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下藥二字,平安郡主的眼底迅速劃過一絲不自然,但好歹她也是長在西王府的平安郡主,多少都見過些大場面,怎會這么快就被嚇到。她挑起雙眉,露出好笑的神情:“史大人在這個時候叫來本郡主問話,可是在懷疑本郡主?”
史老爺只是隨意地笑笑,既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
見狀,平安郡主忽地皺起眉毛,正要發(fā)怒,卻被旁邊的王平熙給出聲打斷。
“郡主是陛下親封的郡主,身份非比尋常,史大人既然敢當(dāng)面質(zhì)問郡主,自然是有了十足十的把握,否則這污蔑的罪責(zé)也是不輕的。”
平安郡主聞言,稍稍收住怒氣,冷冷地瞪著史老爺:“本郡主倒要看看,史大人到底是憑什么來懷疑本郡主?”
史老爺掃了旁邊的宜詞和書華一眼,徐徐道來:“我方才已經(jīng)問過了,小女今日在雪陽樓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只是回來在西廂涼閣上面待了一會子,下來就忽然變成了這樣子。這古怪自然是出在涼閣之上,可小女在涼閣上的時候,身邊就只有宜詞、沈姑娘、琳蘭小姐、王姑娘和平安郡主。現(xiàn)在,小女連同另外幾個丫鬟都病了,而你們卻還是好好的,你說我該不該懷疑你們?”
面對史老爺?shù)耐茰y,王平熙非但不覺得緊張,反而露出嘲諷的笑容:“說到底,這事兒還是沒有證據(jù)。左右不過是個莫須有的罪名,史大人若要強行認(rèn)定是郡主,又何必再多言。”
好一張厲害的利嘴史老爺沒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輩子,這個時候卻要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質(zhì)問,心底也難免生出幾分怒氣。他將所有人掃視了一遍,又道:“琳蘭小姐呢?我剛才不是已經(jīng)派人去請了嗎?”
“哦,她剛才被燙到了,說是身上有點難受,就先行回去了。”平安郡主也不看史老爺?shù)纳袂椋f得很是無所謂。
在這個時候不告而辭,很明顯就是心里有鬼。不僅僅是書華懷疑,就連史老爺也露出很明顯的不信之色:“是嗎?既是在我府上燙傷的,我理當(dāng)上門去看一看她,我這就去叫內(nèi)人去一趟王府,好好問候一下琳蘭小姐。”
平安郡主在這個時候不自覺地勾起嘴角,露出奸計得逞的微笑。
她的笑恰巧落在書華的眼里,引得書華心中很是疑慮,難道平安郡主是要故意將罪名推到琳蘭身上,借此來洗脫自己的嫌疑嗎?
就在書華猶豫著要不要出面阻止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后院門口傳來:“史大人,不勞您與史夫人大駕了,我人就在這兒,你們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吧。”
眾人循聲望去,此人正是那“不告而辭”的琳蘭她還穿著宜詞送的那件衣裳,纖巧的身影跨過門檻,扶著明月的手慢慢進到后院,來到平安郡主等人的旁邊。
眾人之中,就數(shù)平安郡主的反應(yīng)最為明顯,她錯愕地盯著琳蘭:“你怎么……”
不等她的話說完,琳蘭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紅著眼眶說道:“史大人,這一切都是琳蘭的錯,求您不要怪罪我姐姐。我姐姐她也是一時糊涂,才會做出這種錯事,我代我姐姐向您認(rèn)錯,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姐姐吧”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史老爺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急忙讓明月將她家小姐扶起來:“你先別哭,有話慢慢說。”
琳蘭緩緩站了起來,扶著明月的手,一張小臉哭得梨花帶雨:“是……是姐姐讓我把藥放到蓮子糕里的……”
平安郡主大怒,沖過來就要打人:“你胡說”
史老爺卻攔住了平安郡主,眼睛望著琳蘭:“繼續(xù)說下去。”
琳蘭被嚇得肩膀往里縮了縮,神情愈加委屈:“我曉得沈姑娘是好人,不想害她,就在半途上阻止了她吃下那些糕點。可是后來她卻對我說,她其實早就知道了糕點里面有問題,如果不是我在中途礙事,她早就將這糕點送給別人吃下了……”
這一回,輪到書華呆了。
兜了大半個圈子,原來這丫頭的目標(biāo)就是她啊
所有人全都看向書華,紛紛地猜測起書華當(dāng)時是想讓誰吃下那塊蓮子糕,就連原本站在她身邊的宜詞,也在這時候悄然后退了半步,眼底藏著絲絲懼疑。
放眼當(dāng)時在涼閣的所有人,除了平安郡主與之明顯不和以外,就剩下王平熙與她最不對頭。不由自主地,眾人又將視線轉(zhuǎn)到了王平熙身上……
史老爺心中疑慮未去:“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你所說的話是真的?”
琳蘭掏出帕子,擦去眼角的淚水:“我記得,在告訴沈姑娘糕點有藥的時候,為了證明我所言非虛,我就把姐姐給我的藥包也給了她看,可是她后來因為害怕我會將此事泄露,就強行將藥包搶了去。如果我猜得沒錯,這藥包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她身上的。”
史老爺再次看向書華,眼中神色諱莫如深:“你有什么要說的?”
書面面眾人的懷疑,華卻是坦然地站在原地,安靜的模樣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讓人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辯駁需要證據(jù),我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可以自辯。”
“你這就是認(rèn)了?”
書華掃了旁邊的琳蘭和平安郡主一眼:“如果我認(rèn)了,那就是說平安郡主才是主犯,而琳蘭姑娘也是幫兇,至于我……呵,頂多就是個從犯。比起蓄意害人與蓄意縱容害人的罪名比起來,意外傷人的罪名應(yīng)該還算是輕的了。”
百口莫辯的平安郡主已然急得小臉通紅,而琳蘭可憐兮兮的臉蛋上亦是閃過一絲焦慮。
“另外,藥是平安郡主那兒流出來的,這件事情若真要查清楚的話,史伯父,您還得先去跟西王府打聲招呼。再者,平安郡主是有封號在身的,依照法例,您得將此事上報朝廷,交由大理寺處理,最后再由刑部與陛下做定奪。”書華看了看尚在云霧中的史老爺,“史伯父,您說我的話對嗎?”
本來只是一件女孩兒之間耍手段的小事情,史老爺沒有想到,竟然會牽扯到刑部與陛下。這事兒若真捅了出去,史家不但樹立了一個西王府這么個強敵,還失掉了與沈家這么些年的情誼。一想到沈家最近這段時間的勢頭,他這心里也不免打起了小鼓,反正事情也已經(jīng)解決了,如詩現(xiàn)在并無大礙,至于幾個丫鬟估計問題也不太大,何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瞅見史老爺漸漸安定下來的神色,琳蘭這心里不免有些急了,她用手帕掩住嘴角,又哭了起來:“幸好姐姐給的藥我沒有全放進糕點里,要是如詩姐姐出了個三長兩短,這讓我該用什么臉面去見史大人一家?我姐姐平日里也就是性子急了些,但對人還是極好的,這一回當(dāng)真是一時糊涂了,才會買了那么多的藥啊”
聞言,史老爺?shù)呐瓪庥稚松蟻恚@平安郡主當(dāng)真是下了狠心,要置人于死地啊他厲聲喝道:“來人,將平安郡主等人給我抓起來,交由大理寺處置”
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立時就蹦了出來,平安郡主又驚又怒:“你們誰敢動本郡主?”
琳蘭見到家丁們也朝著自己撲了過來,心下一著急,干脆雙眼一閉,順著明月的手就倒了下去。她這一倒,立時就引來了明月的驚呼,原本氣極的史老爺擔(dān)心她真有個三長兩短沒法子向西王府交代,又不得不叫人去請大夫,小心將琳蘭扶到了客房休息。
等到平安郡主與書華都被抓起來的時候,史老爺看也不多看她們兩眼,直接甩袖離去。
當(dāng)天下午,平安郡主與沈書華就被一起移交給了大理寺,這件案子直接上報給了刑部,并有刑部呈交給陛下審閱。
當(dāng)這件事情傳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沈家與西王府都收到了大理寺下發(fā)的文件。西王府里,西王妃在得知自家寶貝女兒被抓進了大牢后,急得暈過去好幾次,西王爺心中雖有氣,但看在結(jié)發(fā)妻子的面上,卻也不好發(fā)作,硬著頭皮入朝面見陛下,希望能為自家女兒討個公道。
至于沈家,倒是一直都安安靜靜的,沈書才還是大清早就上了早朝。下朝后被陛下留下來特別談了會子話,而后就回到了翰林院,一直老實地做事,并未做過任何其他與工作無關(guān)的事情。
這個時候,在大理寺的大牢里面,書華剛剛吃過大牢特供早飯,擦了嘴巴坐在炕頭上看書。
老實說,這牢房里的環(huán)境不算差,地上和炕頭上都是干干凈凈的,完全見不到傳說中的耗子與小強同學(xué)。一日三餐也是很及時的,一菜一湯外加一個饅頭,雖然油水少了點,但味道不算難吃。書華表示,假若今后沒得地方去了,這大牢倒也是個不錯的居所。
啊,要說她為什么會有書看啊?那都是牢頭給她的,至于是誰讓他送給她的,那牢頭也沒說清楚。不過根據(jù)書華的猜測,這大牢的良好環(huán)境估計也是拜那位“好心人”所賜。
就在某女悠然自得地看書時候,平安郡主正趴在牢門的鐵窗上大喊大叫:“放本郡主出去本郡主是被冤枉的,你們這群瞎了狗眼的東西,若讓本郡主出去了,定將你們?nèi)慷缢榱巳尤ノ构贰?
如此的謾罵已經(jīng)從昨天進行到了今天,這平安郡主倒是一點都不覺得累,罵得那是越來越起勁,只可惜罵人的話喊來喊去也就是那幾句,聽得未免有些太過乏味了。
書華一邊看書,一邊伸手倒了兩杯茶,那平安郡主罵得口渴了,就會自行跑過來喝兩口水,然后繼續(xù)開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