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和尚的佛滅摩科無功而返之后,非但沒有顯出沮喪之色,反露出得意的笑容。大喝道:“小賊!吃我一劍!”徐清立時感覺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瞬間氣溫下降了好幾度,似乎恐怖的幽冥兇獸就在眼前。
一旁觀戰的諸葛警我也顯出驚容,他萬萬沒想到,笑和尚竟然真的心生殺機。心中悔恨萬分,不該顧忌面子,跟著笑和尚胡來。若徐清真的死在無形劍下,那事情可就真鬧大了,即便不死,傷了筋骨也難推脫。雖然他沒動手,卻是同來的幫兇。屆時醉道人焉能放過他們!同門相殘的大帽子壓下來,就算玄真子和苦行頭陀德高望重,恐怕也保證他們周全。雖然心急如焚,但諸葛警我深知無形劍的速度之快,就算他現在想救徐清也來不及了。
笑和尚雖然為人跋扈,但對敵人卻不輕視。從打派言安出來窺視碧筠院那天,他就收集了不少關于徐清的消息。知道如今徐清身上除了一柄霜蛟劍之外,只有兩套神針。其中又以乾坤針攻守兼備,最難對付。
經過苦行頭陀十多年來的悉心調教,笑和尚的修為和劍術,都是整個峨嵋派中的拔尖人物。徐清雖然也有靈性十足,但終歸修煉時間太短,還是相差甚遠。但前文早就說過,修真世界可不是一個一加一就一定等于二的地方。就算你修為強大,若敵人有趁手的法寶、法術或是陣法、靈丹,也一樣能戰而勝之。因此笑和尚想要壓倒徐清,絕非三兩招就能辦到。
因此他才會一上來就祭出無形劍為引子,緊接著又施展出最強殺招佛滅摩科。目的沒有別的,就是為了要將徐清的乾坤針給引出來。以徐清如今的法力,要想抵抗如此強大的法術,除了依靠乾坤針,再沒其他的辦法。事實證明笑和尚的算計完全正確,徐清果然為了抵擋那壓來的字。而將乾坤針聚到了一塊。笑和尚本也沒指望能憑一招擊敗徐清,后邊暗藏地無形劍才是他真正的殺手!此刻一看徐清空門打開,自然要露出笑意。
就在笑和尚自以為得計。駕馭無形劍,合計著是不是要狠狠的戳徐清屁股。當然除非他瘋了,否則絕不會想要徐清地性命。笑和尚雖然張狂。卻并不愚蠢,他知道什么時候可以目中無人,而有些事是絕不可逾越鴻溝。如今對打只是切磋武藝,就算有所傷害。那也是意外失手。
不過此刻本當驚慌的徐清。竟也顯出了淡淡的笑意,莫非他不知道無形劍已經到了身后?就在笑和尚心懷嘲弄,要催動飛劍痛下殺手之際,忽然徐清人影一閃,竟憑空消失了!“啊!”笑和尚驚呼一聲,還沒等看清情況,就見眼前銀光一閃,猛地綻出一片刺目地霞光,在天上劃出一道長虹。電也似的就朝他襲殺而來。
原來徐清卻并非是消失不見了,只是以身劍合一之術,附在了霜蛟劍的劍光之中。只是那時飛劍化作一道銀線,不易辨別,這才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此刻飛劍一動。立時銀光赫赫。劍光又復大盛,恍如破空而出。隱聞雷霆音爆,勢不可當的轟向笑和尚。
笑和尚千算萬算,沒想到徐清竟然已經到了身劍合一地境界,如今人在劍中,劍隨心動。任他地無形劍如何詭異無蹤,若不能破開劍光,也難傷徐清一根毫毛。眼見攻守異位,還不及反應過來,那銀色劍光已然到了近前。他趕緊召喚無形劍,此刻也顧不上隱匿劍光了。無形劍顯出真形,只見天上又閃出了一道銀光,匹練似的劃過天際,正砍在霜蛟劍上。林雷“鏘”的一聲震響,空中掛的幾朵云彩竟都被那巨大的音波震散了。
笑和尚雖然修為了得,但終究是倉促變招。且無形劍乃是暗殺之劍,一旦顯出真身正面比斗,無論力道、速度,皆要遜色霜蛟劍一籌。而且徐清還身劍合一,劍勢更猛烈三分。是以雙劍一碰,高下立判,無形劍被振出百十丈。笑和尚也因反震之力,臉色蒼白,看他喉結蠕動,恐怕是要吐血,硬是讓他強壓了回去。不過徐清也不強多少,飛劍去勢全消,本身也被振出了身劍合一狀態,渾身法力只余十之二三,恐怕也無再戰之力。
笑和尚萬沒想到,會在正面對敵之中,被一個入門僅僅三年的師弟,給逼到這等地步,甚至險些吐血!若剛才只是憤怒,那現在就更加羞惱。咬牙切齒道:“師弟真是好本事!那就再來品品我這降魔法珠的味道!”說著伸手將掛在頸上的佛珠給扯了下來。隨手一抖,只聽“啪啦啦”的一陣亂響,那佛珠幻影分身,一瞬間竟化成了千百丈長,盤旋翻轉,上下左右將徐清封在里頭。
下方觀戰地諸葛警我雙拳緊握,剛才徐清使出身劍合一,多少讓他有些意外,同時也松了一口氣。但沒想到笑和尚竟還不收手,此刻他卻在權衡要不要出手結束這場無謂的戰斗。就在此刻忽然聽見身邊有人淡淡道:“苦行頭陀師兄果然寵愛這個弟子啊!竟連這等降魔至寶都給了出來,相較之下我這個當師父的可就太不稱職了。”
諸葛警我不由大吃一驚,他竟沒有絲毫察覺,不知何時身邊竟多出了一個人!一身藏藍道袍的醉道人,正若無其事站到在他的身旁,雙手背負,仿佛游園般愜意地望著空中地戰況。諸葛警我險些驚呼出聲,在他的印象里,這位師叔好像沒有清醒地時候,一身熏人的酒糟味,毫無修真高手的風范。但就在此刻竟能無聲無息的來到他身邊,可見其對真元氣息的控制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諸葛警我趕緊躬身施禮,道:“給師叔請安了。”心中恍然暗道:“我就說長眉師祖乃是古今絕頂的修真達人,其門下的羅孚七仙,個個道法通天,就算是幾個記名弟子,也都是本領高強之輩。怎可能會有一個一無是處的醉鬼弟子!這位醉道人師叔還真是有些深藏不露啊!看其對真元的控制精絕,就算比不得師父,恐怕也不在其他眾位師叔之下。”
醉道人也不看他,只仰頭觀察戰況。淡淡道:“你家師父定然不知道你到這來!”
諸葛警我允自一愣,雖然好像是無意間的隨口之言,但他卻能從品味出另外一些意味。問道:“師叔就不喝止他們二人?”
醉道人笑道:“打的如此熱鬧。又干嘛要阻止?權當磨練劍術了。再說苦行師兄家里這位弟子,也未必就將我這個醉貓放在眼中,若是出言喝止。再被他給頂回來,豈不自取其辱!”
諸葛警我訕訕笑道:“師叔說笑了。”
“哦?師侄覺得我是在說笑嗎?”說著醉道人扭頭看似無意地瞟過去一眼。諸葛警我只覺心神一愣,隨即腦袋里頭“轟”的一聲仿佛要炸開!但那頭疼欲裂的感覺卻又瞬間消失不見,仿佛根本就不曾發生過一樣。但是早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出過汗地諸葛警我清楚。那已經濕透的襯衣更在提醒他。那如夢魘般的感覺并非虛幻。諸葛警我如同不認識般,愕然地望著醉道人。
醉道人也不再看他,淡淡道:“警我啊!其實你是個好孩子,本不該受此為難。”
替人受過的滋味很不好受,此刻諸葛警我除了驚駭之外,心中也難以抑制的升起一股怒火。當然受過剛才的教訓,他卻不敢憎恨醉道人。在對方太過強大地時候,人類很容易會選擇將憤怒轉移到更加弱小地目標上,且追根究底還是笑和尚將他給拐帶來的。
醉道人忽然又露出笑容。抬手拍了拍諸葛警我的肩頭,道:“這身道袍你穿著相當合身,真有幾分大師兄年輕時的風范了!”說罷有隨手撣了撣自己的袖口,笑道:“可比師叔這身行頭氣派多了。”
諸葛警我微微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醉道人是什么意思。只能賠笑應是。但當他再次仰頭望向空中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笑和尚一身緇衣僧袍,才恍然大悟醉道人言中所指為何。雖然同時師兄弟。但不可否認玄真子和醉道人全是道士,而苦行頭陀卻是個和尚!
如今修真界正邪兩分,其中正道就分佛道兩家,而邪道則以魔教和旁門修士為主。當然此等區別也不盡然,只是大凡的一個劃分罷了。畢竟道門也有妖道,佛門也有兇僧。佛道兩門雖說是同仇敵愾,但追求的大道不同,也不可能真就親如一家。即便是如峨嵋派這樣既有佛門又有道門的修真門派,也同樣有佛道之別。
此刻徐清已經被漫天無際地佛珠給圈住,萬道佛光在四面八方射來,叫人無處可藏。徐清雖然驚訝笑和尚竟還有此等厲害的法寶,但也沒自己亂了陣腳。一邊祭出乾坤針稍作抵擋,再細細觀察那些佛珠的變化走勢。
徐清這些年來研究陣法,也不是白學的。其實修真之學,劍、陣、術、法本不分家,只是人力終有所限,不可能處處勘悟真諦,因此才各有側重。就像此刻笑和尚祭出的佛珠,雖然名義上是一件法寶,但行地卻是陣法之實。它幻化漫天佛珠,惑敵眼目,而以真佛珠布置佛門地八部伏魔陣殺敵。
徐清深曉陣法,又具慧眼,不慌不忙,將雙手疊在身前,急速打出數百道印訣。霜蛟劍懸在頭上,立時銀光大展,卻不迎擊襲來的佛門金光,而是向天上虛空刺去。瞬間破開層層云彩,顯出了一顆栲栳打地青紅色檀木珠子,在天上拽拽發光。閃著銀光的霜蛟劍猛地刺去,“轟隆”一聲巨響,就將那珠子轟飛。
原來笑和尚那一掛降魔佛珠一共一百零八顆,祭出之后,幻想萬千。四面八方皆有殺陣,若是徐清剛才看不明白,胡亂突擊,立時就會被借自天龍八部的無上佛們法力轟擊,屆時不死也得重傷。但陣法一道就是知則不難,難而不知,一旦被看破了陣眼,也就無甚可怕得了。
笑和尚目瞪口呆的看著四面八方的佛光散去。收斂入佛珠之中。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徐清竟然連這保命的法寶都給破了!但在旁邊的諸葛警我卻看出了些端倪,要說徐清雖然精研陣法。但此寶乃是苦行頭陀精心煉制,又焉能是凡俗之物!憑徐清一個學了三兩年的后生,就能輕易破掉。還如何叫保命之物!
終于諸葛警我將目光落在了醉道人身上。仿佛是感覺到了諸葛警我懷著疑問的目光,醉道人淡淡道:“不錯!是我給了清兒一些指點。畢竟同門師兄弟數百年了,苦行頭陀有什么家當,我還能不知道么?既然我這師父沒什么象樣的寶物贈送。總要給弟子些提點。以盡師徒之道吧。”
諸葛警我注意到,醉道人話里用的是指點而不是教。說明他只是給了徐清一點提示,怪不得剛才身陷陣中,徐清也觀察了半天才出手。
待說徐清破法之后,遙遙朝笑和尚一抱拳,道:“師兄果然佛法精深,小弟佩服之至!”言罷冷笑一聲,轉身就向醉道人處落去。
笑和尚氣地臉色一紅一白,還哪有臉再呆下去。仿佛沒看見醉道人一般,一句話也沒說,架飛劍就落荒而去。
下面的醉道人朝徐清點了點頭,又望向笑和尚的背影,灑然笑道:“哎!如今苦行師兄這位高足。可是愈加地張狂了。看見我這師叔,就仿佛無物一樣。嘖嘖嘖!”搖著頭就向碧筠居走回去。行了幾步又道:“清兒就陪著你家諸葛師兄聊聊,難得來一次就多坐一會吧。”
諸葛警我趕緊應道:“謝師叔掛懷。我也早想跟徐清師弟親近來往,只是未得良機,今日正要好好攀談。”
剛剛送走了醉道人,就見一道靚穎從旁邊樹后竄出,花蝴蝶般就跳了過來。俏生生的笑道:“師父!好厲害!”芷仙早就換好了衣裳,甚至還在額角貼了幾許金箔鏤花,清純的氣質中更添三分妖艷嫵媚。她也知今日之事恐難善了,既不想徐清分心,卻又著實放心不下,這才跑來藏到了樹后觀看。見笑和尚狼狽而去,這才歡天喜地地跳了出來。
徐清拉過芷仙,笑道:“丫頭!快過來見過諸葛師伯。”
芷仙早就聽說過諸葛警我的名字,這位全峨嵋派的長房大師兄,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趕緊屈身下擺,黔首微低,瞬間就從剛才那清春跳脫地小女孩,變成了高貴典雅地名門淑女。輕聲道:“弟子裘芷仙,拜見師伯。”
就連諸葛警我頭次看見芷仙,也不由得心神一動,不過他終究道心扎實,沒有顯露異色,淡淡笑道:“師侄無須多禮。”在打量芷仙時,他也心中暗道:“看來今日諸般雜事,應該就因此女而起!笑和尚那朋友本就心性不正,若是見到此等人間絕色,想他不生齷齪之心都難。此事多半錯不在碧筠院這頭,而笑和尚卻不問青紅皂白,就為那人強出頭。此等蠻橫霸道的性子若是不改,日后定要惹出大亂子,看來我還需與他拉開些距離為好。”
徐清并肩將諸葛警我往里頭走,笑道:“諸葛師兄此番來的也巧,正好小弟前日剛從靈云姐那討來了一瓶五花釀,便與師兄同酌幾杯如何?”諸葛警我笑道:“哦?齊師妹竟也舍得與你!那五花釀可是極品的猴兒酒配上五色香草的雜釀,一年下來也產不得幾瓶啊!為兄也只有到年關聚宴時,才能攤上幾杯嘗嘗,今兒倒是借了師弟的福氣。”同時心里暗道:“早聽說這徐清跟太元洞那邊的關系非常親密,原料想那齊靈云與李英瓊皆非尋常女子,大概也就是泛泛之交。沒想到竟真的親近如此!上次幾人聚在一處,想要飲上幾杯,便使金蟬前去討要,都被她二姐而頂了回來。”
三人回了徐清住所,就吩咐芷仙去準備下酒的小菜,屋里就只留徐清和諸葛警我二人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