師,最多也就是讓他少蹲兩年?!?
聽了這樣的勸告,蘇宛知道自己已經徹底無望了,她不會想到,他們之間的孽緣,會出現這樣猝不及防的插曲。
但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三個小時后,赫成銘那邊托人傳來了最后的絕望,他告知賽琳,不用請律師,也不用想盡辦法的救他出來,他會如一訴說所有有關洗錢的經過,然后接受判決。
此刻,蘇宛還呆滯在赫成銘的辦公室,消息傳來的時候,她像瘋了一樣的砸壞了辦公室里的所有易碎物。韓佑庭起初還攔著她發瘋,到后來,他也放棄了,就任由她去吧!如果砸碎東西能讓她從哀傷中釋懷,也沒什么不好的。
落地窗口,蘇宛頭頂著玻璃,眼神放空在樓下的空地,她的力量太小,沒辦法將這個養育自己十年的男人,救出水深火熱,卻還漸漸的將他逼向了深淵,這是命里注定的嗎?注定的彼此相克?
她想不明白,卻無法停止想念,那些擁堵在胸口的憤慨,讓她無法克制的破嗓而出:“為什么你一定要選擇這樣的方式去折磨自己!你以為這就是對我的償還嗎?那你只會讓我更恨你!”
她的嘶吼聲還停留在辦公室內,窗戶表面落了一層霧氣,又很快消散。
安靜了一小會后,蘇宛還執意要去找赫成銘,卻被韓佑庭攔了下來。
“你別去了,去了也于事無補,等待判決吧!或許他的誠懇態度會換來減刑的!”
蘇宛茫然的嘆著氣,她的心越來越躁動不安,就像是一輛裝載了十年寄托的卡車,在凹凸不平的十字路上來回顛簸,心臟伴隨著車體的每一次起伏,都似乎要蹦出嗓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