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第一時間就到了門邊上,“誰啊?”他警惕十足的問。
上官雪落小心翼翼的說,“是我。”
這熟悉的聲音簡直讓戰絕倫心都化了,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居然是她……
畢竟兩人之間隔著那么長的一段距離,而且她事先也沒有跟他說一聲就來了,這絕對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戰絕倫迅速的打開門,而后在上官雪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撲了上去,給了上官雪落一個非常大而且溫暖的擁抱,上官雪落感覺自己被他給抱得緊緊的,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就像是要把他給揉碎了,揉進骨血里一樣。
雖然有些微的疼痛,但是這種疼痛,卻是非常令人享受的,她的心里,乃至靈魂都是甜得不得了。
戰絕倫遲遲不松開,但上官雪落卻是猛然推搡了他一下,而后瞅了瞅周圍,并沒有看到戰前輩,她這才小聲說,“我是來找你商量花苑的事。”
說起花苑,戰絕倫的臉色就沉了下來,而后松開手,卻是瞬間將她拉進屋里來,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你已經見過花苑了?”
“嗯。”上官雪落進來之后,就打量著四周,剛才有見識過戰家原來的大宅子到底是怎么樣,這會兒看到這間破舊的茅草屋,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一走進來,里面是濃烈而且刺鼻的藥味,想必戰絕倫為了他爹爹的病情,沒少下功夫,每天都會很積極的熬藥,可是呢……
現實卻是很顯而易見的。
簸箕內放著好幾個碗碗罐罐的碎片,很明顯,戰前輩的情緒不佳,于是就怒罵著,將這些藥全都給打翻了,他認為這些都是沒有用的東西……
上官雪落想到當時的情景,一陣陣的心酸,其實她本人也是個很粗枝大葉的人,現在是因為陷入愛情,所以才讓她變得細心了……
上官雪落心疼的看著戰絕倫,戰絕倫卻是不好意思的笑了,“雪落,讓你見笑了,現在我就只住在這樣一方小地方了。”
“不……不是這個意思。”上官雪落忙著解釋道,因為戰絕倫家道中落之后,他的心思也敏感了不少,其實他在別的人面前,還能做到坦坦蕩蕩,然而面對心愛之人,他卻沒辦法這么過分的坦然了,這也是常理使然。
“我只是覺得好奇。”上官雪落摸了摸下巴,“照理說,絕倫你拿到了那筆錢,應該足以把原來的宅子買回來了,為什么現在還住在這里呢?難道是薛家不放嗎?”
“并不是……”戰絕倫嘆息一聲,覺得原因有點難以啟齒,他都為他爹覺得丟臉,但是他爹爹卻渾然不覺,還認為自己的歪理邪說是理所應當。
戰絕倫糾結了半響,他現在最落魄的樣子都讓雪落看到了,那么還有什么事不能跟她說清道明的呢?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和她說明了這件事。
事實上,他拿回了那么一大筆錢的時候,他爹一開始是非常高興的,看到那筆錢,整個人都眉開眼笑了,連連說戰家有救了,不僅能買回祖宅,而且就連戰家也能振興起來了,可以讓那個可恨的薛老爺好看了!
他爹當時還高興得合不攏嘴,說是要把這筆錢毫不留情的砸在薛老爺的臉上。
然而他爹在冷靜下來之后,喜悅漸漸淡去,卻忍不住質問戰絕倫,這筆錢到底是哪兒來的,他對待兒子的教育和管理還是很嚴苛的,哪怕家里已經到了這種境地,還是要做事端正,不能做出任何為非作歹的事。
戰絕倫又從來沒跟他爹撒過謊,在他爹的再三逼迫之下,最后只好把事實說明了,說清楚這筆錢是他在賭場賺的,他知道如果說清楚了這筆錢跟簡小姐有關系,他爹的牛脾氣又會上來了,所以他只能這么避重就輕。
但是他爹已經是老江湖了,不是那么好欺騙的。
他這么說完之后,他爹臉上是擺明的不信,那雙渾濁的眼睛,已經像是看穿了一切,“呵呵,小子,你有幾斤幾兩重,你是我戰乾坤的兒子,我怎么會不知道?這筆錢肯定不是你一己之力能夠在賭場里賺來的。”
他突然爆吼一聲,“你說吧,是不是靠簡凌夏賺來的?你只要回答我是還是不是就夠了,多的一個字都不要說。”
而戰絕倫又是個孝子,跪在地上之后,他正躑躅著,他爹居然要他拿上官雪落發誓,說他的答案一定要千真萬確。
他怎么還敢撒謊,只能坦承交代,說是托了簡小姐的福。
就這樣,矛盾徹底爆發了。
“她之前還說寶物是她的,就該歸她所有,她現在算是良心不安了吧,覺得愧對我們了,所以就拿這點蠅頭小利,想要堵住老朽的嘴,呸,老朽我不屑!惡心的丫頭,有爹娘生,沒爹娘養,一天到晚就知道攀高枝,傍上國師大人這棵大樹,她就自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他爹罵的話后來是越來越難聽,甚至連他都聽不下去了,忍不住跟他爹辯駁了幾句。
“絕倫,你從來沒有跟我犟過嘴,現在居然為了這個簡凌夏跟我犟嘴,你難道也是被這妖女給迷惑了嗎?”
戰絕倫真是又心酸又委屈,他實在是見不得他爹爹眼里失望的眼神,他可是很在乎他爹的態度的,“不是,只是爹爹你說得太過分了,簡小姐真的是個好人。”
戰乾坤將這厚厚一沓錢砸在地上,“這些錢,我一分都不會用的,等她把原本屬于我們戰家的寶物還回來,我就把這些臟錢雙手奉上,否則我死不瞑目。”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戰絕倫還能說什么呢,更是連勸都無從勸起了,最后只能把滿肚子要說的話默默的吞了回去,而后他選擇了將錢給存放起來,分文未動。
既然爹爹說不能動,那他就不動好了。
上官雪落聽著唏噓不已,老一輩居然能頑固至此,不過這是絕倫的爹爹,她也實在是沒資格發表什么意見。
“不過,現在為了救花苑,你必須要把這筆錢給拿出來了,不還給薛老爺的話,他實在不肯善罷甘休。”
“好。”戰絕倫都沒有絲毫猶豫的答應了,畢竟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救花苑的事,“不過話說回來,花苑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有幾分難堪的看著上官雪落,這原本是應該他來處理好的事,怎么最后反倒把雪落給牽扯進來了。
上官雪落點點頭,“我剛來到這座城池,是剛剛夜晚的時候,然后就跟花苑一起待了好一會兒,現在才過來。”
戰絕倫忽而牽緊了上官雪落的手,“雪落,你怎么能這么大度,居然愿意跟我一起處理花苑的事?”
上官雪落滿不在意的笑笑,而后將另一只手搭在了戰絕倫的手背上,“花苑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本來就義不容辭吧,快走吧,現在事不宜遲,我們先把錢拿出來,送到薛家去,其他的事情再慢慢商量。”
說到這,戰絕倫又有幾分遲疑了,上官雪落知道他還有所隱瞞,“怎么了?”
“這筆錢雖然一開始是我放好了,可我爹生怕我會動,所以現在把這筆錢放在自己的枕頭下面……”戰絕倫小聲說道。
上官雪落聽了,萬分無奈的扶額,戰前輩啊戰前輩,他跟凌夏到底什么仇,什么怨,非要做到這一步。
然而現在為了花苑,別說是戰老前輩的枕頭,就是刀山火海也得闖啊。
戰絕倫小心翼翼的推開了他爹爹的房門,上官雪落跟著他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戰老前輩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現在雖然手和腳有一只都沒了,但是他的聽覺和感覺可還敏銳著呢,他們必須很小心很小心,避免被他發現。
上官雪落已經竭盡全力了,盡量讓自己像是一只貓一樣走路一點聲響都沒有。
戰絕倫打著頭陣,走到他爹爹的床跟前,他爹爹睡得正熟,呼吸無比均勻,戰絕倫手探到枕頭下面,結果摸索了半天都沒有摸到銀票,他發現銀票估計被他爹壓在更深的地方,所以更難取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運用術法,讓他爹爹的腦袋懸空了一點,這是一種高級的空間術法,他終于看到了枕頭下的銀票,探手一取,他的手很快被一只布滿褶皺的手給拽住了,戰乾坤瞬間睜眼,沒想到居然被抓了個正著。
氣氛太過緊張,逆轉又發生在一瞬間,上官雪落嚇得都快失聲尖叫了。
而后立時狹小的房間內燈火通明,戰乾坤仍然還死死拽著戰絕倫的手,他唯一的手分毫未動,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暴露出來了,顯然是馬上就要爆發,“你居然在偷錢,說,你到底準備用這筆錢去做什么?”
“戰前輩,您聽我說,絕倫絕無惡意,花苑要嫁給薛老爺,我們現在是要用這筆錢去救花苑……”
上官雪落盡量最快速的解釋著,然而還是沒有解釋完,就被戰乾坤無情的給打斷了,“這是我們戰家的家事,不需要其他人插手,更何況,你是簡凌夏那丫頭的人,你趁早給我滾!省的老夫活活打死你!”
戰絕倫默默的垂著腦袋,這時候突然生平第一次違抗起戰乾坤來,往日遇到這種情況,他恐怕立刻就松手了。
他現在是爹唯一的兒子了,是爹將來唯一的希望,所以他不能再忤逆爹爹了,一定要盡可能的順從爹爹,哪怕爹爹現在喜怒無常,哪怕爹爹現在性情大變,那都沒關系,他只要服從就好。
可這一次,他服從不了了,花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不能置之不理。
他仍然緊攥著銀票,沒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抬起頭來,眼眶里有晶瑩在閃爍著,就像是漫天的繁星,如此閃亮,他的聲音無比的低沉,但又堅決,“爹爹,兒子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求過你,這一次,就算是我求你,唯一的一次,你松手吧。”
戰乾坤蒼勁的眼神直視著他,仍然毫不退讓,他仿佛有世間最冷硬的一顆心,所以無論戰絕倫說了什么,他都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