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娜沒有忽略皇叔眼中那抹寒芒,下意識地垂眸:“皇弟自從那日之事後,便一直待在帳中不出來,娜兒按照您的吩咐欲送他回去,可是,他就是執拗不肯……”
“這孩子!懲般如此倔強?”龍徹亦是很惱,跟著想了想道:“不管怎麼樣,娜兒,今夜必須叫人把他護送回去!他若不肯,便是綁也要把他綁著回去!”
“知道了皇叔!”龍娜點點頭,領命轉身離開。
龍徹握著手中的密信,兩條粗眉間更是凝聚成一座小山峰,他這一生,上過無數次戰場,亦無數次在生與死之間徘徊,可是,卻從來沒有像今夜這般沉重過。
這也是他剛纔非要讓龍娜把兒子連夜送走的原因,他不能讓兒子身處險境之中,兒子是他的希望,是整個天月國的希望。
這麼多年來,爲了兒子,爲了自己那一份私心,他的手上沾著多少人的鮮血,他數不過來,可是,他不管,只要兒子能坐上那個原本就屬於他的皇位,他便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這一夜似乎很漫長,每個人的心中都暗藏心事,每個人的神經都繃緊到了極點,幾乎沒有人合過眼。
龍徹那邊是如此,夏侯逸軒這邊亦是如此,可出乎他們意外的是,這一晚居然沒事發生,似乎沒有哪一夜竟像此夜般安靜。
不過,越是這樣的安靜,越令人心底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般沉重,沒事發生,就代表著有事的開始。
“難道是我的猜測有誤麼?”夏侯逸軒不禁疑惑起來,雖然從未與龍徹交過手,可是,他憑自己的直覺,應該不難猜出龍徹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是,昨晚他與傲月他們一夜未眠,防的就是龍徹半夜突然來襲,可是,這天都已是大亮,這三軍中可是安然無恙,甚至是沒有一點反常,這太奇怪了。
“昨夜沒事,並不代表今天也沒事!三哥,龍徹絕不會是個傻瓜!他會有所行動的?!卑猎聟s相信自己的直覺。
“無妨,反正所有的關卡都已經安排妥當,就只等他們動手了!”夏侯逸軒信心滿滿,忽又微微擰眉:“不知昨夜阮將軍那邊是否順利?”
正說著,阮宮壽已然大步前來,朝夏侯逸軒躬身一禮:“三殿下,一切都已經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
“好!阮將軍,辛苦了!”聽聞阮宮壽的稟報,夏侯逸軒原本擰成一條線的眉,霍然舒展,一切都按著他的計劃進行著,剩下就全靠天意了。
“三哥!”
“三殿下,傲月!”
就在這時,夏侯玉軒及阿蓮亦步出了營帳朝傲月他們走來。
“阿蓮!”傲月朝阿蓮走了過去,看到阿蓮依舊蒼白的臉,不由得擔心地問道:“阿蓮,你覺得怎麼樣?好些了嗎?”
阿蓮蒼白的脣瓣輕抿著,笑得有些盈弱:“傲月,放心吧,我沒事了!我聽四殿下說你們要去見龍徹,是真的嗎?”
“是真的?!卑猎曼c了點頭,繼而道:“不過,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龍徹爲人陰險,他此番請你們前去,定然不安好心……”阿蓮拉著傲月的手,緊張地想要勸他們不要去。
她固然擔心傲月,可她亦擔心夏侯逸軒。
“放心吧,有三哥在,不會有事的!再說了,我們這樣是光明正大的去,若是龍徹敢下毒手,他恐怕也難以交待!”這點傲月倒是很肯定,因爲,她知道,再笨的人,也不會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龍徹請他們前去赴宴,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若是他敢在宴上對他們不利的話,那麼,又將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龍徹真的敢對她下手,那麼,她也是有備而去,她的準備也足以讓她與夏侯逸軒兩人全身而退了。
就算真的不能全身而退,作一個最壞的打算,也能與龍徹同歸於盡。
“可是……”阿蓮還是很擔心。
“好了,阿蓮,你身體纔剛剛好,要多加休息,別想那麼多,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傲月打斷了她的話,輕輕拍了拍阿蓮的肩膀,對一旁的夏侯玉軒道:“四殿下,好好照顧阿蓮!”
“放心吧,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好她!”夏侯玉軒雖然對傲月沒有多大的好感,但是,看到傲月肯爲三哥爲宣國爲阿蓮如此捨命,他還是打心裡感激。
傲月笑笑不語,看看天色,對夏侯逸軒道:“三哥,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動身了!”不管怎麼樣,延誤時辰,就必然理虧,不能給對方這樣的藉口。
“好!”夏侯逸軒點了點頭,轉身對一旁的阿羣吩咐了幾句之後,便縱身躍上馬,爾後,朝傲月伸出了大手。
衆目睽睽之下,傲月望著夏侯逸軒伸過來的手居然有些猶豫了,她不想傷阿蓮的心。
“傲月,該走了!”夏侯逸軒自然知道傲月心裡那個姐妹情又冒出來了,有些不悅,說好了不放手的,她又犯傻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手一握輕輕往上一提,不費絲毫力氣便將嬌小的傲月拉到了馬背上,緊接著大手扣住她的腰間,在衆人的注視之下策馬離開。
他是故意這麼做的,明知道傲月還動姐妹情,他就是要斷了她這個念頭,他也在向所有人宣誓,他與傲月之間已經超越了他們的想像範圍。
“三哥,你!”出去了一段路,傲月有些懊惱地責怪著夏侯逸軒,她自然知道他是故意這麼做給阿蓮他們看的。
“昨晚說得好好的,一大早你又反悔了!”夏侯逸軒表示生氣與無奈。
“阿蓮纔剛剛好,不能再受什麼刺激了!”傲月不用想也知道,此時的阿蓮心裡應該有多難受了。
“她遲早都會知道,早一點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以你現在準五王妃的身份,我都不怕,你怕什麼?”經過昨晚,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跟傲月親密,這樣所有的人都會認爲他奪弟妻,都會對他失望,那麼,到時候,他想要脫離那個準太子的身份就容易多了。
只可惜,他的一片苦心,傲月現在自是不能理解。
“好了,我不跟你爭,反正說不過你!”傲月嘟著小嘴,有些氣惱。
“籲!”夏侯逸軒忽然讓馬停了下來,雙手從後面擁住了傲月,湊近她的耳邊,道:“傲月,如果此番戰亂平息後,回到宣國,若父皇允我用太子之位換你我的自由之身,你可願隨我一起浪跡天涯,做一對神仙眷侶?”
他的聲音如棉如魔一般傳進傲月的耳中,透過腦傳到身子各處,輕輕掠過的熱氣,令她心神陡亂。
情能令人迷亂,一如此時的傲月,什麼復仇,此時全都拋諸了腦後,有的全是他滿滿的溫柔與深情,面上升起朵朵紅花,嬌羞地點了點頭。
她終於是點頭答應了,夏侯逸軒大喜過望,腑身在她光滑的頸上狠巴了一口:“傲月,這可是你答應的!你永遠都不許反悔!”
那顆一直沒有落下的石頭,在這一刻陡然沉了下去,那吊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是歸回了原位,身體裡像是突然間注滿了力量一般,他彷彿看見了他們甜蜜快樂的未來。
只可惜,願望是美好的,可現實卻是殘酷的,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或許有一天,他們回想起這一刻的時候,都會後悔,爲什麼不在這個時候拋開所有的一切而就此浪跡天涯!
天月國的軍帳中,龍徹倒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盛情接待了夏侯逸軒與傲月,不但擺出了豐盛的宴席,還由那裡唯一的女將,也就是龍娜公主爲他們載歌載舞一番。
大家舉杯暢飲,看似和氣融融,卻是暗潮洶涌!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龍徹命人舞劍助興,那舞劍的將士固然將手中的那把劍舞得出神入化,可總給人感覺,他手中的劍不懷好意。
果然,那人舞著舞著,不知何故,手中的劍突然脫手而出,竟直直地朝傲月刺來。
面上寒氣直逼過來,傲月已然看見,以她的身手,想要躲開這把劍並不難,但是,這樣一來,便暴露了她會武功這個事實。
劍已是電光火石般朝她飛奔而來,而她也在剎那間與自己作了無數次思想鬥爭,在躲與不躲之間徘徊著。
不過,她在回眸間,看到龍徹脣角的那一抹笑意,於是,也就忽在那一瞬間的功夫,她想通了,她不用躲,甚至是動都無需動,因爲,有人自會替她擋開那把劍。
果然,在那把劍就要傷到傲月時,卻突然被陪在她身旁不過兩步之遙的龍娜給接了下來!
“傲月!你怎麼了?”幾乎是同時,夏侯逸軒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轉眼間已來到傲月身旁,扶住她焦急地問道
“三哥,我沒事?”傲月像是被嚇住了,臉色略爲蒼白,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於情於理,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被剛纔那驚魂的一幕嚇住了,再正常不過了。
在確定傲月沒有受傷之後,夏侯逸軒這才怒著質問龍徹:“王爺!這是爲何?”他不敢想像,若是剛纔那把劍真傷了傲月,他豈非要這裡所有的人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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