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個多月,一直風平浪靜。
臘月廿八的晚上,袁佑早早上了牀,盤腿坐好,身邊飄著三個影子。
一個是厥陰鬼,一個是紅衣的女鬼,一個是年輕的小夥子。
袁佑算計王詠星一家的那天晚上,厥陰鬼和所有的鬼聊了天,其他鬼都表示讓厥陰鬼表達了感激之情,並前往鬼都入口進入了輪迴,只有這一男一女倆鬼要求追隨在袁佑左右。
袁佑問他們爲什麼願意追隨自己,兩位鬼的答案是一致的:“我還沒見識過著世界的精彩,怎麼能匆匆地就去輪迴了呢?”
好!袁佑一拍板,留下了這兩位。
只是最近看他倆的眼神似乎很不對勁,厥陰鬼沒事也老出來透氣,滿臉寂寞,和袁佑說話的時候都帶著酸味。
“聶昆,你什麼時候成爲鬼的?”袁佑問小夥子。
“老大,我應該是三年前被王詠星那老雜種給乾死的,那時候我剛十八,他派人來徵我家的地,和我老爹幹起來了,後來我幫了我老爹,被他們……”小夥子滿是悲憤。
“哦……那呂曉,你呢?”袁佑轉過頭又問紅衣女子。
“五年前,十六歲,王秉權,意圖不軌!”回覆很簡潔,很冷漠。
“現在,你們的仇都報了,以後有什麼計劃麼?”
“也許,還是親眼看看這世界吧,我一直在鄉下長大,還沒來得及見見這世界……”
“呂曉?”
“報恩。跟隨恩主闖蕩,生死不悔。”
“唔……可以。”
袁佑想了想,道:“我給你倆派個任務,你倆幹不?”
“好的老大!”“但憑吩咐。”
袁佑倒是低估了這兩位的積極性了,聽到回覆滿意道:“嗯,你們看,春節就要到了,我想讓你倆客串一回門神,你們看怎麼樣?”
“門神?!”兩鬼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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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佑不是突發奇想,而是源於術策提出的一個建議,術策說,獨家門神比秦叔寶尉遲恭這種大衆門神有效得多,堪比神荼鬱壘。
獨家門神,意思就是有別於其他普通的門神,是符神的一種。
有些術師抽出牲畜的生魂,甚至邪術師會拘來人的生魂,注入桃木或其他材料製成的符,這符叫神符,而符中的生魂則叫做符神。
袁佑有這麼兩個魂靈,當然不用再去抽取生魂了,而且,靈魂自願成爲符神的,比被強行煉製的要好得多,製作過程也更順利。
神符,若是掛在門上,符神就成爲獨家的門神;若是召喚出來戰鬥,就叫戰神;或者端茶送水,就叫家神。
東洋的陰陽師,則把符神稱爲侍神。
符神,既然稱之爲神,就已經脫離了鬼的範疇,而開始帶有陽氣。普通人,即使是健康人,撞鬼了以後也會大病一場,但符神不會,符神甚至能用來照顧虛弱的病人,不然也不會有侍神的別名了。
符神之上,還有籙神,那在古代是朝廷認可的守護神,入了神籙(其實就是一種戶口)的存在,相比之下,符神只能叫黑戶。
“真是有意思……”袁佑舔舔嘴
脣,心頭有些火熱。從小,袁佑就看著三茅道系列的電影長大,對殭屍、惡鬼一類的東西抱著極大的興趣,對正英道長也是相當地崇拜。
現在,自己就能夠親手跟正英道長一樣拿鬼當手下,怎能不讓他興奮?
不過,術策也說過,普通鬼魂要轉化出陽氣是極困難的,稍有不慎,鬼魂就會被玩殘。
一般來說,煉製符神的成功率,順從主人的生物生魂是最容易的,其次纔是服從安排的野鬼,接著是強抽的生魂,最後纔是拘來的野鬼。
解放前,不知多少術士家族爲了煉製符神,從小培養孤兒,培養出忠心的家奴再抽取生魂,煉成符神。
半夜,袁佑趁著爸媽都睡下了,悄悄溜到附近的樹林。
“鉛、汞各五分,硃砂三分,硫磺研細二分,蟾酥六分,蠍毒五分,蜈蚣四條,壁虎尾巴十根,蛇皮二張……”
拿出早就藏在樹林裡的東西,袁佑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滿意地點點頭。
沒辦法不偷偷摸摸地來,這些藥物都實在太駭人,當然也花了袁佑不少錢,幸好在術策的指點下撿漏了幾個老物件,不然真拿不出錢來。
“還有這個,五十年的老桃木,真是好東西!”
袁佑拿出一塊破爛的木料,上面還有幾個眼,是前一任主人用釘子留下的。
“來吧,老策,開始吧!今天月黑風高,最適宜幹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好,聽我指揮。首先,把桃木切成三寸長、二寸寬的、一指厚的木塊;然後,把汞放進碗裡……”
“對,對,熱草灰不能涼下來……”
“錯啦!壁虎尾巴應該尖端朝著中心!不然血脈相互吸引的力量容易干擾藥物的藥力!”
“硫磺細細撒,雄黃緩緩加……”
“投鉛!好,藥物已經完成了,把它塗在蛇皮上,把蛇皮貼在桃木上……”
袁佑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出來!站在蛇皮上!”袁佑招呼聶昆、呂曉二鬼,並在蛇皮上快速用硃砂勾畫符文。
當二鬼站在蛇皮上時,硃砂符文發出隱隱的紅光,一閃而逝,但袁佑還是看到了,心裡也有些微微的驚訝。不過轉念一想,一個“白虎銜屍”的煞局,連堂堂縣長都能被扳倒,製作神符會發光也實在不算什麼。
“啊……老大!怎麼回事?我怎麼好像燒起來了!”
耳邊傳來聶昆慘叫的聲音,袁佑回過神來,發現聶昆從腳開始緩緩燃燒,一雙腳眼看就要不保。再看呂曉,也是同樣的情形,不過她皺著眉,一言不發,顯然是在默默忍受了。
“術策,這是怎麼回事?”袁佑溝通術策。
“沒事,這是正常的魂體燃燒,轉化出陽氣不可少的一步。”
“可他倆的腳已經沒了,會不會最後被燒得不剩了?”
“不怕。靈魂之所以被稱爲靈魂,就是因爲除了魂體之外,其中還有真靈。傳承者,你有沒有發現,他們身上的火焰越來越旺盛?”
“嗯?還真是這樣,怎麼回事?”
“這是魂體的精華,以火焰
的形式體現!只要能熬過這一關,真靈不滅,鬼魂魂體的陽氣就會漸漸壯大……”
“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袁佑讓二鬼堅持一下,靜靜地蹲在一旁看著。
厥陰鬼飄了出來,也看著兩位的蛻變。
作爲同樣的鬼類,厥陰鬼能比袁佑感受到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他感覺眼前的同類在不斷變強,但也感受到了痛苦的情緒波動,讓他又羨慕又害怕。
“別看了,他倆的方法不適合你,等以後我道行精進了才能施展一種法術,讓你蛻變。”
袁佑知道厥陰鬼在想什麼,他也問過術策能不能改造厥陰鬼,術策說能,但是太暴殄天物,畢竟厥陰鬼是多難得的鬼物啊,形成厥陰鬼的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極其苛刻,沒有合適的法術只會妨礙的厥陰鬼的發展。
厥陰鬼本來聽到前半句有些失落,但聽到後面,他又激動了,需要主人道行精進才能施展的法術,那得多厲害?前途比這兩位同類光明多了啊!
接近半小時後,兩鬼的額頭也被火焰覆蓋,徹底成爲兩團人形火焰!
“別愣著,快唸咒!”術策的聲音在袁佑的腦海響起。
“哦,好!”袁佑定定神,開始唸咒:“泰山帝君在上,豐都鬼王在上,弟子袁佑誠心告,願渡鬼物,化作符神,不入輪迴,永脫淹焚!”
唸完咒,袁佑感受到一陣壓迫,眼前恍惚出現了一個陰森的所在,好像有一支筆劃了兩道,耳邊傳來一句“準……”
“老策,怎麼回事?嗯?老策?老策?哪去了?”
袁佑寒毛炸起,這事,恐怕觸及了什麼禁忌!
不一會,聶昆和呂曉的魂體凝聚完成。
“老大,這……這太……太強了!我感覺我現在能打死一頭牛!”聶昆興奮道。
“哦?你打那棵樹試試。”袁佑怪有意思地看著他。
聶昆一拳揮出,穿過了這棵樹。
“沒有合適的法訣,你還是鬼!”袁佑遞過來一個關愛的眼神。
他總覺得這聶昆和呂曉的性格應該換一換,呂曉活潑一點纔可愛呢,可惜,她的身世使她一直不茍言笑。
這會兒,術策出聲了:“傳承者,對不起,剛纔我隱藏了自己,因爲你似乎溝通了陰曹,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陰曹那邊有大能力者,我怕自己被發現。”
袁佑倒吸一口涼氣,能讓術策這麼愛裝逼、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感到害怕,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等等,陰曹?地府?
“老策,你說陰曹?難道地府果真存在?”
“噓……不可說。”
兩天後,就是大年三十。
爆竹聲一直響到了清晨,袁佑在守夜,術策說這對領悟“術”的真諦有幫助。
第二天,袁佑拿出了兩枚桃符,分別刻畫著一男一女,手執寶劍,男的身披金甲、怒目圓瞪,女的長袖飄飄、冷麪靜看,正是以聶昆河呂曉爲原型的門神。
“兒子,這是什麼神啊?”袁飛龍奇怪地問袁佑。
“他們呀,是我們家自己的門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