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珠胎暗結轉乾坤
我醒來之後,推開窗子,小蘭正在下面給花澆水。看見我開窗,立刻放下手中的夥計,擡頭衝我喊道:“小姐,你先等等。我這就去給你打洗臉水。”
清晨的陽光正好,昨夜那一夜真是驚險。一夕之間發生那麼多的事情。然後,那麼多的事情全部都安然解決。這一時之間讓我很難接受。不過,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了。
入秋之後,窗前便沒有了鳥叫聲了。花香依舊,昨夜曇花的香氣怕是飄滿了整個揚州城了吧。不知,那花香入了誰的夢。是一夜好夢,還是一夜無眠呢?
陽光雖然燦爛,落在人身上卻沒有了暖意。一陣秋風,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於是,走到屏風旁邊,將衣服拿下來,一件一件套上。小蘭看來是早早就來過我房裡了。屏風上已經是已經洗好的衣物,是平日我喜歡的素雅寬大的衣服。也沒有昨夜的鎏金束腰綢子。只需隨便配上個寬鬆的腰帶就好了。
我也不束髮,直接走到書架子旁,細細的尋找起來。我記得原先梅姨收拾的時候是放在這裡了。
手指順著書架子的一本本安放是書上拂過,突然在一本書上停下。《宮內秘法藥粉篇》,就是這本了。
抽出來,這本書已經泛黃了。看來是很久遠的書了,不過越久遠越好。這樣方子更加難解。何尚書寵愛女兒,但是光是一個信物不足以讓他立刻倒戈。我必須配點東西,讓何紛飛形似中毒。這樣才能牽制住何尚書。
翻了幾頁,一個藥方讓我大感興趣。“十年緣”故名思議,要服下此藥之後,沉睡十年,形似死人。這倒是稀奇的事情,能假死十年,不過,這十年裡不吃不喝也肯定是死了。不過如果真的有人在一旁十年間給這個人續命的話,這人十年之後也算是醒的過來的。可是,這世上誰能爲一個活死人續命十年。
再翻過幾頁,還有一個藥方倒是能用上。這叫做“三日假毒粉”。服用之後,三日之內,就能一直呈現中毒的癥狀,但是不過是昏迷,對身體並無大害。
但是,若是三日之後,沒有喝下解藥之後,便會轉變爲真的天下致命的毒藥。到時候,就束手無策了。
“這個倒是好。”我仔細看看這個藥方的來歷。這書是宮裡的禁書,我離宮的時候一同帶出來了,後來一直帶著。之前在芙蓉鎮的時候,地方太小沒能拿出來一直放在箱底。現在想起來倒是有這麼一本有用處的書。
這方子來源於江湖中的一個女子,此女江湖上名號毒娘子。但是,有一日,這毒娘子遇到一個有家室的男子,對他一見傾心。男子卻對毒娘子避若蛇蠍。毒娘子見不到男子,便抓走他的妻兒,給她們服下“三日假毒粉”。等著這個男子到來,男子卻懼怕毒娘子的名號不敢來。甚至,連妻兒都不要了。
那毒娘子見這女子也是可憐人,便給了她解藥。那女子醒來之後,問毒娘子要了這“三日假毒粉”和解藥,便回到家中質問丈夫。沒想到惹得丈夫惱羞成怒,將她痛打一頓。女子便給那男子下了“三日假毒粉”而後帶著孩子走了。
於是這“三日假毒粉”的藥方便流傳下來。此藥方,曾經出現在前朝末代皇帝慶帝的後宮中。
合上書,突然覺得這藥方的故事實在是太過悲涼了。女子一腔深情全化作了東流水,而後便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小蘭適時推門進來,我將書反放在一旁的書桌上。她擰了面巾遞上來,我擦一把臉,隨後,用桂花茶漱了口。小蘭打算給我梳頭,我的心思一門全然撲到那藥方上便斷然拒絕道:“不了。”說著便匆匆走出去。
小蘭在我身,大聲的喊著:“小姐,快到用午膳的點了。你做什麼去啊?”
我帶上門,敷衍的說:“有事情,你且先給我備著。”
出了房門,我便向著九郎的房間去,正遇上梅姨。梅姨臉色明顯不好,她身後跟著幾個小廝,跪在地上,顫顫抖抖的樣子,像是正在受罰。我本也不打算如何,可是梅姨卻看見了我,喚道:“小姐。”
我連忙停下腳步,梅姨走過來指著那些小廝,湊到我耳邊說:“這些小廝是收了姬四小姐的錢的。小姐,你看如何處置?”
現在,我滿腦子裡都是藥方子的事情,便隨口說道:“算了,將他們安排在外院,不要在後院子侍奉了。不過是收了銀子,這裡到處都收了銀子的小廝。況且,姬容若可是有好些年不能踏出姬家了,還在乎什麼。”
梅姨嘴脣動了動,最後什麼也沒說。我焦急的拿著書小跑著到了九郎那裡。
擡手叩門,裡面傳來九郎的珠算聲。然後便是一聲溫潤如玉的聲音“進來”
推門而入,我跑到九郎面前,將他的手從算盤上拿下來。九郎無奈的轉過頭,看著我道:“十四,我正在算賬呢。”
我將書遞給他,指著這“三日假毒粉”,眼裡滿是興奮道:“你看這個藥方如何?”
九郎看了一眼之後,臉上也露出詫異的神色,然後欣喜的將這本書前後翻了個遍才說道:“這藥方果真精巧,我見過藥方無數。可不曾見到這書上如此精巧的藥方。一看就是失傳已久的。十四,你是如何找到這本書的。”
聽了九郎的話,我是更加的有了把握。看來這方子是真的,現在只看這朱明的方法了。
“九郎,你能配這藥方麼?”我詢問道。
九郎仔細看了看這個藥方,隨後眉頭卻皺起來。果然,這世上的奇毒和解藥一樣都是難以配置的。這藥方上面定然是有幾位草藥是十分稀有的。
我也看了看這個藥方。半夏,蜘蛛,蛇膽,秋明粉,天麻,最後一味草藥倒是稀奇。我聞所未聞——忘憂草。這個倒是稀奇。
“忘憂草是什麼?“我問。
九郎將書放下,看著我說道:“這草藥是生長在山谷裡的一種毒草,人若是誤食便會忘卻之前的事情,所以叫忘憂草。可這草藥世上已經甚少有了。”
“那不能用其他草藥代替麼?”我問道,這樣難找的草藥這藥方不是廢了麼。
“這得讓我想想。”九郎眉頭皺的更緊,但是眼裡卻流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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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時分,青桐早早就在桌上等候著了。朱明本來是應該在另一桌吃飯的,卻被我叫到這一桌吃飯。小蘭去請梅姨了。玉郎聽到吃飯,先行去洗手了。這一桌唯獨只剩下九郎還沒有來。
待到小蘭將梅姨請來落座之後,我便說道:“開飯了。”
一說完,狐貍便踩著飯點的來了。看他今日也是很精神,昨夜倒是沒有著涼麼。
小蘭在一旁小聲嘀咕道:”小姐,九郎公子還沒來呢”
“我知道。我已經吩咐廚房給他單獨留一份送到他房裡去了。”我一邊盛飯,一邊說道,“這幾日,九郎都不會和我們一同吃飯了。我吩咐後廚這麼說過了。”
我盛了一碗飯給梅姨,而後又盛了一碗飯遞給了朱明。朱明接過白瓷青花碗,只是客氣道:“謝謝。十四小姐。”
小蘭確實睜大了眼睛一直盯著我,她的目光一直在朱明身上轉,沒看出什麼,隨後又轉到我身上。我一挑眉,看著她,她對上我的眼神立刻不再看我和朱明。
飯後,小廝們早先吃完的也開始收拾飯碗。朱明撩起衣袖打算收拾桌子。我出聲叫住他:“朱明,你且放著吧。這裡由小蘭來收拾。”
小蘭一聽,立刻撅起嘴巴道:“小姐,你怎麼這麼偏心啊不讓朱明公子收拾,偏偏讓我來做。”
我指著小蘭的腰道:“你最近定是又偷懶了。你看看你又長胖了。”
聽我這麼一說,小蘭立刻捂臉尖叫道:“小姐哪有?”
“哪裡沒有啊”我上下的打量她。
朱明被我和小蘭這一幕,輕聲笑起來。小蘭聽到朱明的笑聲立刻鬧了個大紅臉,只是收拾桌子,不再說話。
我看著朱明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慢慢融入這裡了,便笑著道:“朱明,我有話同你說。你隨我來。”說著,我便同朱明一起走出飯堂。
正午時分,我和他走在後院裡。這麼愜意的時光,卻是危機四伏的。八月十二,真的迫在眉睫了。
“朱明,你對何小姐感覺如何?”我開門見山問道。
朱明被我問得怔了一下,隨後平淡道:“何小姐,爲人熱情,謙和有禮,活潑可愛,是個好姑娘。”
“然後呢?”我繼續走著,正午的太陽啊,如今纔開始有了暖意。秋高氣爽,就算是當午也是十分舒服的。踩在紅葉鋪成的路上,腳下的枯葉窸窣的聲音,伴隨著我的話語,碎碎的留下一地的紅葉。
“十四小姐,我對何小姐並無男女之情。”朱明果然是聰明人,立刻了然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