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裴冷樞依舊不常叫他。兩人之間,只要一個眼神,冷玄便能明白師兄這話是對著自己說的。
然而一個人的時候,這兩字卻常出現,在裴冷樞的腦子裡,在裴冷樞的嘴邊。手掌藏在衣襟下廝摩著錦帕的一角,冷玄的各式表情便像再次展現般在他腦中留下經過的痕跡。
有些話只能說給自己聽,有些事只能一人時想。
若有人這時開玩笑地對他說“你著魔了”,他必定也會尷尬不知辯駁。
師父教過他武功招式,教過他內功心法,教過他辨毒辨藥,卻沒教過如何僞裝,更沒教過怎樣面對這些無法尋求來源的情感。他現在可以做的只是壓抑。
新春的氛圍愈演愈濃。不多日後,教中的幾個弟子也去鎮上採購了些爆竹回來。幾個年紀稍小的見了自是樂得合不攏嘴。
冷玄本還在廳中,聽聞消息,立刻躍躍欲試地奔到**。然而見到那羣圍成一圈擺弄得正歡的都是“清”字輩的弟子,而上官衿也正和他們玩得歡。他一下停住了腳,立在一邊頗爲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裴冷樞稍慢兩步也跟了過來,見他停下,便好奇地問:“怎麼不去玩了?”
冷玄響亮地“哼”一聲:“那些都是小孩子玩的!我已經是大人了,纔不要玩!”
裴冷樞不知怎麼就心中將他的那句“大人”與前幾天發生的事聯繫在了一起,本頁想他能趁著這難得的機會痛快得玩玩,卻再開不了口了。
然而冷玄卻僅僅是覺得自己該和大師兄做一樣的事,不想再像之前那般瘋瘋癲癲讓師兄擔心。而當看到上官衿時,心下更是覺得自己應該做得比她好。
“砰!”隨著第一聲巨響,一長串鞭炮“噼裡啪啦”地炸開了。
冷玄聽著這熱鬧的聲音,不禁也略有動容,嘴角微微地向上勾起。另一邊上官衿看見了他們兩站在迴廊中,便也丟下手中還未點的爆竹,提溜著裙襬幾個小碎步出現在裴冷樞左近。
“裴大哥,你不玩嗎?”
一聽這話,稍微鬆動了點的冷玄又臭起了臉。
裴冷樞頓了頓身形,答道:“我看你們玩就好?!?
“那我去了?”上官衿邊說邊回頭,戀戀不捨地回到喧鬧著的中心。
冷玄站在裴冷樞旁邊,看著前面一大堆人瘋啊鬧的,皺了皺眉頭:“人多了想得個清靜都不行!師兄,以後我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建個小屋子,就我們兩個住可好?”
裴冷樞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於是想著扯開話題:“怎麼突然改性子了,前幾年你不也跟著瘋玩?不過我倒不覺得你鬧心。”笑著說,卻嘴比心快,一句不該說的話順溜地傳進冷玄的耳朵。
裴冷樞自覺失言,偷偷拿餘光去看冷玄。卻見他面無表情依舊立得筆直看著前方。
過了正月初一,江湖上便有件吸引各路英雄注目的大事將發生。裴冷樞和冷玄也打點好行裝,準備去少林寺與方丈及各派代表商量對策。而此事,正是剷除江湖上的第一大邪教,寒水教。
話說這寒水教,位出北方極寒之地寒窟中。而其多數武功,則是佔據其地處優勢輔佐以寒冰之氣練得。中原武林各位江湖人士,自是極少涉足如此寒冷之所,因而每每與其發生衝突時,總因受不了他們內力中迫人的寒冷而吃虧。
內力稀奇還不足以讓如此多的人物憎恨。但寒水教中,上至教主冷無相,下至剛入門派的小羅嘍,其行爲作風則是爲各路人士所不恥。吃喝嫖賭,江湖上凡是能看見紈袴子弟影子的地方決計少不了三兩羣打扮油裡油氣卻大手大腳花著不知何處搶來偷來還是騙來的銀兩。因而,他們的臭名更是遍佈中原大街小巷,人人得而誅之。
少林作爲武林中歷來主持正義的門派,自當挑起此大梁。此番召集了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爲商議討伐寒水教的對策。
其實早在十五年前,江湖上就有過一次大舉進攻寒水教的歷史。然而只因當時對其瞭解甚少,一幫人浩浩蕩蕩行至北方,才發現在那樣的環境下完全無力進攻。之後失敗的結果也不再出乎意料。只是經歷那次戰鬥之後返回中原的一個無名小卒帶來了兩個無從確認的流言。一是,寒水教教主冷無相生得傾國傾城。二是,冷無相唯一的兒子在那場大戰中失了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