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聞言似乎覺得有些意外,他眉峰高揚重新打量了容驍許久,這才笑道:“好,就當你進宮是爲了見朕吧,可你總要有個理由吧?”
“我以爲,關於理由這方面,陛下應當也是清楚的。”
“怎麼,朕讓你重複,你還不耐煩了?”說著便覺得有些不悅,南帝微瞇了瞇眼,問道。
容驍搖頭,態(tài)度依舊有禮:“只是覺得大家都明瞭的事,再重複一遍未免刻意。陛下既然全都看的清楚,那自當是已經有所查證,我實在沒必要自作聰明再賣弄一番,反而引起陛下的反感。”
這番話說的在情在理,南帝原本不爽的心情也稍微緩解了一些。他一邊敲打著龍椅的扶手一邊沉思,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你在擎南五年,旁人只知你憂思過度,卻不知你早已利用擎南的商線秘密接上了容召,容帝以爲你不清楚,其實你什麼都清楚,甚至爲了給他找點事情做,你還特意利用商線來讓容召的財政出現問題,在容帝忙的團團轉的時候,重新將勢力安插進入容召地界,這纔有了你五年韜光養(yǎng)晦的時間。”
南帝對此原本並不清楚,是之後派人去查容驍的時候無意中發(fā)現了這一條線,他們在細細追蹤下去才發(fā)現這是一根藏了五年的暗線,而那個時候南帝便知,他的人之所以會發(fā)現一點,完全是容驍故意露出來的,爲的就是引起自己注意。
“而後來你建議琴兒與你一同前往皓月,看似是因爲你手中無勢想要去拉攏他們,實際卻是你早知容帝會派人過去,所以想故意做出一副無能的模樣給他們,以此來讓對方放鬆警惕。”
“不過這一去你唯一的收穫便是遇到了自己已故的妻子,那些你原本想要刻意做出的無能舉動不知不覺就變成了真,一個大男人整日跟在女人和小孩屁股後面,完完全全的廢物樣子的確是叫人鄙視的,可你卻一時興起做過了戲,反而讓別人覺得你已經成功拉攏了皓月,
這纔不得不改變佈局。”
“陛下,有一點您說錯了。”
“哦?”南帝拖長了音調問道。
“我並非是做過了戲才改變佈局的,而是那佈局本來就在我的第二選擇之內。”
“難怪你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讓容帝重新對你起疑,看來是早有打算。”
“當日之舉一是爲了放鬆對方警惕,二則是開始讓他重新警惕。陛下應當知道,世人在放鬆過後重新做出的判斷難免是匆忙有漏洞的,而我深知容帝的性子,所以一開始等的就是那個漏洞。”
容驍的解釋更是讓南帝眼中一亮,明明不大的年紀卻能將佈局考慮到如此精細的地步,難怪況琴一直認爲對方有治世之能,想來倒也不是空穴來風的了。
話說到這裡總是要停一停,南帝將這一整個圈子回顧一遍,仍舊想要拍手稱讚。少頃他重新看向容驍,見他依舊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對此倒也很是欣賞,這才又道:“那麼你等的漏洞,便是容帝出此下策與擎南聯(lián)合,將你關押一事?”
“正是,我一開始便說過了,我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見見陛下,僅此而已。”
“哈哈哈……”南帝聽了這話不由笑出了聲,他搖著頭,道,“你剛纔還說不會對朕撒謊,這話倒是一點也不可信了。”
容驍也不過是爲了緩和氣氛,聞言斂眸一笑:“當然,我也不否認見到陛下後,的確是想跟陛下做一些交易的。”
雖然在外人看來,南帝已經年事已高,且撒手不管朝政多年。但有一點人們還是忘了,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這隻駱駝尚且還在,不管世人看著如何,他總不會一點後招都不留的。
容驍正是因爲深知這一點纔在五年前突然產生了這個想法,那時候他雖然鬱鬱寡歡,卻沒有放棄爲蘇青墨報仇的念頭。然而他身份受限,能力不足且人手不夠,很多想法僅僅只是
在雛形階段就沒了後文。而這時如果有一個人可以在背後支援的話,他在某些方面便可以輕鬆一些,起碼不用拆了東牆補西牆,兩面都虧了。
“說了這麼說,朕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平南玩,朕比較好奇的是,你爲何覺得朕一定會幫你呢?”
這是今晚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南帝憋了很久,儘管他心裡的確已經打算要助容驍一臂之力了。
此刻,容驍的臉上帶出一個淡定的笑容,他眼神清明,帶著幾分自信。毫不畏懼地擡眸與那一國之君對視,視線相接的瞬間,他薄脣輕啓,卻是道出了一個現實到不能再現實的問題。
“因爲況琴。”他說。
南帝瞳孔猛地收縮,少頃卻有些倉皇地移開了視線。
“你應當清楚,朕並不喜歡況琴。”過了很久,容驍便聽南帝說道。
聞言依舊一點也不緊張,容驍抿嘴一笑,道:“陛下的喜好皆是世人在揣測,在他們看來,陛下看重誰就是對誰好,苛待誰就是對誰不好。可這裡是皇宮啊,陛下是摸爬滾打、好不容易纔站到了今天這個位置,又怎麼會像普通人一樣去考慮問題,只以這簡單的局面給人們來看呢?”
大局,心理,決斷還有謀略,但凡有智的帝王總是如此,他們的每一個決定牽扯的都是方方面面,絕不會只憑一時喜好就做出決定,尤其是像南帝這種表面無能,實際隱忍的人。
“世人只看得到你對況琴的苛待和對大皇子的寵愛,卻不知身爲帝王,在沒有能力保全自己最心愛兒子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厭惡他,將他打壓進泥土裡,如此幫助他避開鋒芒遠離這些戰(zhàn)爭。而爲以防萬一,你會在打壓他的同時擡高另一個人,而所謂槍打出頭鳥,在皇宮這個地方,誰被捧得越高,誰的危險就會越大。”
“所以陛下,你對況琴表現出來的不喜,反而是因爲太看重他才做出來的假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