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班后回到梅家,葉千玹發現家里多了個陌生人。這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長得很斯文,瘦瘦高高的,戴著眼鏡。他的臉型很普通,比瓜子臉方一點,穿著套銀灰色西裝,配海藍色間白斜條紋領帶。
葉千玹進到客廳的時候,他正和梅成吾坐在沙發上談著什么,看到她,他馬上站起來,禮貌地對她點頭微笑了一下。
“呵呵,家里有客人啊?”葉千玹笑著說,朝他們走過去。
梅成吾也站起來,對葉千玹說:“若昕,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從美國來的醫學博士,杜晨非先生。”
葉千玹過去放下包,把手伸給杜晨非說:“你好,杜先生。”
杜晨非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說:“你好!你就是梅若昕小姐吧?久聞大名,比傳說中還要美麗大方,果然是大家閨秀。幸會,幸會!”
“杜先生客氣了。”葉千玹說著抽回自己的手,“你們聊,我上樓去陪媽咪。爸爸,我先上去了啊。”
梅成吾說:“好的,去吧。”
葉千玹對他們點點頭表示道別,然后上樓去了。
走到拐角處,她下意識地回頭朝樓下看去,剛好杜晨非也在看著她。她心里倏地閃過一念,不由皺了皺眉頭。他對她輕輕一勾嘴角,就當是在打招呼,之后又一臉認真地跟梅成吾說話。
放好東西,葉千玹去了梅太太的臥室。她想跟洋媽咪打聽一下,這個醫學博士是來干嘛的。
梅太太正在翻看影集,見葉千玹進來,問她去哪了,怎么才回來。她回答說去看了個朋友,又趁機問樓下那個男人是什么來歷。
“哦,你說他嗎?哼!”梅太太不屑地冷笑道,“你爸爸說,他去意大利出差,辦事的時候突然暈倒,是這個男人救了他。后來,他們就成了好朋友,然后又一起回國。這個男人在找工作,你爸爸正打算讓他進公司呢!”
葉千玹覺得奇怪,一個從美國畢業的醫學博士,要找工作應該很容易啊。為什么他回國以后自己找不到工作,還要梅成吾幫忙?
她朝門口看了一眼,雖然什么都沒看到,心里卻陣陣起疑。梅太太見她這樣,問她在想什么,她只說想看看那個叫杜晨非的男人究竟有什么本事,梅氏企業有沒有適合他的職位。
“不用看了,你爸爸已經答應把他留下來,做梅家的私人醫生!”梅太太淡定地說著合上影集。
葉千玹一愣,什么,私人醫生?她做了華煒鳴的私人秘書后都感覺有點見不了光,杜晨非做私人醫生,是不是也有別的秘密工作?
帝都的醫療條件這么好,只要有錢,多高級的病房都住得起,多高端的專家也看得起,有必要專門請個私人醫生嗎?葉千玹覺得說不定這是梅成吾的什么人,只是為了瞞住太太而假稱是他請來的私人醫生。她決定試探一下,看這個醫生有沒有真本事。
主意已定,葉千玹就對梅太太說:“媽咪,那你請他看過沒有?”
梅太太說:“哼,醫生見人都說有病,我干嘛給他看?沒病也要被他說成有病!”
葉千玹忍不住笑了一下,說:“那,我去看看。他要是真的有點兒本事就留下。如果是個騙子,我就把他的腿打瘸,再把他的臉劃爛,看他怎么混!”
梅太太無所謂地說:“只要他不惹毛我,我才懶得管。”
見梅太太不愿意管,葉千玹也不強求,告別后退出房去,慢慢走下樓梯。那兩個男人還在談話,見葉千玹下去,梅成吾便叫她坐下一起聊。
葉千玹走過去,對杜晨非說:“杜先生,我最近有點不舒服,不知您能不能幫我看看?”
杜晨非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鎮定地說:“可以,就在這兒嗎?”
“啊,那個,還是到我房間去吧。”葉千玹看了一眼梅成吾說。
之所以要避開梅成吾,是因為葉千玹想問杜晨非來梅家的目的,如果當著梅成吾的面,似乎太不合適了。而且,這里是梅家,相信杜晨非即使對她有非分之想,也不敢輕易動手動腳。
杜晨非眨眨眼睛想了想,征求梅成吾的意見。
“梅先生,若昕小姐讓我幫她看看,您同意嗎?”他很有禮貌地問道。
葉千玹心里暗道:哼,現在看起來倒是蠻有風度的,誰知道背后是不是禽獸?只要他敢對我有一絲不敬,我就讓他在帝都混不下去!
梅成吾點點頭說:“行,你就上去給她看看吧。這是你來梅家的第一次工作,可不要惹惱了若昕哦,她的脾氣沒我這么好。”
杜晨非笑道:“呵呵,那是一定的。若昕小姐,請吧。”
他們來到樓上,葉千玹領著杜晨非進了她的臥室。兩人才一進去,葉千玹就迅速關上門。
杜晨非嚇了一跳,緊張地過去把門打開說:“還是開著好,開著好!”
“哼,沒看出來,你膽子還挺小的嘛。怎么,怕我吃了你?”葉千玹的眼神咄咄逼人,盯得杜晨非直冒虛汗。
她走過去,一把打開他的手,再次把門關上說:“就讓你看個病,何至于嚇成這樣!”
杜晨非小心地把門打開一條縫,警覺地看看外面,又趕緊把門關上。他這個動作讓葉千玹心里疑云重重,問他到底是來做賊的還是來做醫生的。
“葉小姐,我是華煒鳴的朋友!”杜晨非小聲而快速地說,“我來既是做醫生,也是保護你的。”
“啊,什么?!”
葉千玹嚇呆了,臉色不由為之一變。怎么,他居然是華煒鳴的朋友,還知道她是誰!這太可怕了,到底應該相信他呢,還是戳穿他?
相信他,自己的安全就全系在他身上了,感覺被人拿住咽喉,十分被動。而如果不相信,戳穿了他的身份,對她又有什么好處?他要是把她的身份公布出來,即使梅成吾一心保她,她也難以混下去。
見她在糾結,杜晨非又說:“葉小姐,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這是華煒鳴給我的信物,他說你看到就會知道了。”
說完,他拿出一張紙條遞給葉千玹。
葉千玹狐疑地接過一看,這是她當初去華震集團應聘的時候寫的那張紙條。紙條疊得整整齊齊,保存得很好,十分干凈,跟當初她寫的時候沒什么差別。
她的臉忽地一下就紅了,一把奪過那張紙條說:“他怎么能給你這張紙條!”
其實她真沒想到,華煒鳴怎么會還保留著這張紙條,甚至交給這樣一個陌生人!
杜晨非解釋道:“我和華煒鳴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和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希望你不要介意。拿這張紙條給你看,只是想表明我跟他的關系真的很好,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葉千玹瞪著他,剛想把紙條撕掉,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她把紙條照著原樣疊好,放進自己的錢包,又拿出手機給華煒鳴打電話。她要核實一下,這個杜晨非是不是在說謊。為了以防萬一,她特地走到窗邊才打,因為保鏢就在院子里,有什么事好直接爬上來救她。
電話接通,葉千玹警覺地看了杜晨非一眼。見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門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好像沒有任何敵意,她的警惕性才放松了些。
華煒鳴問:“怎么了,葉子?”
葉千玹答道:“今天有個男人來梅家,說是你讓他來的。是這樣嗎?”
華煒鳴問:“他叫什么名字?”
葉千玹心里起了疙瘩,連華煒鳴都問叫什么名字,難道不是他叫來的?她看看杜晨非,見他依然一臉平靜,好像很有把握,不知道該怎么說。
沒有聽到回答,華煒鳴很奇怪,因為他今天很忙,也不知道葉千玹說的人是誰。他又問了一遍,葉千玹還是沒有說。
“葉子,到底怎么回事?”華煒鳴擔心地問,“出什么事了嗎?”
葉千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沒有事,只是梅家來了個男人,她不認識。說著,她又看了看杜晨非。他一直在那里等著,不說話也不動,一副很老實的樣子。葉千玹的心卻開始不安起來,總覺得會有什么事發生。她想了想,把杜晨非的名字說了出來,問是不是華煒鳴叫他來的。
華煒鳴一聽是杜晨非,馬上說:“哦,是啊,他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我讓他去梅家,就是替我照顧和保護你的。我不方便整天跟著你,也不方便總去梅家,有他在會好一點。有什么事,你可以跟他商量。”
但葉千玹卻不想跟他商量,她現在覺得除了華煒鳴,其他人都不可信任!當然,梅成吾除外。
她不高興地說:“梅家對我很好,我不需要保鏢!”
華煒鳴耐心地勸道:“葉子,聽我的,有他在會好一點,就當是我在。”
“不,這不一樣。”葉千玹固執地說,“他不是你,怎么可能代替?”
華煒鳴聽了這樣的話,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他好言勸了許久,葉千玹才勉強答應,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