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寢殿的回廊前,遠遠的便瞧見了不遠處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景象。
上百個女眷如數被清理出去,一路上嫣紅柳綠……
寢殿的位置原本就是居于睿王府的中央,眼前的大路直接就是通往正殿,出府的路。
好些個女子扭來扭去,與侍衛們做著斗爭,臉面也不要了,因為原本就干了好些天的農活,此時一個個臉上都像蒙上一層灰一般,全然沒有當初水靈靈的樣子,哭起來的模樣也格外的丑:“睿王爺定是誤會我們了,我們沒有與人私通,不要將我們送走……嗚……”這將她們掃地出府的原因實在太丟人了,這可要她們以后怎么見人啊……
“我們不要走,不出府?!彼齻兒貌蝗菀着蔚接钗牧钑喜簧盗?,等著做皇妃才沒幾天,立即就被“休”了,換誰誰能走得甘愿?
吵鬧聲疊加在一起,讓整個睿王府喧鬧起來。
葉娉婷披著大衣,肩膀處還在發疼,小臉蒼白著,原本還睡眼惺忪著,全然叫她們給鬧起來了,此時腦中清醒得不得了,一雙漂亮的眸子卻是清濯,眼前的景色太壯觀了,這哪里還是千金小姐們,一個個簡直是被掃地出門的棄婦,東西還沒來得及收全,立即叫人全都給搬了出去。
“不要,我們不要……”
葉娉婷站著直愣愣的看著,這些零碎的聲音便遠遠幽幽的傳進了她的耳朵里頭來:“清音……這是這么回事?”方才在寢殿里頭只知道外頭吵,卻沒料到熱鬧成了這樣……
她不過是昏迷了三天,方才又被宇文凌曄再哄得睡了一個小覺,一醒來就變成了這樣,這會兒……又是怎么回事?
葉娉婷怕扯動了傷口,只能微微的扭了扭頭,四處打量著,弱聲問道:“凌曄呢?”
方才夢中那欣長的身影也不在,左顧右盼總也尋不見人……
找不到宇文凌曄,只能遠遠遙望著前頭的景象,清濯的眸子帶著笑,忽然慢慢的變得濃稠起來,難道……是凌曄做的好事?
清音站在葉娉婷的身旁,方才她出來打探的時候已經被嚇到一次了,這一次陪著葉娉婷出來看,也還是被嚇到,聽著那些鬼哭狼嚎的叫罵聲,澄清聲,乃至那無力的辯駁,整個人一直咧著嘴角,笑個不停。
笑得聲音都有些顫了,回答了葉娉婷的問題:“小姐,據說這是王爺下的命令,王爺方才去正殿見老爺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兒?!睂⑷~娉婷的問題合二為一,一并回答。
葉娉婷聽罷直擰了眉頭,她是睡太久了,所以什么事兒都不知道了嗎……
“凌曄下的命令?他……下得什么命令?”睡前宇文凌曄給她制造的甜蜜還未蕩開,醞釀在心里頭,都快甜的發酵了,此刻看著眼前這些熱鬧的戲碼,只覺得好笑,像是見到了什么百年難得一見的盛事……
清音笑點低,一直捂著唇:“啊,王爺說她們在府中不守婦道,趁王爺不在王府里頭的時候私通男子,所以全都給弄出去了,說是‘全數遣返歸家,一個不留’?!辈粌H弄出了睿王府,一個個還都敗了名聲,估計從睿王府中出去的女人,一個個日后都嫁不掉了……
想著,清音就覺得好笑,當初那些人一個個趾高氣昂的,拿捏著自己的身份,全然把睿王府當做小住的地方,這會兒可好,全都自己栽在自己上頭了。
葉娉婷聽著清音帶笑的話,原本也覺得好笑,不過聽到了后頭,不守婦道?私通男子?全數遣返歸家,一個不留?
如此“端正”的話語,怎么不像從宇文凌曄嘴里吐出來的?
難道……
一雙清濯的眸子也微微睨了一下,肩膀在發疼,她的臉上也有著隱忍著疼痛的神色,想到了這些事情,像是耗費了腦力,有些疲弱,臉上還添了幾分難解:“這些話……是凌曄說的?”
“是啊……”清音自顧著笑,沒那么細心的辨別葉娉婷話里的意思。
還是幽蘭細心,聽出了葉娉婷話語里的不對勁,這才驀地想起她昏睡了那么多天什么都不知道,興許睿王爺還沒有來得及與她說吧……
低低的聲音:“小姐,王爺他……恢復風華了。”
果然……葉娉婷眼底一閃而過觸動的神色,眼底起了波瀾……前方的熱鬧聲還在繼續著,只有她虛弱的站在回廊下,披著一條大氅,蒼白的臉蛋兒也添了幾分紅潤。
驚詫過后,便是慢慢凝出了一朵笑來,仿佛打心底的欣慰與開心:“凌曄……恢復了……”斷斷續續,“恢復了就好……”
“自三天前王爺初踏入京城,便恢復了,據說是被埋伏的時候,經歷了廝殺,結果因禍得福,把過往的事情都記起來了?!边@個緣由乍一聽的時候,會讓人覺得蹊蹺,但蹊蹺之中又順理成章,全天下都知道睿王爺是被當年那場大火給燒傻了的,被困于火中自然全是驚恐,現在再遭到刺殺,被黑衣人嚇一嚇,驚恐過度,就直接好了,也不是全無可能。
清音原本還在笑著,聽到幽蘭的與葉娉婷的話題轉到了王爺恢復風華的上頭去,以為葉娉婷還不知道呢,直笑得更開的說道:“這回可好了,王爺恢復了風華,又把這些女人趕走了,從今以后小姐就是唯一了,看這幾天王爺對小姐的好,整天兒守在*邊寸步不離的,小姐也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不懷好意的看著葉娉婷,只是不知道方才小姐清醒在房中那一會兒,寡言冷語的王爺與小姐說了什么沒有?
看葉娉婷現在愣愣的不說話,應當是什么都沒說吧?
要不然怎么聽到宇文凌曄人前恢復風華的消息,高興傻了?
葉娉婷只是含笑不說話,直接將清音說的這一大串當做了耳邊風,任它刮過就算了。
只有她們倆還在被她與凌曄瞞著:“嗯,見月明……”跟著清音的話尾,重復了一遍便被她隨意敷衍過去了。
清濯的眸子中,全是笑……
她與凌曄,早不知何時就已見月明了……
如今只不過是,兩個人都一齊恢復了無限的風華罷了……
整個人笑吟吟的,清音與幽蘭不知道葉娉婷到底是在笑什么,只好愣愣的跟著笑著,清音笑得沒心沒肺,而幽蘭則笑得淺淺的,仨人又一齊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放到了遠處正進行得熱鬧的事情上頭。
不守婦道,私通男子,全數遣返歸家,一個不留……
葉娉婷視線微微游離,落在前方最熱鬧的地方,似乎是想在尋找著什么。
唇邊輕含了一綻笑,凌曄既然說一個不留,那自然是一個都不留了,不知道嚴芙蓉、秦默歌、墨唯竹她們幾個怎么樣了。
猶記得她趕去泰山救凌曄之前,嚴芙蓉還在她眼皮底下哭喪著臉鋤著地,一臉苦楚的問她:“姐姐,你能告訴我,我們要干到什么時候嗎?”
想到以后就見不到嚴芙蓉與秦默歌了,葉娉婷不由得忽然覺得有些不舍起來。
若是下次宇文凌曄要出遠門,她應當要找誰折騰去?
輕輕的出了聲,聲音還有些虛弱,整個人卻是極有精神:“清音……幽蘭……扶我到前頭看一看吧。”
“小姐?”她們二人還在笑呢,聽到葉娉婷說要上前去看,有些怔忪。
這身上還帶著傷呢,小姐這是想干什么……
只見葉娉婷輕扯了唇瓣,笑了笑:“我去送送‘她們’?!?
前方人群中,那二十幾個女子里頭,確實杵著最嬌媚的嚴芙蓉,今兒整個人穿了一襲桃色,猶如一支四月里盛開的芙蓉花,嬌艷得令人挪不開眼,只是今兒……這朵漂亮的芙蓉花貌似有些不悅,先不說莫名其妙的,她在樂茗居中吃著點心,一盤紫薯酥還沒吃到一半,忽然就沖進來倆侍衛,不由分說的便將她抬了出來,就連身邊的檀云都被連拉硬拽的弄出了樂茗居,只道是:“王爺派我們來請你們出去,轎子已經為你們備好了,請隨我們走吧。”
嚴芙蓉當下便愣了,直是回不過神來,嘴里頭還喊著一口糕沒吞下去呢,直字句不輕的唔唔叫道:“快把我放……放下?!彼墒穷M醺拇髠儒唬@些人竟然敢這樣待她,都不要命了。
侍衛們連拉帶拽的將嚴芙蓉從樂茗居毫不客氣的弄了出來,結果直在這兒大道上看到了同樣被人好言好語從宜梅居“勸”出來的秦默歌,下意識的便叫道:“秦姐姐?!?
秦默歌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一臉的頹敗的臉色,面色微微蒼白,整個人也變得不大自然起來,尋常那凌人的傲氣全然沒有了,像是一朵被打蔫了的花:“芙妹妹……”
一看到嚴芙蓉神態就不太對勁了,眼圈紅紅的,像是想哭:“芙妹妹……咱們要被送出睿王府了,這可怎么辦是好!”她可是右諫言大人的女兒,這會兒王妃沒當上,還把人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