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間最沉重的話題就是說到自己的女人,而男人之間最輕鬆的話題,就是說到別人的女人,稍微延伸一下其實也可以說成自己看上的女子。
現在風言和熠陽正坐在濟陽城的一家小酒店二樓的窗邊。
桌上擺著一壺酒,還有幾個小菜。
“風言,你也說了嫣然並不愛你,若任由你這種單相思繼續下去,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和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與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你懂的。”定了一下,熠陽看著風言說道。
“我做不到,”風言一臉無奈的向熠陽舉起酒杯一口飲下,“感情這東西如果認真對待就根本就不是理智可以影響得了的了。”
“我這也是在幫你,幫你分析,或許,今天你覺得我的話不好聽,可事過多年之後,沒準你會感謝我熠陽,一個男人要走過許多的路,才能成其爲男人,而且,忻若呢?難道忻若配不上你嗎?”
熠陽覺得氣憤,如果給他一把刀,他會毫不猶豫的砍向風言。此刻他手裡只有酒杯,於是他只能乾掉一杯酒。
熠陽本來就不是一笑泯恩仇的君子,更何況這仇不是在他身上,看著忻若受傷的樣子,比傷在自己身上還難受。
風言的手提著筷子定在半空,他笑了笑,“嫣然,我愛她!”
他知道,儘管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沒有卿卿我我的浪漫,但是不知不覺間這個溫柔貼心的女孩兒已深深住進了他的心裡。
熠陽卻是輕輕一笑:“人衝動的時候,覺得有些事情像天一樣大,沒了某個人好象就活不下去了。可等許多年過去,遇到的事情多了,回頭一看。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風言……”
“熠陽,我不後悔,因爲不管我面對還是逃她都已經成了我現在最大的劫!”
風言的語氣堅定的不容置疑。
回到學宮的這兩天,風言心中當真可以算是度日如年,若不是躲不過,風言肯定直接銷聲匿跡。
原因就是熠陽在這兩天中實在太過八卦,不止是對佛神的祝福好奇,更是對他和嫣然的情況異常關心,恨不得連他每句話說什麼都打聽的一清二楚,而在第一天風言還沒有感覺出來,不過第二天可就明白過來了,熠陽是在爲忻若鳴不平。
想到這裡時,風言當時就傻在了那裡,心頭突然亂了起來。腦中不期然的再次想到了前幾天中,嫣然對自己自己的那句話。
所有的問題在這霎間一切相通,他終於明白過來了爲何在前幾天見到忻若時,她地態度神色爲何那般奇怪,也明白了以前和忻若相處的時候,她說的一些有些莫名其妙地話,此時想來當時自己完全曲解了忻若那些話的本意。
還有當初在神恩之地時,在最後送自己所包含的深意,當自己出現在忻若的面前時,她那激動驚喜的神色,等等一切都再次清晰的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不是他一直愚笨,一年來從來沒有感覺到過她的心意,不過每每相處時。面對她,風言總是不由自主的把她對自己的態度,當成了一種信賴,一種朋友、學妹之間地依賴。因爲風言對她們的感覺總是下意識的把她們當成自己小妹妹一般看待,他不是沒有體驗過感情。但是因爲風言唯一一段初戀殘缺的一塌糊塗,所以風言一直以來根本不清楚愛情是什麼樣子的。
這種影響在他身上體現的很徹底。猶如無心之人一般,從來沒有考慮過感情,而這也並不會影響他與女**往,因爲風言的性格中有種孤傲,他有信心自己不會陷入感情之中,所以他從來不打算躲避女性,在他而言,只需自己守好一顆心,他心中的感情,一定要是自己爲之心動,如同所有的故事那樣地心神陷入其中,生死相依。
但從他匆匆離開回去時忻若地態度神色已經悸動了風言地內心,當時他並沒有太過深究,下意識的忽略了過去,因爲他內心嫣然已經深深的佔據了所有的位置,甚至容不下他去思考別的。
不過今天,熠陽直言不諱的找他,讓風言回到房中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被熠陽一提,風言忍不住想起忻若,悄然離開庭院,去探望忻若。
此時已經是深夜,站在忻若門外,風言也不知道忻若究竟是睡了沒有。
“是你嗎,風言?”
風言正打算離去,卻聽忻若在屋內輕聲詢問,只能道:“是我,你還沒有睡嗎?”
“你進來罷!”
風言思量了片刻,猛地一下推開門。
風言看到忻若正蜷著身體坐在房間沙發上的一角,對著茶幾上的鏡子梳頭髮。
風言走進去,坐在忻若對面。
“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忻若是很奇怪,有點不理解風言怎麼會來,她一直以爲除非自己主動去找他,否則是不可能再見到風言,如今……
見到他陪著自己喜歡的人的樣子,她已經徹底死心,留下來地,也就是自己心中那點的怨嘆。
忻若想到這裡,神色黯淡起來。
夜,深了。
忻若的臥室裡,風言已經在忻若對面的沙發上坐了好久。
忻若忽然一笑,問道:“風言,我們第一次相遇,你還記得多少呢?”
“哦……嗯!”風言忍不住陷入沉思中,沉默了好久才道:“記得呢,那個時候,你真是英姿勃發呢!”
“呵呵……都過去了,原來人是會變得,就像人會長大變老一樣!”忻若對著銅鏡,靜靜的梳理著頭髮,對著鏡子裡的可人兒,莫名的笑了笑,好像是在笑自己。
“其實……風言,你也變了,熠陽前些日子來看我,和我說了許多。其實……我們都挺懷念以前的,就像你懷念幻境中的幸福,而我懷念那陪我去白龍潭的你!人啊……真的都會變的!”
忻若一霎那間,彷彿沉悶了許多,絮絮叨叨的說著些有點複雜的話,意味深長。
聽著她軟噥噥的低聲細語,風言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來,這個忻若已經不是一年前的忻若了,只是眼前的忻若,更讓自己可憐。
以前是可愛,現在是可憐,一字之差,卻又掩埋了多少傷感,多少負疚,風言不得而知。
來到忻若的身邊,風言坐了下來,和她肩並肩坐在一起。
“如果能讓你開心的話,我可以對你說抱歉,不過我想那並沒有什麼作用。”
她美麗的長睫毛不停的眨動著,那是心情極度激動後努力剋制的表現,結果是她的身體一直在發抖。
忻若擡首看向風言,眼淚忍不住的流出來:“我沒有輸給她,只是輸給了自己,對嗎?”
“你從未輸給過任何人。”風言很認真的解釋:“愛情,毫無道理可講的。”
“我知道。”她說話時的語音哽咽,帶著明顯的哭腔,儘管已經努力控制,卻還是剋制不住內心深處巨大的心海翻騰。
風言嘆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忻若繼續述說:“那些天,我看著你看嫣然的眼神,我就知道我沒希望的,可爲什麼會是那天?”
那天?風言沒明白忻若指什麼。
“那天是大家給我過生日。”忻若用平靜的口吻述說著一個事實。
風言怔怔地看向忻若,他被這句話弄傻了。
忻若用苦澀的聲音說:“一早起來,我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爲自己打扮,你說你在大明湖,在我覺得自己最美麗的時刻,我去找你,想讓你第一個看到我,想請你和我共進午餐,想和你一起爲我的父母和姐姐做祈禱……只是你……”
風言嘆了口氣,最難消受美人恩。
此刻風言的心中第一次痛恨自己,爲何從來沒有注意到過,爲何從來沒有替忻若她們想過,爲何自己對待她這般隨意,這一切現在看來,都不過是他的錯誤,若他從開始都提防著,那她又如何爲因爲自己而傷心。
忻若的聲音在顫抖:“看到嫣然,我到時就有一種不詳的感覺,女孩子的靈覺有時候是很可怕的,對嗎?”
她把頭放在手心裡,嗚咽的哭了起來,再也剋制不住。
風言嘆息著輕拍忻若的後背。
這個感情只是萌芽,發展到最後肯定是悲劇,自己該不該阻止呢?怎麼阻止呢?愛誰犯錯麼?
“風言……”忻若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風言認真的看著她,不知爲何,忻若心中一頓蓬蓬亂跳,她終於下定決心,來到風言的身邊坐了下來。
“還記得在白龍潭的初見嗎……”忻若的話語悠然響起,將兩人的時光帶回了當初的第一次見面。
對忻若來說,她永遠無法忘記自己第一次見到風言的場景,那個冷酷,驕傲,充滿智慧的少年,在白龍潭用屬於自己的方式對自己的生氣迴應,離開,也展現出他獨特的優雅。
忻若從未見過一個被自己冷麪以對,卻又表現的那樣從容。
他在自己的面前爲自己消滅了攝魂鬼,毫無眷戀的離開。
她拉起風言的手,想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風言掙開了,不著痕跡的將手插入口袋。彷彿一個霹靂,重重地擊在忻若的心中。
“她很漂亮……”
忻若的聲音透著傷心欲絕的哀怨。
“忻若……”風言欲言又止。
忻若期待的看著他,期待他說出其實你不比她差,風言卻搖頭不語。有嫣然在,讓他眼裡根本容不下別的女孩兒,更不會把自己的心愛的女孩兒和任何別的女子作比較。
“你很愛她,對嗎?”
風言苦笑起來。
在這件事上他沒法欺騙或隱瞞對方,他只能點頭。
“是的。”
“可是熠陽告訴我……”
“沒有可是,忻若,就象我說的那樣,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即使她不愛我,我相信會有一天……”
“就象是你對她一樣,明知道愛上你,我不會有好結果,可我還是……”忻若有些哽咽,她現在不再是那個毫無心事的女孩,到更象是一個初嘗感情滋味的懵懂少女。
對於風言,她有著說不出的迷戀。
“我不想失去你,風言。”她柔聲說。
擡起頭,眼窩中的淚花盈然,看得風言心中不忍。
“忻若,我愛她,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而她,必將是我的妻!”那語氣一如既往的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忻若癡癡地看著即使皺著眉頭卻依舊豪氣干雲的風言,是啊,他一直是這樣的自信,若是那女子的拒絕能如此簡單的讓他放棄,那風言也就不再是風言。
走出忻若的院子,風言伸手畫了一個符號,一本筆記呈現在手中。
打開是厚重的鋼筆體,寫滿他喜歡嫣然的字跡。
第一頁起,幸福。他用回憶記錄當初相遇。
一頁一頁……
第十頁,難過。他自幻境醒來,不自主的想問嫣然口風,卻是不想戀愛。
第二十頁,悲傷。雖然自己一副自信的樣子,但那更多的是自己性格中的不服輸,嫣然的堅定讓他覺得,我在等一個等不到的人。
……
有些落寞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學宮內他的順利上位,神恩之地開發的收穫,這些天他一直在成功,或許唯一的遺憾就是嫣然對自己的拒絕。
轉身,熠陽站在路的盡頭,神情如水,面色淡淡。
“她睡了?”
“嗯。”
沉默半晌,雖未說話,可路過的芷雪本能地在心中爲他們加上了電閃雷鳴的背景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