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盤云嶼后,就算在車內,卓越仍是感覺到了空氣中那明顯的潮意。不過,這股潮意并不像南方某些地方的梅雨時節那樣,散發出令人不適的霉腐味,反倒是和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鮮空氣,令人聞了以后,心頭頓生澄澈清明的爽悅快感。
這樣的空氣,讓卓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使得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臉上笑意不自禁浮漾開去。這種透著植物生機的氣息,在過去的三年時間里,他可沒少聞。尤其是像亞馬遜那樣的熱帶雨林里,通常都是潮濕的,與別處的一些山林,比如城市里的人工園林相比,獨有一種普通人難以適應的濡滯感覺。
或許,那樣濕氣重的環境并不太適宜正常人類,但是對于自然界的生活而言,這樣的空氣卻是它們生命孕育的樂土。或許,也正是因此,亞馬遜叢林才會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種類成千上萬的動植物在那里棲息,成長然后繁衍。
據科學研究表明,林蔭之處潮濕的空氣通常會富含對人體有益的負離子。眼前這片盤云嶼,顯然很適合作為一處毗鄰S市及周邊各大城市的天然氧吧,在里面建一個療養院,絕對是非常棒的主意。
盤云嶼的路不算寬,也就是兩車道而已,在這種樣的路上賽車,顯然還是有一定的風險性的。要是技術稍稍不夠扎實,隨時會有沖破金屬護欄撞落山崖的可能。
這么看來,程杰的技術絕不該差不到哪兒去,而且他應該對這里的路也很熟悉。當然也不排除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擔心卓越會開著神翼出來跟他比,若是選擇那些寬敞平坦,彎頭少的多車道公路,現有的任何品牌的超跑,恐怕都要遜色神翼一籌。神翼完全就是為了速度而生的,不過,也不難否認,對于某些人而言,會將它用于裝B。
遠遠看著,卓越還不覺得這路怎么難開。但過了幾個大大小小的彎后,卓越就感覺到開這種路的吃力了。這里的彎實在是太多了,往往是才轉過一個彎,眼前就會出現更多的彎,絕對稱得上是“山重水復疑盡處,柳暗花明更多彎”……
畢竟是陌生的路,而且一個個彎數不勝數,所以卓越剛進盤云嶼時,開得很是小心翼翼,到了彎道必定減速,以免彎的另外會有車輛出現。路邊有從山上匯聚滴落的涓涓細水,許多崖壁上,因為長年累月的濕氣和水流,披上了斑駁的青苔或地衣。甚至有一些路段上,類似的青苔和地衣還在沿路邊緣出現。這大大增加了開快車的危險性,以至于卓越只得很憋屈地控制著速度,不敢冒進。
不過,在開出大約三公里,卻花了足足八分鐘,過了三個大彎六個小彎后,卓越有點受不了了。
“這盤云嶼的路一共有多長?”卓越額頭打著結,問起了坐在一邊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袁冰。
“不清楚,至少十五公里。”袁冰抬起手,摸了摸右邊額角,略作回想后,給出一個不太確定、僅供參考的答案。
“紅諾俱樂部的賽車手們沒跑過這條路嗎?”卓越一邊操作著方向盤,一邊嘴上不停地問道。
“至少,我沒有。”袁冰這次的答案倒是篤定,至于其他人,卓越并沒從她的回答里探知有用的消息。
見是如此,卓越便不再多問什么了。
不過,卓越漸漸地加重了腳踩油門的力道,車速明顯快了起來。
袁冰察覺到了速度的變化,忍不住轉過頭來,朝著卓越看了一眼,那兩片紅潤的唇瓣微啟,下一刻卻是識趣地恢復了閉合狀態。
怎么就欲言又止了呢?她雙手搭落在腹部,手指交纏緊扣著,暗暗想道。她知道,她應該制止他的,可是看著他那不茍言笑的臉,看那臉上無比專注的神情,她突然覺得自己擔心的那些意外情況,都不可能發生。為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只是覺得,她應該相信他。
為什么應該相信他?因為他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記得那次她騎摩托車追飛車搶包的賊時,最后那一刻,她都以為自己絕對無法幸免于難,甚至已經有了面對死亡的心理準備,他卻突然出現,然后奇跡般地將她救了下來!至今她都想不到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不管怎么樣,他做到了!
再有,下午剛剛在紅諾賽車俱樂部的所見所聞。在這之前,誰要是說有人可以在還沒開過汽車的情況下,只花短短幾個小時,把專業的賽車開得跟老手一樣,她一定會認為對方不是發燒燒壞了腦子就是在說夢話,可是,事實上,他做到了!
下午,她從線人那里得知,下個星期天,也就是十天后,盤云嶼會有一場車賽,這消息是有人故意在地下賽車圈里散播開來的。賽車的一方是程杰,一個住在世紀莊園里的二世祖。另外一個跟卓越同名。她給卓越打了電話,可惜聯系不到他。于是,她就飛車跑來紅諾,想要跟蕭老大打聽一下S市賽車圈是不是什么時候冒出一個叫“卓越”的人……
結果她就看到了這個還真是“新鮮出爐”的賽車手,一個仿佛天生就為速度而生的家伙。
如此種種,自己似乎還真的找不到擔心的理由。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被從車窗里擠進來的風吹得支離破碎,袁冰的那交纏的手指,隨著這一聲輕嘆,分了開來。
盡管袁冰的嘆息聲很輕微,可還是逃不過卓越的耳朵。對此,卓越的反應全在他嘴角的一絲一閃即逝的笑容上。
緊接著,卓越開始將他的精神力全部鋪散開去。一時間,方圓五公里內,尤其是前方的路況,全部在卓越的腦子里立體呈現。哪個彎的角度有多大?哪里的路面有一些碎石?哪里的道路低洼,被水泡得長起了青苔?哪里路邊的崖上有石壁因長年風化而松動……
前方兩公里內的路況,全部由那些沿路的生靈反饋過來,如同親眼所見。于是,油門吼得更兇,時速不知不覺就超過了六十,再是八十,繼而是一百,繼續往右走……
或長或短的剎車聲,在盤云嶼深處來回震蕩,往更深處傳去。這輛警車一開始還顯得有點生硬的甩尾,到了后來幾乎是每彎必甩,除了偶爾有來往會車時,車子減速下來,其他時間速度都不低于一百公里的時速。
卓越作為當事人,因為有了對于路況纖細入微的把握,他或剎車或加油門或快速換檔,所有的操作可謂是如行云流水一般,精確到位而流暢至極,偶爾快得留下殘影,令擔心之余,手不知何時拉上了車窗上方的把手,尋求心靈上的慰藉。
十幾分過去,警車漂過了無數個彎頭,里程表上多加了將二十多公里,卓越將整個盤云嶼給繞了個遍。
看看時間還早,為了更熟悉這里的車道,卓越又沿著這條盤云嶼的環形公路往回開了一遍。至于這里為什么沒什么人住,卻專門造這么一條公路,卓越也跟袁冰問起過原因。得到的回答是,這條公路是為了護林防火用的。這整個盤云嶼已經在規劃中,準備建成一個旅游風景區。
在卓越往回飆車,飆到半路時,突然從深山密林叢中,傳來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