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時間的回撥半分鐘。
南安區黑云幫龍壇大門口，卓越和曹冰蓮一前一后跨過了由整塊的大青石鑿成門檻。這個時候，原本森嚴的門禁消失不見，之前還站在門口一副生人勿近模樣的看門混混們，都在議事廳外陪著他們的幫主。雖然少了平日的張牙舞爪，卻也顯得太過于冷清了一些。
“那就這樣了，有緣再見。”卓越淡淡地客套一句。看他云淡風輕的笑容，根本就是一副可見可不見的無所謂樣子。
“等我處理完了我那些雜事，就去找你！”仍然是那副矮個子，皮膚粗糙且貌不驚人的曹冰蓮，幽幽地瞟了卓越一眼。那個眼神，早已沒有了之前扮矮個子時的謹慎、冷漠抑或凌厲，當然也絕不似下午化身艷麗女子時那樣顧盼生姿，勾魂攝魄。或許，這是她最常態的情感流露。
就這時，一聲槍響傳來，驚得滿屋檐的鳥全都慌亂地撲騰而起。
曹冰蓮猛地朝槍聲傳來的方向回頭望去。那個方向正是議事廳，一群隱約而雜亂的嚎哭聲從重重院墻上頭飄散開來。
卓越沒有回頭，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死了！”
“他早該死……”曹冰蓮回轉過頭，低聲說道。臉上神情復雜，眉頭微蹙，目光遠遠地投往被燈光渲染得發紅的夜色里，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也許吧。”卓越淡淡地說道。
在他把槍交給曹冰蓮，將黑蛟生死決定權給她后，曹冰蓮問起了黑蛟當年為什么要殺她父親。得知當年父親的決定導致黑蛟鋌而走險，結下這段仇恨后，曹冰蓮糾結萬分，最終找不到太充分的理由為她父親報仇，扔了槍就跑了。只是沒想到，黑蛟還是選擇了這條路。或許，像他這種身上背負了太多仇怨的人，未必能夠平靜地過完余生。如此，走了也好，至少錘子這下不會寂寞了。
“我……”卓越正要開口說什么，卻被這個男兒身裝扮的女人很不禮貌地打斷了。
“陪我去喝酒！”
曹冰蓮抹去了臉上的淚痕，但眼睛卻是濕濕地，兩道并不溫柔的目光因為那略帶朦朧的氤氳霧汽而顯得沒那么咄咄逼人。
“沒空，我要回去陪女朋友吃飯。”卓越果斷拒絕了女人的無理要求。
“你不答應，以后我就天天跟著你！”曹冰蓮還真是豁出去了，竟然使出了這種無賴的手段。只是看她那一副認真的模樣，顯然她還真是說得出做得到。
“你在威脅我？”卓越的臉頓時沉了下來，轉過身，目光如刃，直勾勾地盯著曹冰蓮，聲音變得極其冰冷，眼睛注視著曹冰蓮，沒有半絲嚇唬人的意思。
在卓越那殺氣十足的目光逼視之下，曹冰蓮這個刺殺手段層出不窮的刺客不禁也后退半步，縮了縮身子。不過，她的臉色卻是倔強如故，可惜，這份倔強被滿眼的淚花化開了，聲音也因為潮濕的哽咽而變得異常委屈，“我只是想謝謝你……”
這時，有人從兩人面前走過，回頭率老高了。完了，還指指點點地甩下一句評價，“靠，這同志哥口味真重，這種貨色也看得上……”
這什么話？卓越難得有討厭自己五感過于靈感的時候，不過剛才這就是了。看看眼前這個男人裝，偏偏舉手投足盡是小女兒姿態的女人，卓越不禁大感頭疼。
“找個地方先把你的妝卸了！”無奈，卓越只得扔下一句，一邊掏出電話，往邊上走開幾步，給周儀君打了電話，說晚飯有事，不回去吃了，另外可能回去會晚點。
之后，卓越和曹冰蓮打的來到一處位于南安區，距離龍壇約兩個街區的高檔住宅區。
曹冰蓮的住處很大，看不出來她倒是挺有錢的。年紀輕輕就賺了錢買下了這高檔住宅區里，某幢高樓第二十四層所有朝向龍壇方向的房間，并將幾個房間全部打通，改成了一處面積闊達三百多米的超豪華現代風格的住所。
卓越粗粗估計了下，以當前的房價，要買下這樣的套房再加上裝修，總費用起碼不下于八百萬華夏幣。嘖嘖，還真是個小富婆啊！
曹冰蓮回房間去卸妝了，無所事事的卓越便四處參觀起這里豪華闊氣的居所來。一樓是開闊的大廳和廚房及餐廳，二樓就一個臥室，剩余的空間就是一個開闊的健身場，沿著整面的落地窗擺放著一些健身器材。在臥室出來的一處位置，卓越看到一個倍數很高的天文望遠鏡。她還是個天文愛好者？看不出來。試著朝龍壇方向看了看，幾公里外的龍壇在的動靜頓時盡入眼中。卓越頓時心下了然。
這時，卓越聽到一聲響動，是臥室的開門聲。
作為客人，同時作為一個名草有主的男人，卓越沒有不道德地利用他的能力，對臥室里曹冰蓮進行窺視。
回過身來，眼前赫然一亮。
這不是那個在胡二茶樓里貌不驚人的服務員，也不是百貨商場里那位風情萬種的性感女人，更不是在龍壇里易釵而弁的矮個子！
她是穿著一件亞麻色的薄質長外套，內搭一件黑色的貼身衣物，下身是格紋短裙、絲襪和長靴的組合，這一身裝扮在卓越這個對時尚嗅覺不是太靈敏的男人眼里，也評不出個所以然來，至少這搭配，沒讓卓越感覺著有怪異的感覺。
最讓卓越花時間仔細端詳的，還是曹冰蓮的頭部形象。
她剪了一頭的短發，或許是因為之前，她需要費太多的心力去喬裝打扮成其他人，去接近他的目標人物，顯然短發在這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這頭酷似假小子的短發，透出她性格里的幾分凌厲干脆。
她的五官是屬于可愛型的，眼睛不算特別大卻也絕對不算小，眉毛稍嫌濃密，不過，眉型是漂亮的，不至于像一字眉那樣平淡無味。鼻若懸膽，上唇的唇緣立體分明，下唇若玫瑰花瓣似地紅潤飽滿，顯得有點性感。就這些，嵌在一張不算大的瓜子臉上，面色肅然時則透出些許稚氣，不過，一抿嘴，在那平滑的嫩頰上牽起兩泓分明的梨渦，立即變得分外嬌俏可人。
直到卓越和曹冰蓮坐在一家小酒吧里，卓越仍是時不時地看看她的臉，怎么也無法將這張她的真實面孔，與那些易容后的臉譜聯系在一塊兒。至于，他在龍壇，能夠一眼認出矮個子就是她，一是因為他對她的眼睛有著非常深刻和印象，此外，他還借助擬獸狀態的超靈敏犬類嗅覺，以當時不遠的距離，從矮個子身上聞到了細微到幾乎不可察覺的香水味。經過比對，證實那香水味與百貨商場聞到的是同一款。
因為看得過于專注，再一次被曹冰蓮抗議后，卓越不禁搖搖頭感慨道，“你是哪兒學的易容術？以前還以為都是武俠小說里夸大其詞。可你一化妝后，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我！”曹冰蓮吸了一口身前的長島冰茶，一臉認真地說道。
“還是不用了。有這時間，我還不如多陪陪我女朋友。”卓越拿起杯子，牛飲了一口他隨便點的雞尾酒，可惜，他的舌頭沒有做到與時俱進，對入口的雞尾酒辛辣口感非常不習慣，不禁皺眉咋了咋舌頭。
“你就一點都不想知道我的事嗎？我可是難得跟人傾吐心聲的！”曹冰蓮幽怨地看了卓越一眼，微微噘起嘴巴道。
“榮幸之至。你說吧，我聽就是。”卓越改用吸管吮飲了一口怪味酒液，垂著眼皮，漫不經心且有點含糊不清地說道。
“就從我爸被黑蛟殺死后說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