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是有錢人家,不像周圍的小門小戶那般一入夜就四下一片漆黑,府里廊下的燈籠,屋中的燭光,匯集起來,使整個陳府似乎籠罩在一層淡黃色的蛋殼光幕里,遠遠看去就讓人產生一種暖意。
葉云千和范伯這會兒卻無心欣賞,幾步竄到了陳家,抓了個侍女便問起姜懷素去處。
那侍女帶著二人去了姜懷素處。姜懷素住著陳家最大的院子,一進遠門,就見花木扶疏,便是連院子里四邊墻角,都點著琉璃罩子的燈,照的別有一番風趣。
院中卻不見姜懷素影子,只有江寒坐在石桌前,和一個紅衣的女子笑嘻嘻的說話。
這女子年約十四五年紀,穿著藕色衣裙,卻系著鑲白風毛的大紅披風,隱約的燈光和銀色月輝下,看著美麗非凡。
見了有客人來,這女子也不避開,只是站起來福了福,看向一老一小。
“姜公子,請問你父親在么?”葉云千問道。
姜寒卻不回答,反倒睜著一雙大眼好奇的看過來,笑道:“咦!你背著包裹干什么?我爹出去啦,還沒回來呢。”
“姜大人是去做什么了?不知什么回來,我們有急事。”
“我爹去找郁伯伯了。你們有事兒,和我說也一樣的。”姜寒故作老成,扮作個大人樣子道。
自打他在五色門玩過幾天后,和葉姓兄妹的關系就挺不錯,至少是他以為的不錯。
葉云千看著這靜謐的院子,再想到方才翻墻而入的幾個夜行人,一咬牙道:“姜公子,我是來和姜大人辭行的。方才姜大人說過,我妹子身體好了很多,這邊比武也完了,我們想要早點趕路去找父親和大師兄。這些時日不見,只怕他們是遇上了麻煩。”
姜寒愣了一下,道:“葉大哥,這么晚,你們連宿頭只怕都找不到呢。”
葉云千搖了搖頭,道:“不!父親和大師兄重要,宿頭算什么。”
“那我們去問問葉掌門吧。她身子剛有些起色,只怕經不起折騰吧。”姜寒說道:“剛好一天時間我沒見過她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如
何?”
姜懷素不在,在陳府姜寒就是天老大他老二。見姜寒要走,那紅披風女子站起身來,輕聲道:“寒兒,你爹讓你好好呆在院子里。”
姜寒一皺眉頭,臉呆下來:“你敢管我!小心我回家跟我娘說去。”
“民女哪敢,不過三公子交代過的,讓我看好寒兒的安危呢。若是出事,民女可擔待不起。”女子柔聲說道。
姜寒打鼻孔里哼了一聲,昂起頭顱,大跨步往外走去,根本不搭理女子。那女子素手一伸,身形似飄零落葉般,輕輕一轉,就擋住姜寒去路,看那步伐輕靈,竟然是會武功的。
這女子一邊擋住姜寒去路,一邊用柔美的聲音道:“寒兒,你不要讓我為難。民女上次為了公主,已經惹得三公子很不快了。”
聽了她的話,姜寒氣的只是跺腳:“又是舅舅!舅舅他根本不是好人,你以為沒有爬上我爹的床,就活該我娘感激你么!居然敢拿這個要挾我,我跟娘說去。”
姜寒哇哇亂嚷一通,女子就是不讓步,擋著姜寒來去的方向。
葉云千臉上都是尷尬,知道這中間牽扯到了姜家的私密。
姜寒的舅舅,肯定就是當朝的某位王子了。而聽方才他們話里的意思,這女子分明是那位王子給姜懷素塞得姬妾,這位姬妾最后沒有成功上位,反倒成了眼下不尷不尬,似乎是姜寒保鏢一樣的身份。
葉云千心中只嘆著晦氣,今日是怎么了,總是撞見這種事兒。
他也顧不得這會兒姜寒正在發脾氣,一拱手道:“姜公子,我實在是等不得,就自己去找妹子呢。等姜大人回來,還請幫我們稟告一聲,說是我們走了。大恩大德,日后再報。”說著揪著范伯就走。
姜寒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的滿口子喊:“等等我,等等我。”
那紅衣女子卻不依不撓,擋在他的身前,逼得姜寒一步都不能上前。姜寒賭氣大喊大叫,但卻還是無奈的看著葉云千兩人走遠了。
葉靈住的地方兩人都曉得在哪里,沒多遠便摸去了。
范伯
一路上都很警惕的看著周圍,生怕有什么事情發生。他因為耳朵不能聽見東西,所以反倒比起旁人警覺,平時里眼睛很尖,別人看不到找不到的東西,他一下就能發現。
如今功夫大進,這上面的水準又有進步。譬如今天那黑衣人翻墻,就給他瞧見了,葉云千反而沒發現。
但若是像今晚那邪教女子,她功夫很好,又刻意隱瞞,他就沒法子發覺了。
一路無事,到了葉靈住的地方。只見這里還亮著燈,葉云千敲了敲門,只聽里面一個脆生生的女音問道:“誰啊?”
“我們是葉靈的家人,她睡下了么?若是睡下,麻煩喊醒了,我是她家人,有話跟她講。”葉云千隔著門道。
里面一陣水聲,接著是影影綽綽在門上映出個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聲音也答道:“外面的小哥兒,便是我們想喊醒她,也是沒法子的。葉掌門還重病著,我們喊過,她沒一絲回應的。”
葉云千一驚,道:“方才姜大人派人來看,分明說我妹子已經好很多了。你們……你們休要騙人。”
里面猛地一靜,過會兒才有人答道:“姜大人真是如此說?可是方才到現在,分明沒有一個人過來看過葉掌門的。是你聽錯了吧。”
葉云千心中頓時惱火又害怕起來——聽這意思,分明是方才姜懷素在騙人了——是了,若是葉靈的內傷光是泡泡熱水就能好,那姜懷素憑什么白天的時候沒有在臺上給靈兒治傷。內力可是比熱水有用多了。
葉云千心中還存著一絲希望,猛地拍起門來,大聲喊道:“你們休得騙我!快開門,我叫見我妹子。”
里面的兩個女聲竊竊私語的商量起來,終于回應道:“小哥兒,你先等片刻,待我們給葉掌門擦洗身體再說,我看她在桶里再泡,也是沒用了。
葉云千這會兒已經曉得她們不是在說謊,因為離得近了,分明能看到一縷縷白霧從門縫里往外飄,分明是里面熱氣蒸騰的緣故,葉靈若是跟姜懷素說的那般,早在熱水里泡的身子軟和,怎么會現在還沒撤去浴桶,繼續在里加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