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頂住他堅碩的後背,拽住他古銅色的手臂幫忙把石塊拔了出來。“可累死我了。”維德歇在地上踹氣。
我拔起了它,“這是什麼,你認識它?”
“認識啊?!本S德斜著眼望我,“它不就是你們密宗的合歡工具嘛?!?
我心頭一顫。
密宗合歡。
“不就是個自味的玩意麼。”維德鄙夷地道。
我慢慢撿起來,心中是深深的震撼。
世人的密宗雙修,大多不過是騙財騙色罷了,真正的成佛,哪有這麼容易!求財?shù)模小霸鲆娣ā?,捨不得男女情愛的,“有不負如來不負卿”的法門,密宗真的成了個框,什麼都往裡裝。
其實,纔怪。
合歡法門我僅僅是聽說過罷了。至於其中內(nèi)情我也不瞭解,一種很大衆(zhòng)的說法就是,把男女雙修理解成男女在性交的時候修煉,他們認爲(wèi),這時候可以陰陽交和,陰陽互補,採陰補陽。
其實這好像是道家的吧?
既然有了上師,對於雙修我到底知道點內(nèi)情。起碼政治正確的說法是,雙修就是把男人的各種優(yōu)點和女人的各種優(yōu)點融合在自己身體內(nèi)部,形成一個完美的人,就成佛了。
不過,還是要做愛的。
活佛的伴侶統(tǒng)稱“明妃”,又稱“佛母”,似乎的確是在性中體會佛教的奧義啊。哦,對了,還必須是性高超。伴侶當(dāng)然不是隨便找的,至於什麼要求,我不知道。
誰讓我一個小蝦米沒資格知道這等法門呢。
雙修對於雙方都是有條件的,特別是對於男方,這種限制更爲(wèi)苛刻,必須是無上大智慧,立身成法者方有資格接觸此妙門。具體什麼實力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上師是有這資格的。巴斯也是。不過我上師沒找,至於巴斯,我不知道。
我摳著那層覆上去的蠟?zāi)嗾f:“這下面有沒有壁畫呢?”
維德不理我。在原地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鞍凑漳阒八f的,這裡,極有可能是一位大聖人修行修行的法地?”
我點點頭。
同時轉(zhuǎn)過頭來,問他:“如果到時候要幹架,你幹得過嗎?”
“你覺得呢。”維德似笑非笑,踩著地上的黑色布片,那塊綢布被他撕成條了?!澳闱宄业恼嬲龑嵙??”
我搖搖頭:“我看不出來?!?
“那等你清楚我的階段再說吧,小朋友。”他朝我勾勾手指,“不管了,幹!”
我說:“那到時候打架就靠你了啊,兄臺,你知道的,我不頂用的?!?
“囉嗦!”他踹了我一腳,“少廢話!快乾活!”
我把整個灰白色的石壁刨開了一半,水泥色的巖漿流到了我的手上。至於那邊微黃色的銅壁我不敢動,我怕我一個不小心把上面的壁畫刨沒了。
所以交給富有古物鑑定經(jīng)驗的維德同學(xué)吧。
越往下刨我覺得越不容易,越來越堅硬了,不愧是糯米糰混雜了石灰。我咬牙向下丟了一鏟子,紋絲不動。我對勾了勾手指:“維德,不行了,上炸藥吧?!?
“你懂什麼,”維德這邊也滿頭大汗,“炸藥不是隨便上的…要精確,測量計算…什麼的,很麻煩的?!?
“那我們用雷管吧?!蔽艺f。
“雷管?試試吧…”維德若有所思地在巖白色的石壁上畫了一道圈,“行了,我來看看吧。”他扔下他手中那截尖石子說。
他甩甩手過來了。我看到他畫的畫了,那是一個留著粗辮子的小女孩正在追逐著蝴蝶。而維德正跪在那個洞口,臉朝著裡面,我走過,看到他背後樹枝般精細的銅雕。
石壁上真是有壁畫的。
或者說,銅壁。
誰讓整座牆都是由銅漿澆成的呢。我歪著頭想,我敲了一下鎏金色的牆壁。手疼。牆壁晃了一下,實心的。
還生長著的銅鏽成功判斷出了年代。這堵牆是商代的。
商代用於祭祀描述的牆壁。這堵牆,商代就開始以這種方式運作了。
我猶豫要不要把縫隙裡的苔蘚扒下來…但是抓了一半我就停手了,滑膩膩的雨水滾到了我的手上,我低頭一看,是蜘蛛。
“維德,快來看!”我大喊,“這裡怎麼會有蜘蛛?”
“你應(yīng)該問的是,這裡怎麼會有活物?!?
維德把那隻蜘蛛扒了下來,毛茸茸地趴在他手心。他把蜘蛛翻來覆去地看,蜘蛛露出鬆白色的肚子。蜘蛛軟和的腿有一點七彩的痕跡,他輕輕掰開蜘蛛的骨骼,最後把這具灰濛濛的殼甩開,“有毒的?!?
“所以你殺了它。”
“不算吧…”維德說,“它本來早就該死了。”
我把它撿了起來,花色螃蟹一樣的殼,腿部被什麼東西抽空了,它尖尖的尾部像一枚螃蟹的殼,它花花綠綠的眼睛似乎還在張揚著什麼。我忽然覺得有點心頭髮毛。
我說:“這裡不對勁?!?
“當(dāng)然不對勁了,”維德?lián)炱鹚耐日f,“你知道它是吃什麼生存嗎?靠吃這上面的白泥?!?
他用手摳著蜘蛛下的白泥,凝膠般的泥體,“用蠟燭灌過的?!彼弥┲腼W著說。他用的是一種拱形的薄薄刀片,銀白色的??梢园褷澅诟仓哪且粚幽嘞飨聛?。事實他也這麼在做,他把覆蓋著痕跡深處的泥都颳了下來。然後將那一層薄薄的膜,展開,從牆壁徹底撕落。至此我終於看清了壁畫的全貌。
維德身後那一片類似樹枝的圖案正是衆(zhòng)人對著一棵青銅樹頂禮膜拜的盛狀。我之所以覺得它像樹枝般精密條理清晰是因爲(wèi)它整個圖的基調(diào)都建立在這棵枝椏交錯的青銅樹上,我原以爲(wèi)他們是掛在樹上的,走近了看才知道他們原來是跪在樹下,不過這姿勢像泥一樣。
“這祭祀有年代嗎?!蔽覍S德說,“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樣子?!?
“沒有?!本S德用醫(yī)用小鑷子慢慢颳著,“我也從來沒見過這種樣子的祭祀?!?
我拍拍手走了過來,將鼻尖貼近了牆壁想真正能夠看清楚。維德卻一掌掃開了我:“別靠得太近了,會腐蝕到畫的?!?
“36℃的水蒸氣即會對其造成腐蝕,”維德望著微微發(fā)紅的畫面說,青銅壁上已經(jīng)滲出了細密的水珠?!安恢?,它是不是鋁膜?”
“鋁金屬是近代在出現(xiàn)的,”我叩著說,“密宗再先進,也不可能古代就造出這樣高科技的東西來?”
維德斜眼望著我:“所以這些是近代才做出來的東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