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日,白蘇染如往常一樣,去翎坤宮給皇后請安,她畢恭畢敬的行了禮。“兒媳給母后請安。”
白蘇染自問她的禮儀、動作無絲毫不妥的地方,顯然皇后不是這么認為的。成為皇家兒媳,最痛苦的莫過于晨昏三定省。不過既接受了成為齊王妃這個事實,她自是也得接受這個皇家不成名的規矩。所以她是一天也不敢怠慢的,日日雞鳴時分就起床,去給皇后請安。
今日她是到的有些晚了,因為馬車在路上出了點問題。待得修好已是小半個時辰過去,緊趕慢趕還是遲了,到的時候翎坤宮已滿滿都是人。她最后一個到,自是相當惹眼。
誰也料想不到的是,一向對她和善的皇后會驟起發難。她跪在地上半晌,皇后也沒叫起,只顧與身邊的賢妃說話。直到姨母看不過去,輕聲在旁提醒道,“皇后娘娘,齊王妃給您請安呢。”
皇后娘娘才像剛發現她一樣的,曼聲開口道,“原來是齊王妃到了,起來吧!”
皇后沒有賜座,縱使明明姨母下手就是她的位置,她也不敢就座,只是強忍著心中的不快起了身,恭敬的侍立在了一旁。
眼角微抬,看向后座上的皇后娘娘,還是一如既往的矜貴優雅,只是臉上多了一抹志得意滿的笑容。
白蘇染顯然是明白她臉上的得意來自于何處,因為皇后一直以來的對手瀾貴妃在昨日被賜死了。童家起兵叛亂,宮中貴妃也被牽連,叛亂被鎮壓當日就被軟禁,其后交由大理寺調查。
只能說人走茶涼,瀾貴妃在宮中橫行多年,又是驕縱的性子,這些年傷天害理的事情其實沒少做,只是從未被人告發過罷了。
童家一倒,后宮中指證瀾貴妃的就不在少數。最后大理寺結案,給出的折子上滿滿都是貴妃的惡行,其中最嚴重的一條莫非就是謀害皇嗣。有證據指出,世祖三年,皇后有孕,三個月的時候突然流產,世祖五年,現今的沈昭儀,當時的沈貴人有孕,后難產,生出一個死胎;世祖六年,王才人有孕,后難產,一尸兩命……
在這中間,皇后做了什么沒有人知道。她能夠知道的是,皇上看了折子大怒,心中僅有的一絲柔軟也在看到這個折子的時候,一點也不剩。
不久,毓秀宮就有旨意傳去,前去傳旨的是皇上身前最得寵的高公公。他帶去的是一杯毒酒,三尺白綾。聽說最后瀾貴妃還是選擇了一杯毒酒,這位在后宮呼風喚雨十來年的貴妃,因為童家叛亂之事,牽涉其中,一杯毒酒葬送一生。
消息傳到齊王府的時候,她還唏噓了好一陣子。印象中的瀾貴妃無論什么時候都是雍容華貴,氣質逼人的,也是盛氣凌人的。可即使是這樣的絕代麗人,沒有色衰愛弛,只因她的家族倒了,所以她也倒了。
不知她的最后可有怨恨這帶給她一切榮華,也葬送了她一生的皇上。前車之鑒,后事之師。皇上登基的時候,借助了童家的龐大勢力,故童家女兒,一入宮就被封妃,一年之后就因誕下皇子風霖月而被封貴妃。其后十年,盛寵不衰,隨之的是她的家族也走到了權勢的鼎峰,童家嫡女童茵被封郡主,童家兒女自小出入宮廷,與皇子們一起長大。
權力中腐化了一個家族,童家之人個個驕縱蠻橫,京中怨聲載道。童家的權力到了連皇上都不能忍受的地步,你不反,我逼你反。到最后,一個家族被安上叛亂之名,等待他們的是滅門之禍。而她,一杯毒酒,葬送了一生。
對于瀾貴妃,她談不上喜歡,可想到那個煙視媚行的女子,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女子,到最后四這樣一個結局。她總忍不住的想,這會不會也是她白蘇染的結局,她白家的結局。
她的目光掠過皇后的左下首,那本應坐著瀾貴妃的位置,現在換上了一襲著玫紅的麗人。白蘇染知道,那就是最近宮中新封的賢妃娘娘。
南朝后宮仿古制,宮中一后,一貴妃、三妃。瀾貴妃在時,她是僅次于皇后的貴妃位。三妃之位賢妃空缺。另有淑妃,惠妃。邵淑妃是皇上還是太子時的府邸側妃,育有兩女二公主與五公主。惠妃即是她的姨母了,現下貴妃已歿,惠妃與淑妃又是一向與世無爭的性子,而賢妃畢竟是新晉封的,哪夠資格跟皇后爭斗。
偌大的后宮,在瀾貴妃歿后,失去了微妙的平衡,變成了皇后一人獨大。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皇后終于是本性畢露,突然刁難于她了。
“齊王妃怎么站著,坐啊!難不成是本宮有所怠慢,讓齊王妃覺得受忽視了。”皇后的語氣怎么著也不像一個長輩對晚輩說話的口氣,倒像極了與瀾貴妃對峙的口氣。
難不成貴妃歿后,皇后苦無對手,覺得寂寞了。而無聊到找她的岔來了,白蘇染臉上卻不敢露出一絲不滿,淡聲回答道,“兒媳不敢!母后是長輩,兒媳侍立在一旁是應該的。”
皇后本笑意盈盈的神色突然變得冷漠,譏諷的開口道,“難得齊王妃還知道本宮是長輩,倒叫這么多長輩等你一個了。”
白蘇染才明白皇后今日的怒火從何而來,原來是因著她的遲到而借題發揮。不過此事的確是她有錯在先,她只能忍聲吞氣的開口道,“兒媳來遲,是大為不該。不過今日是事出有因,請母后恕罪!”
“事出有因?你還有理由了?若是誰都像你一樣,那本宮就只能天天在這翎坤宮候著了。”皇后冷諷道。
看見皇后發怒,翎坤宮眾人都噤若寒蟬,無人敢應聲,除了幸災樂禍的看著的,就是靜默的不敢多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她,只有姨母一臉擔憂的看向她。看姨母欲開口相幫,白蘇染搖了搖頭。
“兒媳不敢!都是兒媳的錯,連給母后請安都來遲了。”白蘇染淡聲開口道。
шшш ◆тt kān ◆c o
“那你是知道你錯了。”皇后問道。
白蘇染無奈的咬牙點了點頭,“蘇染來遲,連累各位長輩久等,都是蘇染的錯。”
“認錯就好!”皇后滿意的點了點頭,白蘇染卻有掉入圈套的感覺。不過既已走到這一步,想要往后退也是不可能的。
“兒媳認錯。”她伏低了頭再一次開口道。
“好,認錯就好!齊王妃目無尊長,罰其在翎坤宮外跪倆個時辰,即刻起執行。”皇后凜冽的聲音傳來,馬上就有其身側的女官來到了她身邊。
白蘇染咬牙站起,往翎坤宮門外走去。皇后好像不放心的樣子,其身側的女官木槿姑姑跟在她身后出了宮門。
“王妃,娘娘吩咐了,就在這里吧!”木槿姑姑開口道。
白蘇染也不多話,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一跪下去膝蓋就生生的疼,想是上次被風霖颯罰跪的膝蓋上的傷還沒好。
她被罰跪在毓秀宮外的臺階上,期間皇后還饒有興趣的帶著眾嬪妃來看了她一眼。眾人看向她的表情大都是同情的,想大家都在同情她今日這么不走運,撞到了皇后的槍口上,而被罰跪在了毓秀宮外,人來人往的,眾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帶上了探究。
白蘇染咬牙苦撐著,看姨母擔心看向她的眼神,她就告訴自己,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該有人來救自己的。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上午還是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就烏云密布了。不一會兒,大雨瓢潑而下。嬌嬌弱弱的白蘇染在漫天的風雨中,就像一片小小的樹葉,搖搖欲墜。她膝蓋上有硬傷,身體里還有余毒,故就算她是習武之身,身體一直都不是太好。
雨水順著臉頰流入眼睛、鼻子、嘴巴,白蘇染也不敢動一下。她知道,皇后就在翎坤宮的宮門處看著她,她們隔著雨簾相互對望,只不過眼神里流露出
來的都是恨。
眾人都認為皇后今天是因為她遲到了,而被罰跪。白蘇染卻明白,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皇后是為了太子的事,而懲罰她的。好不容易找到這么一個機會,怎么會輕易放過,要知道在她心里,她唯一的兒子,就是被她白蘇染害到了今天的地步。
先是被皇上得知其好男風的事情,現在更是被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了兒子好男風的事情,以致他自暴自棄,竟然敢公然跟那個男寵如意出雙入對。而朝中要求廢立太子的呼聲也越來越高,眾多大臣都認為這樣的太子有辱國體。
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女子所賜,她焉能不恨。更可恨的是,這個女人,到最后竟然是嫁給了風霖颯,前皇后的兒子。連帶她身后的白家都站在了風霖颯身邊,而她的同胞哥哥則屢有動作,都是針對她的兒子的。
無數個夜里,她恨這個女人恨到咬牙切齒,就是她,該死的一手毀了她的兒子。以前,在宮中她還要顧忌瀾貴妃的權勢,不敢太過,現下,看誰還敢攔她。
“娘娘,奴婢看齊王妃好像堅持不住了,是不是……?”身側的木槿姑姑詢問的開口道。
皇后的臉色卻猛地變了,木槿是她娘家的陪嫁丫鬟,跟她情同姐妹,她平日是重話都很少說其一句的,今日卻冷冷開口道,“讓她跪,誰若是敢擅自做主,本宮定不輕饒!”說完,就轉身往宮內行去。
跟在身后的木槿姑姑回頭看了一眼跪在那里已呈半昏迷狀的齊王妃,搖了搖頭,娘娘這是心病,誰說都沒用的,只是苦了齊王妃了。
她會去勸說,自是知道齊王妃在皇上面前的得寵程度。現今,隔個三五天,皇上還是會召齊王妃去乾清宮敘話的。她不想她的主子好不容易打敗她在宮內的宿敵,瀾貴妃,再因為一些小小的原因也失了皇上的歡心,只是主子深恨齊王妃,看來是鐵了心的。
白蘇染在雨中足足又跪了大半個時辰,才跪夠兩個時辰。起身的時候,一個踉蹌,差點就栽倒在地上,小蓮哭著跑過來抱住了她。
她被罰跪,她們兩個跟她進來的丫鬟想也是受了罰的,她勉強撐起一縷笑容,有氣無力的開口道,“乖,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嗎?扶我起來,我們回府。”
小蓮與素云一左一右的扶起了她,她全身酸軟,竟是一點力氣也無,只能無力的靠在她們身上。好不容易扶了她上馬車,小蓮就一直在哭。白蘇染昏昏沉沉的,想抬手安慰她一下,卻是一點氣力也無。
白蘇染淋了這一場雨,本還只是意識散亂,頭昏昏沉沉的,回了齊王府后,不知是不是冷熱交替的緣故,竟又發起了高燒,試問整個南朝有誰能像白蘇染與白子辰一樣是從未來穿越來的,知道酒精降溫。故太醫一批一批的來,一個皆一個的無奈的搖了搖頭。
白蘇染現已貴為齊王妃,身份貴重,又身體虛弱。太醫們卻寧可面對齊王的怒火,也不敢擅自用那些虎狼之藥。眾所周知,齊王性情溫和,就算因為王妃高燒不退而有所怒氣,也不至于過多遷怒于他們。但若是他們為求立功,用一些虎狼之藥而讓齊王妃有所偏差的話,等待他們的就不是斥責這么簡單了。
“王妃本就身子弱,現有淋了大雨,風寒入體,只能好生將養!”
“只要熬過了十二個時辰,等到高熱退下,就可無礙了。”
“不過這十二個時辰一定要好好照顧,萬萬不可大意,若是高熱入腦,就危險了。”
“……”
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說辭,只要喝下熬好的湯藥,每隔一個時辰再用濕布擦身,已助降溫。只要熬過十二個時辰,就應無大礙。
太醫開了溫養的藥后,就一個個忙不迭的告辭而去。而白蘇染則高燒不退,整個人燙的嚇人。
風霖颯看這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白蘇染,心中焦急,也不敢離開。留下白蘇染的貼身丫鬟在旁服侍著,他就在一旁的椅上小憩。
白蘇染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傍晚。疲軟的身子終于有了那么一絲氣力,她掙扎了一下,想要坐起來,才感覺身上沉沉的,原來是有人壓住了被子。她艱難的轉了下眼珠,想要看清伏在床上的人是誰。
她這一掙扎,伏在床邊的風霖颯也就醒了。他驚喜的看向她,開口道,“蘇染,你醒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我去叫太醫……對了,你睡了好久了,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白蘇染有點愕然,她怎么也沒想到伏在床邊的這個人會是風霖颯。看他神色憔悴的樣子,不會一直在這里守著她吧。
“風霖颯?我想喝水……”
渾身依舊沒什么力氣,不過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只感覺骨頭都是酸痛的。白蘇染微微活動了下酸麻的手,強撐著想坐起身,還是感覺有心無力。
風霖颯察覺到她的意圖,上前一步扶起了她。白蘇染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開口道,“謝謝!”
或許是昏迷的太久的緣故,白蘇染聲音嘶啞,不復往日的清脆。風霖颯有點不自然的別過了頭,默不作聲的從茶壺里倒了水小心翼翼的喂給她。
這一刻,有些什么東西正在心里生根萌芽,白蘇染也說不清。兩人相對沉默了一瞬,她才開口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風霖颯回答的簡單。
白蘇染默默看了他一眼,不知該說些什么,這個時候,素云與小蓮突然沖了進來,風霖颯很自然的退到了一旁,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看到她已坐起身,小蓮驚喜的直撲到了床前,“小姐,你醒了,太好了……”
不過幾天,白蘇染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這得益于她那良好的身體底子。剛出水云軒,就看見前面有一綠衣女子眾星捧月的朝她的方向而來。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一貫跟她作對的童瞳。白蘇染飄忽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肚子上,兩個多月了吧,肚子已經有點顯懷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感覺,童瞳在看到她的時候,特意挺了挺腰,露出有點圓的肚子。
白蘇染淡淡笑了笑,也不打算跟她照面,裝作沒看到的就往另一個方向行去。童瞳卻明顯的不放過她,在府里雖然她只是個侍妾,可仗著風霖颯的寵愛,又有孕在身,根本就沒有人敢慢待于她。說起來,她這個齊王府的當家主母都沒有她風光。
童瞳春風得意的攔在了她的身前,語帶嘲諷的開口道,“這不是王妃姐姐嗎?前幾天才聽說姐姐被皇后娘娘罰跪的臥床不起,連霖颯哥哥都前往探望,我還以為……現下不是好好的嗎?”
聽聽她說的什么,以為,以為她要死了嗎?白蘇染不置可否,身邊的人卻忍不住。
“你……”小蓮氣憤的開口想反駁,白蘇染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以童瞳這樣陰狠毒辣的個性,小蓮若是說錯什么,她肯定不會罷休的。
她冷冷看了她一眼,悠悠開口道,“不過是些許風寒入體,到連累妹妹記掛了,倒是妹妹應該好好養著胎才對。這樣牙尖嘴利的,要給肚子里的孩子積點德啊。”
這下輪到童瞳氣得臉色發白的看向她,白蘇染也不在意,淺淺笑了笑,朝身后開口道,“我們走!都給本王妃仔細著點,離童主子一丈的距離走……要知道童主子現在可金貴著,若是被沖撞了,可得小心你們的小命了。”
身后的人齊齊應是,白蘇染云淡風輕的笑了笑,當先繞過童瞳一行人等往前走去,只剩下童瞳鐵青了一張臉,恨恨的看著她的背影。
這個女人哪怕是現在有了身孕,也不知道為肚子里的孩子
積點德,她每天忙著跟風霖颯在外與太子斗法,回到家時本已一身疲憊。她卻時不時的就得使點小計謀陷害于她,來抹黑她在府里的名聲,這樣子的行為,實是為白蘇染不喜。
時間就象是指尖的流沙,哪怕你用盡力氣,也抓不住。春去秋來,夏季已走到尾聲,接之而來的是秋季,也很快就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秋狩了。
南朝的開國皇帝是通過武力奪取天下的,血雨腥風的磨礪,是這些貴族們一個個武藝高強,這點從幾個皇子的身手中就可見一斑。每年一度的秋狩就成了一大盛事,百官隨行,浩浩蕩蕩往皇家獵場而去。
意料之外的是,這次狩獵皇上只帶了齊王與太子隨駕,后宮的娘娘們沒有一個隨行的。不知是不是瀾貴妃的驟然離去,讓這個九五之尊的帝王業生了悲意,往年的狩獵貴妃都是隨侍在側的……這樣的情況下,雖知現下這樣的多事之秋,她是該跟隨在風霖颯身邊的,但也要考慮眾人的想法。思慮再三,她還是決定留在齊王府。
他們出發的那日是一個陰天,不宜出行,卻是欽天監選的吉日。白蘇染抬頭望天的時候,一片烏云恰好遮在了頭頂,她心中涌起不祥的預感。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玉樹臨風的風霖颯,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他身后不遠的白子辰,直到他望著她點了點頭,她才收回視線。
她知道哥哥是懂她的意思了,視線才再度轉回風霖颯身上。她微微朝他笑了笑,才輕聲開口道,“一路保重!”
說完即往后退了一步,將空間留給童瞳與他。她的側前方站立著威嚴無雙的帝后,她抬頭望向正中的時候,只見皇上朝身后作了一個手勢,這是要出發了。
旌旗蔽日,簇擁這中間的華蓋往遠方行去。白蘇染陡覺眼睛酸澀,是秋天的風沙太大,迷了眼睛嗎。
“回府!”她低聲朝身后開口道。
總覺有事情要發生的白蘇染,自風霖颯去了皇家獵場之后就開始深居簡出。太子也隨行,她的精神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或許根本就不是放松,而是腦子里時時刻刻繃緊了一根弦,不知什么時候會斷。
慵懶的午后,她正在內園的紫藤架下淺眠。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白蘇染苦笑著撐起身,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果然,素云匆匆的走到她的身邊,附耳朝她說了一番話。素云的話說完,白蘇染的手已生生嵌入了所坐的藤椅之上,只聽指甲卡擦斷掉的聲音。
她低頭看了一眼右手光禿禿的小指,沉聲說道,“著人準備行裝,我們馬上出發。”
素云領命而去,白蘇染神色怔怔的起身,在院子里站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回房。剛剛素云帶來消息,風霖颯在跟隨皇上出獵的時候,突然墜馬,昏迷不醒。以致她心情激蕩之下,折斷了指甲都不自覺。
風霖颯現下跟她擺明就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他若是出了事,那她,她身后的白家又該如何。她賭不起,也不敢賭,所以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一絲猶疑都沒有的叫素云去備車。
以風霖颯的功夫,絕不會是無故墜馬的,而現下哥哥傳回來的消息又只有寥寥數語,她心中焦急,不能坐等。所以第一時間,她就決定要親自前去,親眼看見現下到底是什么樣的狀況,好謀劃以后的事情。
他昏迷不醒,接下來該怎么做,她心里實在是沒有底。畢竟很多指令只能是風霖颯本人簽發,就算是她,也無能為力。
不過半個時辰,門外素云輕聲稟報一切準備妥當。白蘇染拿起了擱在妝臺上的包袱,定了定神,開口道,“我們走!”
王府門口管家早已領了人候著,白蘇染把手中的包袱遞給小蓮,左右掃了一眼,才低聲開口道,“叫人退下吧,小蓮跟素云隨我去就好。”
老管家遲疑著還沒開口,白蘇染已上了馬車,又想起什么來,掀開了簾子,開口道,“這幾個人好好給我看好了,我不希望我出門的事情被人知道。另外,看好了西院那位,別讓她給我惹出了什么事情來。”
經了馬車上這一顛簸,若不是有人扶著,白蘇染直接就栽倒在地了。好在往前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就發現了白子辰留下的暗號,循著暗號往前,白蘇染很快找到了等候的白子辰。
“怎么樣?”白蘇染邊跟在白子辰身后往前,邊輕聲開口問道。
白子辰濃眉緊擰,低聲答道,“還不知道,齊王今日下午再跟隨皇上狩獵的時候,突然從馬上栽下,昏迷不醒。皇上震怒,當場下令封鎖了圍場,搜索兇手。隨后隨行的太醫一個個都進了大帳診斷,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現下什么情況?”她沉聲問道。
“太醫不敢下藥,依舊昏迷。”
白蘇染點了點頭,踏入了大帳,看到她進來,一直守在旁的人忙行禮。她擺了擺手,“辛苦你們了,都暫且退下吧,我來守著。”
幾人舉目四顧,直到風霖颯的近侍點了點頭,幾人才退下。卻也不敢走遠,都候在了外帳。
白蘇染抬頭看了一眼床上昏睡不醒的風霖颯,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都可以看出他那蒼白的面色,她心中有了思量。朝身后揮了揮手,小蓮與素云會意,守在了門口。
她也不遲疑,幾步走到床側的椅子上坐下,素手搭上了風霖颯的手腕,而白子辰則跟在她身后皺眉看向她的動作。
風霖颯的脈象時急時緩,白蘇染的臉上露出了沉吟之色。怪不得太醫會診斷不出,再翻開他的掌心看了一眼,她臉色變了變,才沉聲開口道,“他本就是中了曼陀羅之毒,我曾以手上的奇木手鐲送他壓制毒性。現在手鐲還在,而他體內被壓制的毒復發,毒素往他的腦部而去,會出現眩暈之癥,這應該就是他無故墜馬的原因了。”
“你是說三皇子本身就中了毒,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從未跟我提起?”白子辰有點氣急敗壞的開口道,若是這樣的情況,當初是否支持三皇子,他還得再思量一番。
白蘇染輕嘆了一口氣,“我也是近來才發現的,而她所中之毒,依我之能,也無法斷定他體內究竟有些什么毒,只能確定一味情花之毒。”
白子辰探詢的看向她,白蘇染搖了搖頭。“如你所見,我對風霖颯所中之毒無能為力。只能以奇木手鐲壓制毒素運行,而現下壓制也不起作用了,只能盡量尋求解藥了。”
“我飛鴿傳書給師傅,我自己也會暫時留在大帳中,親自照看的。”白蘇染緩緩開口道。“你放心,有我在,他們是不可能再對風霖颯下手的。我也會盡量想辦法穩住他體內的毒素,不過不能太久!若是一直找不到對癥解毒的藥……”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先盡力解決眼前的事再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白子辰的臉色明顯的也不太好。
白蘇染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師傅一直忙于研制解她身上蠱毒的藥,也不知會不會看到她的傳信,更不知會不會浪費時間研究風霖颯所中之毒,她心中也是沒譜的。不過明顯于用毒一道,她是高于白子辰,怎么樣她也該給白子辰點信心。
“哥哥,你先回去布置吧!風霖颯這次毒發很有可能是有人暗中設計,現下他昏迷不醒,你作為三皇子一派的主事人更不可以掉以輕心。這里交給我就好,我會救醒他的。”白蘇染肯定的點了點頭。
白子辰輕聲說了一句,“這里就交給你了!”轉身沒有任何遲疑的離去了。
白蘇染輕嘆了一口氣,不久前,她風寒入體,昏迷不醒的時候,風霖颯日以繼夜,衣不解帶的守著她。沒想到這么快就情勢逆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