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冷玄又是擠進裴冷樞的被窩。
吹滅燭燈,裴冷樞正待也躺倒牀上,忽聽見一聲尖叫,隨即傳來東西打翻的聲音。
他重新套上外衫,對冷玄說:“你先睡著,我出去看看。”
屋外立時亂成一團,嘈嘈雜雜,其中幾聲女子的嗚咽聲格外明顯。裴冷樞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路上碰見一往回走的弟子,便拉住問:“發生什麼了?怎麼動靜這麼大,別驚擾了師父睡前的入定。”
“回大師兄,是上官衿房裡出現了一條毒蛇,被嚇著了。現在已經抓到了,是毒牙拔過的蛇,不礙事!”
“是這樣……你讓大家也都散了,早點歇著去吧!我去衿兒那看看。”
到了上官衿的屋前,才知道之前那些又叫又跳的聲音都是小蕓發出的,現在這小丫鬟正坐在牆角抹眼淚。而抓住蛇的那人卻是正主兒。裴冷樞進屋內看了看,並沒發現什麼吸引蛇的事物,心中暗自起疑。又說了些安神的話,便離開了。
回到房裡,冷玄還沒睡著,眼睛從被子下鑽出,睜得大大的。
“沒什麼事,別好奇了,快睡,不然明天你又起不來!”
冷玄點點頭,卻還是沒馬上閉上眼睛,黑眼珠在月色下轉得特勤。裴冷樞見了,問:“你想說什麼?”
“那個……我聽到他們說是有蛇,沒有人受傷吧?”
“沒,就小蕓給嚇著了。”裴冷樞回答著,卻心裡奇怪:今晚這事來得快去得也快,自己道了上官衿哪兒的時候先前去的那些人都散了,這些人的屋子應都是較自己的爲近,因而冷玄不會是從他們那聽說。而自己之後也沒人再去……是有什麼人是住的更遠卻又更早到的呢?”
教內各人的臥房佈局是按輩分來排的。最裡面住的上官洌德上官衿和一些丫鬟小廝,還有間上官洌德煉藥的房子。冷字輩的幾個管事弟子住最外面,除了自己和楊冷雲,還有七八位師伯師叔的徒弟,冷玄算是特例。而中間則是住著其他弟子,多爲三四人一間屋子。
裴冷樞把冷字輩的弟子一個個在腦中過一遍,卻還是毫無一點頭緒。
揣著疑惑入睡,次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調查。聯繫上在上官衿的屋內發現的疑點,他幾乎何以肯定這事是有人刻意爲之。
他找來楊冷雲。他們兩人的臥房算是並排,因此昨夜有誰出去過或是回來過,都應知道。
“應該沒有吧。我聽到動靜出來,他們也都站在屋外了。之後平息了也都各自回屋去睡了,人數不多也不少。”
裴冷樞知道楊冷雲的性格,即使是師父吩咐要隱瞞事實,他也會緊張得滿臉通紅。於是揉揉眉頭,決定慢慢再查。
回到屋前,見紙窗中映出一個坐著的人影,猜想冷玄是起來了,便準備問他早飯吃什麼,自己好去廚房爲他端來。推門而入,想問的話還沒出口,卻見冷玄神色慌張地將桌上什麼東西拿手裡背到了身後。空氣中隱著點血腥味。
裴冷樞一個箭步衝上前,端詳著冷玄:“你受傷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那個……師兄,我沒事,自己能解決的。我餓了,想吃肉包子,你幫我取好不?”
“讓我看看!”
冷玄只搖頭,身子往後躲。
“嗯?”
冷玄低著頭抿了下嘴,伸出還拿著青瓷藥瓶的右手。五指握著瓶身,食指上一個綠豆大小的血窟窿看著格外驚心。
“蛇咬的?你可知那蛇頭是三角的,有毒的……你就用這普通的金瘡藥?”說著眼眶溼了。
冷玄見師兄這模樣,心中不安又想抽回手,卻給裴冷樞握得緊緊的。
裴冷樞拿過他手裡的藥瓶子,又翻出些解毒靈藥給冷玄擦上包紮好。其實那蛇毒只是普通的毒,冷玄自己又擠過毒血,早已無大礙。而這些解毒的藥,江湖上什麼聽過的沒聽過的毒都能解,現在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待裴冷樞幫他仔細地包紮好,小小的一截紗布不太惹人注意,纔開口問:“跟我講講你爲什麼這麼做?”
冷玄抹抹眼淚:“師兄……你別問好嗎?我……我……”
“好,你不願說就不說。好在這事沒傷到人。下次不準在這樣了,記住了嗎?”見冷玄頭如搗蒜,又軟下語氣,“別讓別人知道了!否則當下師父怎麼罰你!”
冷玄給訓地心裡不痛快,卻也無話可說,只找了別的來反對:“師父他寵我,像師兄一樣,不會罰我的!”
“你說師父是寵你還是寵他女兒?要是你真傷到衿兒了,你現在能安坐這兒?”
哪知這句話一說,原本只在啜泣的冷玄突然哭得大聲了。裴冷樞趕緊捂住他的嘴:“還想招什麼人來?”
冷玄含著淚搖頭。裴冷樞放開手,卻聽得他帶著哭腔萬分委屈地說:“我不要你跟她那麼親,師兄你別叫她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