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司南坐在馬車前,喬裝打扮成一介車夫的模樣,帶著一頂草帽,低眉順首的斂著眸,一手拉扯著韁繩,偽裝成平凡車夫的樣子。
警戒的望著四周,回頭低聲:“皇上……”
宇文凌曄在今兒巳時,明德帝咽氣之時已經即位,成為了景臺國的帝王,只是時間匆忙還未登基。
所以明司南與眾人對宇文凌曄的稱呼也得隨之而變。
宇文凌曄坐在馬車中,身上的衣服還是今兒出門時的衣服,沒有什么變化,在車中斂了眉,沒有回答明司南的話,只是傾出了一身的王者之氣,靜靜的坐著。
身子因為馬車的顛簸而微晃。
明司南看宇文凌曄不回答他,只好收了聲,回過頭繼續專心駕車。
馬車在路上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差不多走到東宮了,宇文凌曄才終于輕出聲,聲音暗沉:“都準備好了嗎?”
低沉的聲音夾雜著這么多天來積累下來的疲憊,緩緩傳出馬車外。
明司南正在馬車外頭,聽到了宇文凌曄這一聲問話,臉上戒備的神色更加的濃重,壓低了聲音也遮不住他聲音中練武出身獨帶的粗獷:“回皇上,都準備好了。”
若不是因為準備好了,他也不愿意讓宇文凌曄在這種時候再出宮一趟……若是不放心,想要接葉娉婷進宮來,那便讓他安排一隊人馬護進宮來就行了,何須宇文凌曄親自出宮來接?
還有最近賢王府不太平之事……明德帝最后臥*彌留那幾日,至少有數十位武將曾悄悄被宇文凌翌召進賢王府中,只怕宇文凌翌今夜就有異動了……
宇文凌曄是想今夜接葉娉婷進宮,順便將這最后一件事一起解決了……
躬身犯險,以換來今后江山社稷的安定。
“那五萬禁軍呢?”
“都已經安排埋伏好了。”此刻京都中每一個地方都布了宇文凌曄的兵力。
不僅明德帝身前留下的那五萬精兵被安插在京中要塞,其余那些從北夷戰勝歸來的士兵,也已經加入了這一場暗戰之中。
一個偌大的京都里,千萬家百姓,還有不少的兵力蟄伏在其中。
為的便是要保證宇文凌曄順利登基……
即位還不夠,只能待到宇文凌曄真正在太和殿舉行登基大典,祭拜過天地,頒布過首道即位圣旨后,一切才算是真正的安定下來。
宇文凌曄坐在馬車中,聽著明司南的回答,只沉了眸子,任馬車在這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幾許行駛著。
請君入甕,他在等君。
明司南駕著馬車,回答完宇文凌曄的話以后,看宇文凌曄不再問了,他便也就將注意力重新放在前頭的路之上了。
若今夜賢王府沒有動靜,宇文凌翌肯好好的當他的王爺,宇文凌曄不介意留著他為這江山社稷效力,若是他要爭,這江山只有一個……況且那癡傻七年之仇,鄴城刺殺之仇,綁架娉婷之仇,每一樣都擺在面前,還等著他去算。
馬車中的宇文凌曄也沉了一張驚為天人的臉,原本就長得極好看,此刻斂了一身的氣勢,以及即位后攜了的那一身再也藏無可藏的王者之氣,他終于成了名符其實的真龍天子,是如今景臺國最俊美無儔的帝王。
他是定要被史冊記載,注定要留名青史的帝王。
馬車朝前走,車輪轆轆發出陣陣輕響,一路從永安御道響到京都另一頭的睿王府,如今的東宮。
此時,東宮周圍不甚太平,葉娉婷今兒午時的時候已經下令,凡是府里頭的人這幾日都一概不許出去,不許私下授受,與外人私交,不許外傳信息,要是被發現,就用最嚴厲的法子處置。
宇文凌曄為帝,東宮在葉娉婷的把持下卻不驕不躁不浮不鬧,一座偌大的東宮,一如往常的平靜。
只是東宮外頭,難以察覺的地方,莫名多了許多東西,或而是一棵樹,或而是一個小攤子,偶有幾個過路人,都是目光怪異,閃閃躲躲,四處都彌漫著詭異的氣氛……若是不仔細探看,發現不了異樣。
宇文凌翌為了一舉伏殺宇文凌曄,已經在從皇宮通往睿王府的路上提前預埋了近萬的士兵。
這些天的閉門不出,為的只是一擊致命,他已對宇文凌曄起了殺心,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一場惡戰看來已是在所難免。
隨著馬車離東宮越來越近,這一頭的人馬也開始蠢蠢欲動著,私底下有人出了聲:“好像來了。”
埋伏在此的人抬眼一看,只見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正從遠處緩緩駛來,十幾個侍衛身影寥落的護著馬車,而駕車的人也戴了一頂草帽遮住了臉面。
這些人拿不準主意,只得出聲:“去,告訴賢王爺,似乎出現了。”
……
宇文凌翌在不遠方,居高遠望,看到宇文凌曄所在的馬車緩緩駛來的畫面,只沉了眼眸,眼底也掠了一道陰鷙的眸光,身上顯露出了勢在必得的氣勢,這一刻,整個人也掀起了濃濃的殺意,只朝后頭擺了擺手:“準備。”
不用分辨了,如此晚的時辰,鬼鬼祟祟的從皇宮的方向過來,看那些護著馬車的士兵,步伐整齊,走路輕靈,一看便是習武多年武功高強之人,在看那駕著馬車的車夫,一身上陣殺敵的氣勢,身上透露了武將的威武。
又鬼鬼祟祟,又是喬裝打扮,馬車里坐著的是誰,已經無須再猜。
后頭的人接到宇文凌翌的命令,立刻躬了身就趕緊匆匆忙忙的下去布令了。
今夜,殺。
宇文凌翌自個也下了高臺,一匹戰馬正停在底下。
駕上了戰馬,抽出了馬鞭,狠狠的便朝馬背上鞭打了一下,戰馬嗷嗷嚎了一聲,蹄子撒開便跑起來了。
夜色如墨,風吹草動,草木皆兵……
明德帝今日才剛逝去,尸骨未寒,景臺國的皇城底下便醞釀了一場兵變,兄弟相殘,尺布斗粟。
四周彌漫著死一般的氣息……
前方不遠處,明司南還在駕著車,眼看就要到王府了,全神貫注行路間忽然就嗅到了一陣風吹草動的味道,周圍似乎不太平,本就是習武之人,對這一切敏感得很。
“皇上。”明司南壓低了聲音,這一次的喊叫聲比方才還要低了許多,低到連身側不遠處守衛馬車的侍衛都聽不見。
只有宇文凌曄能聽到。
宇文凌曄坐在馬車中,斂著的眸子微睨著,斂了一身的冷然:“嗯。”
明司南粗獷的聲音幽幽傳進來:“果然有變了……”
他曾下令,若是有變,一旦發現,無需指令,立即殲滅……神不知鬼不覺……
宇文凌曄在馬車里,整個人身上的氣勢變得陰沉了起來,就連馬車內的氛圍都頓時變得有些奇怪……
宇文凌翌,最終還是決定了動手了么……
這一刻宇文凌曄沉斂著暗眸,說不上是失落還是不失落,似乎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沉了聲,再不愿多言。
明司南聽宇文凌曄沒了聲音,住了嘴,按照原定的計劃繼續朝東宮駕去。
前方宇文凌翌早已駕馬等在那里。
手里提了一柄長劍,一身邪魅氣息,帶著肅殺之意立在必經之路面前……
隨著車輪轆轆的聲音響起,這天地之中的殺氣越來越濃,宇文凌翌陰冷出聲:“傳令下去,待會殺掉一人,獎百戶候,殺掉十人,獎千戶侯,黃金萬兩。”
“是!”身后的人馬摩拳擦掌,興奮得都放出了精光。
只等著宇文凌曄的馬車駕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一隅之地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只待一擊命中,擒賊先擒王。
一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頭了,此時,無人注意自己身后的動靜,稍偏遠的地方已經有人先一個個莫名的倒下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待宇文凌曄的馬車越來越近,已經能夠看清馬車上駕車人的衣飾了,宇文凌翌這才沉了聲,低緩下令道:“給本王殺!”
話音一落,便帶人毫不留情的沖了上去。
他今夜勢必在宇文凌曄回到睿王府前將宇文凌曄殺掉,絕不可能留他活到登基,若還有一分勝算,他就絕不容許!
宇文凌翌揚起了馬鞭,率先沖了上去,戰馬的嘶叫聲響徹了黑夜,一片原本夜深人靜的地方忽然就變得喧鬧起來,廝殺聲也驀地響起,瞬間就變成了人間地獄。
“宇文凌曄,你去死吧。”邪魅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話語聲冰寒,還攜了幾分譏誚與玩味。
明司南在前方駕馬,眼看已經快到了地方,忽然看見前頭閃現出來的身影,還帶著凌人的貴氣,這樣的氣場,不用看便辯出了是誰,只迅速拉了韁繩,大喊出聲:“小心,保護皇上!”
周圍十多個人聽到明司南的警戒聲,立即反應過來,一齊唰唰的抽出了腰間的利劍,戒備起來。
數十人雖不多,可卻都是明司南精心準備的個中好手,擺了陣型,將宇文凌曄牢牢護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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