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洛不緊不慢地得意一笑:“叫我一聲相公,我?guī)闳ァ!?
諾雅眼見時辰已經(jīng)不早,哪裡還有閒情逸致與他廢話,長劍一橫,又要動粗,
官洛倒是識實務(wù),忙不迭地道:“這樣粗魯,我是不是遇到了一個假女人。罷了罷了,都是一家人,我讓讓你又何妨?”
他轉(zhuǎn)身就走,見諾雅依舊停在原地不動,扭頭催促:“走啊!愣著做什麼?你不是要去救你的情夫嗎?”
諾雅對於他的調(diào)侃不以爲(wèi)意,蹙眉問道:“你爲(wèi)什麼要幫我?”
官洛頭也不回:“頂多再有三天,他們的剔骨香的毒就治好了,到時候我是第一批服用的人,難逃厄運,只能賭一把,壓在你身上了。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諾雅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殺手閣不是誰都能逃得出去的,這人年紀(jì)雖小,考慮事情很全面,心思也通透。
“你可以告訴我地方,一會兒若是可以救出他,我再找你不遲。”
官洛撇撇嘴:“女人的話哪裡能信?就算你是一諾地絕,我也不會上當(dāng),走吧!我給你頭前開路。”
“嗯,謝謝。”諾雅覺得無論如何還是應(yīng)該道謝的。
官洛賤兮兮地扭過頭來:“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諾雅一聲冷哼:“你幫我開路,回頭我會記得給你的墳?zāi)归_光的,我向來知恩就報。”
官洛摸摸鼻子:“當(dāng)我什麼也沒說。”
諾雅提著雲(yún)長老的劍尾隨在他身後,兩人七拐八繞,繞到一處綠樹掩映的隱蔽所在,官洛一指前方一面石壁悄聲道:“就在那裡。機關(guān)交給我,外面的守衛(wèi)交給你。”
諾雅撥開面前草叢,才發(fā)現(xiàn),石壁旁的確是一排站了五個勁裝黑衣人,全副戒備之中。
諾雅向著官洛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留在原地,自己靜悄地向著石壁靠近,尋石問路,彈起一粒石子,打在一側(cè)的樹上,發(fā)出“噗”的一聲響動,有樹葉簌簌落下。
“誰?”
幾人齊刷刷地扭頭向著那個方向看過去,諾雅就趁這個時候,手中長劍脫手而出,一道銀芒閃過,左側(cè)邊兩個守衛(wèi)喉間鮮血噴濺,頓時沒了生息。
另外三個黑衣守衛(wèi)已經(jīng)覺察到了劍光,紛紛扭過頭來,還未看清怎樣一個情況,諾雅人已經(jīng)後發(fā)而先至,兩隻手猶如鐵鉗一般,卡住了其中兩人的喉嚨,而身子借勢一擰,雙腿絞纏住了最後一人的脖子。
整個動作如行雲(yún)流水,利落狠辣,毫不拖泥帶水。不過只是眨眼之間,五個守衛(wèi)已經(jīng)全部沒了生息。
“我滴個乖乖,媳婦兒你好厲害!”官洛從草從後面站起來,瞠目結(jié)舌道。
“再敢油嘴滑舌地佔我便宜,信不信我也讓你嚐嚐我的厲害?”諾雅瞇著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官洛縮縮脖子,乖乖地上前去摸索石壁上的機關(guān)。
“小心一些,這裡很多機關(guān)暗中都有警戒,一旦啓動會驚動監(jiān)視的人。”諾雅出聲提醒道。
“放心好了,我是誰?”官洛滿不在乎。
“不對,這裡怎麼有六把劍?”諾雅心裡一驚,難道這裡有六個守衛(wèi)?
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有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她心裡暗道不好,腳下一搓,一粒石子立刻飛起,向著有聲音的地方疾射而去。因爲(wèi)並未看到那人身形,只是聽聲辨位,石子失了準(zhǔn)頭,打在那人胸口位置。
諾雅手中長劍雖然隨後而至,一劍封喉,那人一手提著褲子,滿臉驚恐,驚呼聲還是傳了出來。
“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諾雅努力穩(wěn)定心神:“你快些躲避一下,免得招惹殺身之禍。”
“馬上就好了。”官洛手上加速,聽“扎扎”兩聲響動,石壁從中間裂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驚喜道:“開了。”
兩人還未來得及進入,腳步雜沓,已經(jīng)有黑衣守衛(wèi)蜂擁而至,不由分說,一片刀光劍影,就封鎖了兩人的去路。
諾雅還好,手裡長劍悍然不懼,舞得密不透風(fēng),所到之處血光四濺。官洛輕功不錯,但是拳腳功夫終究是火候不到,面對強敵環(huán)伺,躲在諾雅身後,“吱哇”驚叫不斷。
兩人逐漸被殺手包圍,插翅難飛,諾雅以一敵百,又要護住官洛周全,難免顧此失彼,手腳有些忙亂,身上已經(jīng)濺滿了鮮血。
閣主不知道什麼時候聞訊趕了過來,負(fù)手而立,冷冷地看著逐漸不支的諾雅,眼中閃爍著一抹冷笑。
“殺了這個叛賊,賞銀萬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一句話激起了衆(zhòng)殺手的鬥志,全都悍不畏死地向著諾雅猛撲過去,幾乎是拼了性命一般狠厲,諾雅縱然是功夫再高深,也是雙拳難敵四手,落了下風(fēng),險象環(huán)生。
志在必得的閣主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場中戰(zhàn)事,突然感到一陣徹骨地冷,好像有鬼魅向著自己靠近,然後有冰冷的泛著殺氣的長劍指著自己後背一樣。他不敢回頭,因爲(wèi)他知道,這一切並非幻覺,是真的。
自己脊樑上的那柄劍應(yīng)該是長三尺一寸,寬三指,在風(fēng)水上來講,叫“生死坎”。這把劍的主人,正是可以一劍定生死的殺手天煞。
閣主的功夫很高,可以說是高深莫測,但是,在天煞的劍前,他仍舊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個世上怕是還沒有人能躲得過一柄比閃電還要迅速的長劍。
“放了她!”身後的人冷冷地道。
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生死麪前,還是理智一些比較好。
閣主不甘心地一擡手:“撤!”
殺手們?nèi)绯彼话銘賾俨粧蔚赝讼氯ァ?
幾乎精疲力盡的諾雅擡起頭來,驚喜溢於言表,激動地驚呼出聲:“阿鼎!”
天煞對著她綻開自己的脣角,笑得極真:“我不是讓你好生留在葬情谷,不要四處胡亂走動嗎?”
“你的傷?”諾雅焦灼地問。
“放心,我沒事的。”天煞一臉雲(yún)淡風(fēng)輕的笑,好像是真的安然無恙。
“解藥!”他將手中長劍更近一寸,對著閣主冷冷地命令道。
“解藥我可以給你,但是還是那句話,解藥只能給你,不可能給她。”閣主從懷裡摸出一瓶解藥,拿在手裡,鎮(zhèn)定自若。
“她進殺手閣的時候,你答應(yīng)過我,如果有一天她不願意再做殺手了,由我代替。如今,我已經(jīng)與你簽下了死契,難道你要反悔嗎?”
閣主搖搖頭:“我沒有反悔。她背叛了殺手閣,而你以命易命之後,我也沒有派人追殺她,如今我取她性命,是我們剛剛接下的任務(wù)。買家出三萬兩銀子,要她首級。”
“三萬兩?”身後的官洛嗟嘆:“媳婦兒,你的命原來這麼值錢。”
“閉嘴!”諾雅一聲冷叱,打斷了他的話。
“我現(xiàn)在要你履行你對我的承諾,先給我解藥!”
閣主並不動作,也不驚慌,只淡然問道:“天煞,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是誰都沒有關(guān)係,在我眼裡她只是一個人。”
閣主一聲冷哼:“她乃是慕容山莊慕容城的女兒,慕容諾!”
身後的劍尖微不可查地動了動。
“她故意接近你只是爲(wèi)了報殺父之仇。”
握劍的手又顫了顫。
“不要以爲(wèi)她進殺手閣是爲(wèi)了救你,她也只是爲(wèi)了我手中的解藥而已。”閣主試圖離間兩人的關(guān)係。
手中長劍無比堅定地向前又進一點,已經(jīng)劃破了閣主的皮膚,有些滲涼。
“那又如何?”天煞終於開口,冷聲道:“我願意。”
“你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閣主有些不可思議。
諾雅也驚愕地擡頭,見天煞微微苦笑一聲,然後點點頭,緩緩?fù)鲁鰞蓚€字:“知道。”
天煞的回答令諾雅難以置信,她搖搖頭:“怎麼可能?”
“我的眼睛天生可以暗夜視物,那夜雖然你躲在酒窖裡,但是我識得你的眼睛。”天煞望著諾雅,柔情從他的眸子裡緩緩漾開。
“那,那你,爲(wèi)什麼還要收留我?爲(wèi)什麼還要教我功夫,教我殺人,還要爲(wèi)我擋箭,對我這樣好?”
諾雅的眼睛裡瞬間涌起淚意,有些迷濛。她感到自己的心已經(jīng)被巨石砸中,不是碎裂,而是血肉模糊。
“因爲(wèi),這一切全都是我天煞欠下你的。如果沒有我,你不會流離失所,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流浪,不會賭上自己一輩子,加入殺手閣,成爲(wèi)只有仇恨和冷血的殺手,不會天天過這樣悽苦的生活,受煎熬與折磨。我爲(wèi)你做的一切,彌補不了你所承受的一分,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不用內(nèi)疚。”
天煞喉間溢出的,不僅是對諾雅的愧疚與心疼,更有纏綿不盡的深情與蒼涼。
“包括你身上剔骨香的毒,也是我的罪孽,應(yīng)當(dāng)由我償還。”
諾雅多少年來的固執(zhí)與矛盾在這一刻瞬間土崩瓦解,她再也恨不起。天煞的確是欠慕容家十六條人命,但是他不再欠她慕容諾了。
天煞的劍尖刺進閣主的皮肉裡,鮮血順著劍淌下來,劍上依舊光亮如初,不留一絲血跡。
“我再說最後一遍,把解藥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