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急躁得好像熱鍋螞蟻,團團亂轉:“這都已經子時了,怎么就不見人影?該不會是他們發現了我們的埋伏,所以不來了吧?”
百里九心里也有些忐忑,早就聽說劫匪最是狡猾,經常三番四次地戲弄被劫之人家屬,頻繁變換交易地方,待到對方精神松懈下來,再趁其不備,取走贖金。該不會,他們也是欲擒故縱,在故意消耗他的精力吧?
身后的士兵里,有一個蒙了黑巾的小個子彎著腰偷偷潛入過來,對著百里九低聲道:“怕是不好,我懷疑那土地廟里有古怪!”
侯爺卻是耳尖,聽到那人說話,猛然轉過身子,狐疑道:“林諾雅!是你?”
來人并不搭理他,自顧問百里九:“你放贖金的時候,可仔細看過那廟里情景?”
百里九也是一驚而起:“壞了!我們中了計!”
言罷不敢耽擱,一個躍起就向著土地廟掠過去,晃燃了手中火折子,彎腰探進半個身子,頓時心里就涼了半截,頹然向著四周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解除警戒。
諾雅與鎮遠侯急匆匆地圍攏過來,借著他手中火折子的光亮,向里面一看,百里九放在里面的包袱早就不翼而飛,那供桌下面有一個黑咕隆咚的地道,深不見底,還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們竟然提前挖掘了地道?
諾雅與百里九狐疑地對視一眼,那么這件事情又豈是一天就可以籌劃出來的?還是說,這些劫匪乃是慣犯,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
一旁的鎮遠侯捶胸頓足,急得大發雷霆:“百里九,我記得曾經跟你說過,這女人定然是吃里扒外,同賊匪勾結在一起的。我們相商的計劃斷然不能讓她知道,以免走露風聲,如今她就站在這里,你怎樣解釋?”
百里九凝目蹙眉,對于侯爺的質疑和指責充耳不聞,對身后趕過來的元寶吩咐:“點火把!”
“如今再追,還有什么用?!難不成人家會躲在地道里面等著你甕中捉鱉不成?”侯爺冷冷譏諷道。
“那你現在一個勁兒地指責埋怨又有什么用,能救得回安平郡主嗎?”林諾雅一句話就頂了回去。
“混賬!這里還沒有你說話的份兒,今日小女若是不能安然回家,林諾雅,我抄你九族。”
“聒噪!”諾雅冷叱一聲,勉強壓抑了怒火:“你若是想跟著就跟著,不想跟就回府好生歇著去!你家寶貝女兒好得很!”
侯爺一怔之后,勃然大怒,正待拔劍相向,就見一個黑影猛然向著自己撲過來,不禁駭了一跳,連連后退。
“泡泡!”諾雅呵斥道:“我們走!”
鎮遠侯借著火把定睛一看,乃是一只金黃色長毛獒犬,正張開獠牙,虎視眈眈地沖著自己,躍躍欲試。聽到諾雅喚它,乖順地尾隨著鉆進了土地廟。
鎮遠侯害怕諾雅有什么貓膩,再對自家小女不利,想想放心不下,不顧元寶的規勸,也尾隨在后面跟了進去。
諾雅一邊走,一邊借著火把照亮四壁,果然洞內有新挖的痕跡,也難為那些人,如今仍舊是天寒地凍的天氣,他們要花費多大的氣力,來挖掘這樣一條通道?
磕磕絆絆前行,比較費力,大概是行了約莫盞茶時間,通道開始逐漸向上,需要手足并用,愈加難行,百里九不時向后伸手拉她一把,泡泡在后面也一并使力,竟然悶了一身的熱汗,滾得全是黃土,狼狽極了。
好不容易出了地道,竟是一處農家休憩看田所用的窩棚,出來以后豁然開朗,仍舊是四通八達的曠野。劫匪早已不知去向。
侯爺“吭哧吭哧”地從地洞里爬出來,抹一把汗,仍舊喋喋不休:“百里九,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調集人手,四處搜捕吧?否則劫匪臟銀已經到手,怕是就要對小女不利了。”
林諾雅充耳不聞,俯身拍拍泡泡的頭:“泡泡,一切全都看你的了!”
泡泡向著四周提著鼻子輕嗅,然后鎖定一個方向,開始狂奔。眾人極有默契地跟在身后,鎮遠侯也不甘示弱,拼了老命,緊追不舍。
尾隨著泡泡進了主城區,里面亂七八糟的氣味開始濃郁,干擾著它的嗅覺,它走走停停,明顯就緩慢下來。一路過街走巷,竟然來到了天然居后門,徘徊不前!
諾雅感覺那叫一個氣,這饞嘴貨怎么又關鍵時候不給力,竟然貪吃到天然居來了!
她沖著泡泡就是一腳:“給老娘好生帶路!再貪吃割了你的舌頭!”
泡泡委屈地嗚咽一聲,抬起爪子沖著后門撓了幾下。
鎮遠侯氣喘吁吁地趕過來,也是一怔:“怎么,賊人就藏在這里面不成?這是什么地方?”
百里九與諾雅對視一眼,百里九點點頭:“我進去看一眼。”
“我也要去。”諾雅不放心道。
百里九一個輕巧的躍起,翩若驚鴻一般,輕飄地落于院子里,然后靜悄地打開后門門栓,將諾雅和泡泡放了進去,示意其他人在門外稍等。
鎮遠侯努力平穩自己的呼吸,跟在身后亦步亦趨。
依舊是泡泡頭前帶路,沿著后院墻根輕嗅,然后徑直帶著百里九與諾雅行至一處地窖口,蹲下來不再前行。
百里九轉頭疑惑地看了一眼諾雅,諾雅也好生奇怪,壓低聲音道:“這里以前是琳瑯閣用來儲備冬令蔬菜的地方,聽說也經常關押不聽話的姑娘,前些時日騰空了,一直都是閑置的。”
百里九不說話,在地窖門上一頓摸索,找到門鎖,手下一個使力,那門鎖就”啪嗒“一聲開了。他輕輕地將門推開,里面一片漆黑,饒是習武之人,目力過人,也是伸手不見五指,靜悄的沒有任何動靜,令人不覺心驚肉跳,先生了懼意。
諾雅指指自己,做了一個先下的手勢。
百里九一把扯住她,示意退后,然后自己輕巧一躍,就跳了下去,落地無聲,猶如一團棉絮,然后迅速滾至一旁角落處,提防對方再有埋伏。
依舊沒有動靜,連呼吸聲都沒有。
諾雅安撫住泡泡,知道臺階在哪里,也徑直摸索著下去,被百里九一把攙扶住,平穩落地。
地窖里一片漆黑,兩人不敢用火折子,唯恐敵暗我明,給了敵人可趁之機。只能貼著墻壁摸索前行。還好百里九目力過人,適應黑暗之后,勉強朦朧視物。
耳邊有人輕聲嗚咽啜泣,帶著驚恐和壓抑,聽聲音是個女人。
“阿尋?”百里九輕聲問,帶著試探。
那人立即激動起來,嗚嗚地叫,不是安平是誰?
百里九與諾雅背靠背,防人偷襲,然后從懷里掏出火折子晃燃,迅速丟至出聲處,機警地四周掃望一眼,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循著聲音找過去,墻角處烏黑一團,正在拼命蠕動掙扎。
兩人大步向前,正是安平被捆縛了手腳,躺在地上,嘴里也被塞了東西,說不出話來。
“阿尋!”鎮遠侯聽到里面動靜,立即跟了進來,踉踉蹌蹌地撲過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兒,心疼地抱頭痛哭,心肝寶貝地叫。
這樣一番折騰,立即驚動了酒樓里的伙計和后院侍衛,睡眼惺忪地出來查看,提著氣死風燈,圍攏在地窖上面,向里面張望,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出于對安平的名節保護,諾雅遣散了酒樓伙計:“這里沒有你們的事情,都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亊,千萬不可以對外聲張。”
伙計們見是自家掌柜發話,都小聲議論著散了,元寶手里舉著火把跳進來,也是一怔。
百里九已經解開了安平身上的繩索,將塞在她嘴里的東西拿出來,遞給諾雅,面色有些古怪。
那塊布正是今天用來包黃金所用的包布,諾雅提前在鹵牛肉的湯里泡過,里面有十幾種香辛料,味道比較濃郁,便于泡泡追蹤。
“劫匪人呢?”諾雅有些焦急,如今包布留在這里,想要泡泡循味追蹤下去,怕是不易。若是能從安平的嘴里打聽出什么線索,乘勝追擊,沒準還有抓獲的希望。
安平渾身瑟瑟發抖,望著諾雅滿臉驚恐地搖頭。
諾雅見從她這里暫時問不出什么線索,又唯恐耽擱時間長了,再被賊人逃逸,轉身就想上去帶上泡泡,盤問伙計,試試看能不能再繼續追蹤。
鎮遠侯扭過頭,雙眼瞪得猩紅,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氣急敗壞地叫嚷:“林諾雅,你還想逃嗎?”
諾雅莫名其妙:“我為什么要逃?”
“不要再在這里惺惺作態!人都已經從你的酒樓里面找出來了,你還有什么好狡辯的?”
林諾雅一噎,沒想到自己折騰半天,又是跑又是爬的,救出了她安平,鎮遠侯竟然還會不識好歹地這樣指責自己。
果然閑事管不得。
“侯爺,你冷靜一下,如果阿尋被擄之亊,果真是諾雅所為,那么她就沒有必要出謀劃策,帶著我們過來營救她了。這只是賊人一個挑撥離間的陰謀而已。”百里九好言勸慰,不動聲色地揮開了侯爺緊抓著諾雅衣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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