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對不起……兒臣讓您失望了!”夏侯華軒不顧自己身上的病痛,撲通一聲,沖樊思琴跪了下去。
“皇兒,不是你的錯,都是母后的錯,是母后對不起你啊……”
母子倆抱頭相哭,感動著一旁很多人,只是,卻感動不了夏侯逸軒,他冷眼望著這一切:“母后,這是我最后叫你一聲母后,我們的母后走了,畢竟是你帶大了我們,所以,這聲母后你擔當得起,可是,造成我們失去母后的人,也是你,所以,我們也該恨你,你知道嗎?不屬于你的東西,就算是搶來了,總有一天,也會失去!”
樊思琴放開兒子,緩緩地回過身來,望著威風凜凜的夏侯逸軒,眼神里并沒有那么激動,甚至還充滿是仇恨:“你們的母后,害死了哀家另外一個孩子,甚至害得哀家不能再生育,哀家恨她,所以,哀家要害死她,至于對你們所做的一切,哀家一點都不后悔,因為,哀家覺得自己為了兒子,并沒有做錯!”
直到現在,她也覺得,自己為兒子所做的那一切,都沒有錯!
如果一定要說有錯的話,那么,就只能是怪她太疼愛自己的兒子了!
“母后……”母后終于在所有人的面前承認了殺害前皇后的事實,夏侯華軒心痛不已,在他的心目中,母后永遠都是那般的善良,可這善良的背后……
事到如今,樊思琴覺得自己沒必要再隱瞞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不如死個痛快,將自己心中多年來的不快全數都吐了出來:“皇兒,母后從來都不后悔所做過的一切,從太醫告訴母后,這輩子都不能再生育的時候,母后就發誓,一定要做人上人,只有把權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保護自己身邊所愛的人。”
她的話里充滿了怨毒,可也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她沒有說錯,在這個沒有硝煙的后宮戰場上,若沒有權,那下場就一定很慘,風云同他娘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
“風云呢?你把風云怎么樣了?”在大家都沉默的時候,傲月突然向夏侯逸軒冷冷地問道。
她只知道風云出事了,卻不知道風云出了什么事,有多嚴重,她以為,以夏侯逸軒跟風云之間的感情,再怎么樣,夏侯逸軒不會將風云傷得多深,卻不知道……
“他……”夏侯逸軒迎上傲月質問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真相。
“他怎么了?”看到夏侯逸軒的表情,傲月心底陡然一沉,某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升。
“他瞎了,雙腿殘廢了,估計現在也只剩下半條命了!”夏侯逸軒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龍娜卻搶先了說。
“你說什么?他瞎了?雙腿還殘廢了?”傲月不敢置信地瞪著夏侯逸軒:“他也是你的親兄弟,你怎么下得去手?”
夏侯逸軒愧疚地將眼神移開,不敢面對她悲痛的雙眸,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她的眼神,讓他有一種罪惡感。
可龍娜卻冷哼一聲:“是他自己找死的,怪不得人!再說了,雙方的立場不一樣,死傷是再所難免的……”
“夠了!”夏侯逸軒卻冷冷地喝住了她,氣得龍娜滿臉不服,卻也只是咬牙切齒地瞪著傲月,不敢再吱聲。
“什么親兄弟?皇兒,那個風云到底是誰?”直到現在樊思琴心中都還有著疑問,因為,風云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很怪,像是藏著無盡的仇恨,她第一眼看到風云的時候,亦覺得有些眼熟。
“母后,風云就是萍姨的兒子,也就是兒臣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提及風云及他娘當年的遭遇,夏侯華軒亦是滿心愧疚。
“原來他就是那個小賤人的賤種!難怪哀家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居然有點眼熟,哼!當年那把火居然還沒有把他燒死!”直到現在,樊思琴也沒有覺得自己當年那么做有錯。
“母后,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夏侯華軒心痛不已,母后居然如此的歹毒,事到如今居然沒有一點悔過之心,他更加覺得對不起風云母子。
“行了,過去的事情,不必要再多說了,太后手上的人命遠遠不止這些,我今天來就是要替天行道,奪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夏侯逸軒不想再繼續拖延下去了。
“交出妖后!還宣國一個安寧!”這時,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那么一句,接著,所有人都跟著起哄來。
龍娜的眼中閃著不易察覺的冷笑,她知道,在這種場面下,夏侯逸軒不可能護著傲月。
“三哥,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錯,跟傲月和母后無關,你殺了我,放過傲月和母后吧!”夏侯華軒知道,討伐只是一個借口,三哥是回來的報仇的,他只希望自己的死能換來傲月與母后的平安。
“南宮傲月穢亂后宮,擾亂朝綱,濫殺無辜,罪不可赦!若饒了她,天理難容!今天,本公主就要替天行道!”龍娜見夏侯逸軒遲遲不下令,生怕事情有變,于是,當機立斷,從一旁的將士手中奪過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三只有毒的弓箭射向了呆呆站在那里的傲月。
“娜兒!”夏侯逸軒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眼睜睜地看著那三支毒箭朝傲月射去。
而傲月此時也正心亂如麻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龍娜會突然出手,眼看著三支毒箭朝自己射來,她緩緩地閉上的美眸,等待著那鉆心疼痛的到來。
她殺了李偲偲,殺了國師,殺了龐權,毀了樊思琴的一切,她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死,也值得了。
“哧哧哧!”三聲刺入皮肉箭聲傳來,那也是令人心碎的聲音,誰都以為,這個曾經禍亂宣國一時的妖后終于是要死了,這么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難道就真的這樣香消玉殞了嗎?
傲月并沒有等到預想之中那種疼痛傳來,只是那殘忍的聲音,卻讓她不得不睜開眼睛,然后,她便看到夏侯華軒那清瘦的身子在她眼前緩緩地倒下,他的胸口齊整整地插著三支毒箭,他那一身耀眼的龍袍上慢慢綻開一朵刺眼的血花!
“皇兒!”樊思琴心神俱裂,一把掙開張嬤嬤的手臂,沖上去將兒子抱在懷中,望著兒子胸前那開得越來越大的血花,她那雙枯瘦的手,顫抖得不知該往哪個地方放。
“母后……”夏侯華軒剛一開口,大口大口的鮮血便從嘴里涌了出來。
“皇兒啊!我的皇兒啊!”樊思琴胡亂地用手試圖擦去那綿綿不斷滴落下來的鮮血,可越擦就越多。
“五哥!”回過神來的傲月亦蹲到夏侯華軒面前:“你不要說話,讓我看看。”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為了她而用自己的身子去擋那三支毒箭。
“你這個不祥的女人!你不要碰我的兒子!這一切都怪你!你滾開!”樊思琴歇斯底里地將傲月推倒一旁。
“如果你不想讓他死,那么,就馬上閉嘴!”傲月冷冷地抬眸。
樊思琴知道傲月的醫術了得,縱然心里恨不得將傲月千刀萬剮,可是,此刻,她也只能讓著傲月。
“五哥,先把這個服下!”傲月將夏侯華軒從樊思琴的懷里拉過來,并從身上掏出毒仙毒圣給她的那唯一一顆救命丸作勢要喂進他的嘴里。
“傲月,不,不必了……”夏侯華軒從風云的嘴里知道這顆藥對傲月來說有多么的重要,這個時候,他豈肯服下?
“五哥,不要說話,先服下再說!”這顆救命丸,也不過就是給夏侯華軒延續一點時間而已,他身上的毒加上剛才那三支毒箭的毒,縱然是神仙下凡,也再難讓他好轉了。
不顧夏侯華軒反對,傲月固執地將藥喂進他的嘴里,不容他有說不的時間。
“傲月,這是你的救命丸,為什么要給我?”夏侯華軒感動異常,他不想服下,卻不得不服下。
“你能舍命救我,一顆救命丸又算得了什么。”傲月掏出手絹輕輕拭去他唇角的血漬,第一次如此心甘情愿的溫柔。
“傲月,對不起,我曾經說過,要陪你一輩子,我要食言了,在我這短暫的一生里,能遇到你,能娶你為妻,我的人生已經圓滿了,我已經很感激老天爺的恩賜,能死在你的懷里,我已無憾了!”
每說一句話,一個字,夏侯華軒都顯得非常的吃力,縱然服下那救命丸,但死神的召喚已然響起,他始終逃不掉。
“五哥,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這個時候,傲月忽然眼眶濕潤了,她一直都想要殺他報仇,可是,這個時候,為什么,她的心會如此的亂,甚至有一種剝離的痛楚。
“傲月,讓我說完,我怕,以后,我就……沒有時間再跟你說了,咳咳……”話還沒說完,夏侯華軒又猛咳出了大口的鮮血,依舊俊逸地臉龐,也越來越蒼白。
“傲月,你永遠都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愛你,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甚至是去死!”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眼神是那般的不舍,卻依舊那般溫柔多情,一如初見她時那般:“我知道,因為三哥的事情,你心里一直都在恨我,可是,我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害三哥,我甚至在想,如果有一天,三哥回來了,你若不肯跟我,我依舊會成全你跟三哥……”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原來,他一直是那般包容她,她甚至不知道,在每個漫漫的長夜里醒來,他的心是怎樣孤獨的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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