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深。轉眼到了霜降時分,晨時山間林木都覆上一層白霜,煞是好看。近幾日,上官洌德左眼角下的一粒殷紅愈發醒目。裴冷樞知道又到了師父閉關煉藥的時候了。
上官洌德煉的可謂是玄冥教的鎮教之藥。江湖上每每談論起,你可以不知道少林的易筋經,可以不知道夜剎的來無影去無蹤,卻不可不知玄冥教的“霜絳”。霜絳,色絳紅,似血雪相融,服下一日之內自指尖至全身凝結全身血脈,無藥可解。
此“絳”非彼“降”,卻是每年只在霜降時分得以煉成。這其中許多古怪,外人自是不能參透,但教中弟子卻多明白這與本教那一門只傳教主的內功心法“凝心訣”脫不了干係。通常教主教了誰這心法,那這人便是下任教主的不二人選了。而練過這“凝心訣”的人,自身真氣中就含了“霜絳”的成分,到了深秋這凝霜的季節,愈發明顯地聚在了左眼下角。
因當年玄冥教的創教祖師本男生女相,秋冬時分眼下這一點紅更是讓人顯得妖媚,在江湖上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因而自那時起,江湖上就有傳言說霜絳是玄冥教主眼下這東西到了這時節便開始長,越長越大,最後掉下來就是那匪夷所思的毒藥了。這說法自然不可信,否則豈不每年才能得出一顆!然而可信度是一方面,這說法卻無疑給“霜絳”更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
上官洌德閉關,教中事務自多數交給了裴冷樞與楊冷雲。而楊冷語是個死腦筋,也至多聽裴冷樞的吩咐。前幾年到了這時候,冷玄必是像解了繮繩取了鞍韉的野馬,教內上下鬧騰不得停。
這不,師父剛交代完待處理事務,後腳前一刻還在門檻後,冷玄就纏著裴冷樞要搞個教中弟子的排名擂臺。楊冷雲在一邊聽到,第一反應就是“不行”,理由是“從來沒有過”。
裴冷樞細想了下。道:“也不是完全不可。平日各個弟子所說在一起練功,卻也不知各自實力。而且這樣也可以讓他們多些實戰經驗。”
楊冷雲也覺得他說的在理,可心中“師父至上”的念頭還是讓他不開口說同意。
上官衿在一邊聽得也覺得新奇,便勸楊冷雲:“楊大哥,你不用擔心我爹爹啦。他又不像你這麼死板,我們也不是做什麼錯事!”
楊冷雲這才勉強點頭。
冷玄卻心裡又鬧了小別扭:“上官衿不是教中弟子,應該不用上去打的吧?”
上官衿也不順著他的意思,提溜這衣襬坐到裴冷樞旁邊:“裴大哥要坐一邊看,也不上去的吧?”
楊冷雲卻不知他們的話外音,正經道:“自是不用,大師兄武功是公認的最好!”
這邊裴冷樞和楊冷雲商量了些具體事宜,那邊冷玄不聲不響地坐著,卻動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待到廳中之剩下他和裴冷樞時,一個魚竄到他身邊“師兄,我想拿第一名,這幾天你多教教我唄!”
“哦?你在說這個主意的時候我就猜你肯定有什麼後著了!你拿了第一有什麼用?”
“哎呀師兄,你就應了嘛!好不好?反正你也無事……”說著冷玄在一邊絞起了手指頭。
裴冷樞揉揉他的頭:“倒不是我不應。你水平在那兒擺著,這兩天也提高不了多少!”
冷玄怪叫一聲,小拳頭不輕不重打在裴冷樞肩上:“壞師兄!”就往門外跑去。
裴冷樞嘴含著笑,也跟了出去。
兩人對面站定,冷玄退了劍鞘,立劍於手臂之後。裴冷樞也解下劍囊,道:“非要真打?”
冷玄抿著脣皺著眉頭狠用力地點點頭。
裴冷樞暗忖只要自己多上些心,便應不會傷到冷玄,便也不計較,隨手丟開劍鞘等著冷玄出招。
冷玄看他真亮了劍鋒,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之前裴冷樞陪自己練劍時,要不就是樹枝,再不然就是劍不出鞘,鬧得自己心很不服。這次多少也算是對自己的認可了吧!心中這麼想著,也鼓起了十二分的認真,腳尖點地一個燕式向裴冷樞欺近。
這一招是“羽商劍法”七十二式中的“燕語暖泥”,以靈巧取勝。裴冷樞輕巧向左側讓開一步,手捏“纏”字訣,暗運內力,劍身纏上冷玄的劍,粘滯著牽向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