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即起,秀女梳洗——!”
選秀房中又是一聲高喊,轉(zhuǎn)日便是新的一天。只是秀女們這一次卻沒什么人著急去梳妝打扮,初選落榜之人昨天晚上便已經(jīng)遷出了秀女房,復(fù)選還要等到明日。大家紛紛走出了屋子,卻都是為了去瞧自己選秀的名次。
安清悠當(dāng)然也在其列,不過心情卻比別人輕松了許多。
自己所要的不過是過關(guān)而已,對于名次什么反不甚在意。倒是每天早上聽著這么一聲吆喝才能起床出屋,總覺得像是監(jiān)獄里的犯人放風(fēng),對那宮中的生活越加不喜。
“昨天跪起的時候太緊張,小腿微微有些顫,也不知有影響沒有……”
和安清悠同行的孫蓉卻是一心想嫁皇室宗親,對這初選的名次看重得緊。打出了門就一直小聲嘟囔,此刻卻是一臉的忐忑之色。
安清悠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妹妹但請放心,這不過是初選而已,過關(guān)便能進(jìn)入復(fù)試。以妹妹這樣的人物家世,排名自然不會太低,又這般擔(dān)心作甚?”
孫蓉卻是一臉的苦笑,搖頭道:
“姐姐是爭玉牌子的大熱,昨日花選又是滴水不漏,自然不用擔(dān)心。小妹卻沒有姐姐那般好命,想嫁個皇室宗親的真不知道成與不成。”
安清悠見她話語中似有難言之隱,知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此刻便只輕嘆一聲也沒追問。卻忽聽到身后一聲冷笑道:
“那玉牌子豈是你這等人說爭就爭的?想奪前三,那也得稱稱自己有沒有這份斤兩!”
二人回過頭來,卻見夏青櫻不知何時站到了身后。
安清悠秀眉微皺,實在是懶得與這種女子廢話,一拉孫蓉便向前走去。倒是那夏青櫻見對方不理自己,也擺出了一副驕傲樣子不再說話。
只是臉上卻是冷笑連連,就這么擺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架勢,陰魂不散地走在了二人身旁。
“初試第三百八十九名,翰林院伴講魏無且嫡長女魏氏!”
“初試第三百八十八名,祿常寺右下門副都辦王長嶺次嫡孫女王氏……”
那放榜的唱名太監(jiān)來得到是甚早,此刻打開了初榜黃封,一個名字接一個名字的報出來,卻是排名越靠后的,念得反而越早。
在場諸女都是已經(jīng)過關(guān)之人,一個個地倒是都盼著自己的名字晚一些被報出來。
初選是選秀的第一道關(guān)口,說白了就是一個秀女參選后留下的第一份印象名聲,自然是十分重要。
有幾個排在末尾的秀女一聽見自己的名字卻是面如死灰,似這等初試甩在最后的,十有八九復(fù)試?yán)镏皇墙o人做陪襯的命,登時便有人紅起眼圈哭了出來。
不過這五百多秀女經(jīng)此一關(guān),只留下了三百八十余人,直接刷掉了三分之一。
她們相比那些初試之時就被淘汰的女子,命運已經(jīng)是好很多了。
“第一百零四名,吏部云方檢給事郎中黃弘毅獨女黃氏……”
“第一百零三名,山西南九衛(wèi)兵道守備吳元可嫡女吳氏……”
那唱名太監(jiān)
一刻不停,不多時便讀到了一百名左右。許多人到了這等時候卻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初試之后要比的便是“復(fù)名”、“試文”這兩個大項,也就是所謂的復(fù)試,復(fù)試若是再過了,那便是“合議、放牌”也就是最后的終選。
按照選秀的慣例,能夠進(jìn)終選的秀女人數(shù)通常也就是七八十人左右,初選若是排到百名左右,那就還有進(jìn)最后終選的希望。可若是連這等名次都沒有,想進(jìn)終選雖不是絕無可能,但卻已是難上加難了。
孫蓉站在安清悠的身邊,聽到這里卻是輕輕地拍了拍胸口,長出了一口氣道:
“還好還好!這下進(jìn)單子算是多了幾分把握,不至于太過擔(dān)心了。”
能夠進(jìn)終選的秀女,通常便能上各類榜單。像秀女們口中所說的“天字單子”,“地字單子”,“人字單子”等等,不過是檔次成分頗有不同而已。
所以進(jìn)終選也被稱做“進(jìn)單子”。
安清悠莞爾一笑,正想鼓勵一下這個和自己相處不錯的秀女妹妹,卻聽旁邊夏青櫻冷笑道:
“不過才念到百名而已,就在這里高興成了這般模樣?切!便是進(jìn)了單子又如何?終選的最后一張單子上還不是做宮女伺候人,就算比一般宮女身份高些那也是宮女!萬一伺候到了同屆的秀女身上,卻不知是什么滋味?”
夏青櫻雖然在初選上失誤得一塌糊涂,可是自家知自家事。
文妃娘娘那邊已經(jīng)重申了承諾,娘家又有這等背景,當(dāng)然不用去擔(dān)心什么百名不百名之類的水準(zhǔn)。
倒是昨日初選場上被安清悠拾掇了一溜夠,今天是無論如何要看這安大小姐好戲的。只等自己名次比安清悠更高的時候,那可要好好地擠兌她一番,出一口心中惡氣。
“孫家妹妹的排名可還沒報呢,未必便在這百名的水準(zhǔn)上。你的排名不也沒報?按照昨日初選那般水準(zhǔn)……唉!若是終選落了進(jìn)了最末的一張,沒準(zhǔn)也要去伺候人呢?”
安清悠連頭都不回,口中言語卻雖未點名,可是誰都知道她說的是夏青櫻。那夏青櫻氣得一臉煞白,兀自冷笑道:
“是嗎?只是可惜啊,我的名字可不會被這么早報了出來。倒是你聽聽?現(xiàn)在這些什么給事郎中,兵道守備的,也就是些個四品五品的小官兒吧!令尊是什么階位來著?是四品還是五品?哎呀不對,散官兒還比不上這些有實權(quán)的……”
夏青櫻這里動輒提人父母,安清悠心中自然是厭惡無比,可是對于這等人卻著實懶得再說,沉默之間忽然右手一抬,一根中指在對方面前筆直的豎起。
大梁國里可是沒有這等手勢,夏青櫻楞了半天才覺得這手勢有點像一,繼續(xù)冷笑道:
“比劃個一做什么!你也知道我爹是正一品?羨慕嗎?”
“初試第三十一名,戶部漕運衙門提督鄭子棟幼嫡女鄭氏……”
“初試第三十名,工部侍郎曹淵理長孫女曹氏……”
說話之間,那唱名太監(jiān)已經(jīng)把名字報到了第三十名左右,卻仍舊沒有聽到幾人的名字,孫蓉已經(jīng)興奮的快要暈過
去了。抓著安清悠的手連聲叫道:“三十!進(jìn)三十了耶!”
初試三十名,那是有希望沖擊天字號單子的一道坎。
安清悠早知那位大理寺少卿家里不簡單,這孫蓉其實也是個很有實力的秀女,只不過是自信差了些而已。正替她高興,旁邊那個最見不得安清悠高興的夏青櫻卻插口冷笑道:
“不過是進(jìn)了三十而已,那天字號單子不過區(qū)區(qū)九人,哪有那么……”
這話還沒說完,忽聽唱名太監(jiān)高叫道:
“第二十九名,兵部尚書夏守仁長女夏氏!”
夏青櫻冷笑著一半的神色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二十九名?自己居然只得了初選第二十九名?
偏生緊接著那唱名太監(jiān)高叫道:
“第二十八名,大理寺少卿孫鴻名弟女孫氏——!”
孫蓉抬頭,挺胸,揚下巴。接著適才夏青櫻的話頭大聲說道:
“不過是進(jìn)了三十而已,那天字號單子不過區(qū)區(qū)九人,哪有那么好進(jìn)?能進(jìn)了三十,咱就知足吧!”
孫蓉被人在一邊冷言冷語,心里早也已經(jīng)對夏青櫻憋著不少火了。
進(jìn)入三十名對于她這等女孩來講,不啻是一場勝利。可是對于夏青櫻這等檔次的秀女而言,那才真算得上是一敗涂地。
安清悠忍不住抿嘴一笑,這孫家妹妹看似一副小女孩模樣,損起人來也同樣夠毒的。
夏青櫻此刻已是面如死灰,昨天文妃娘娘不是說了穩(wěn)妥無恙么?家里也說不用擔(dān)心,怎么……怎么會落到第二十九名?這臉還往哪擱啊!
被這個消息震到了的不僅是夏青櫻,還有大批來聽名次的秀女們。一時間場中嗡的一聲炸開了鍋,到處都是竊竊私語的聲音。
恰好前日更有流言傳起,這女子們扎堆,議論得可就更歡了。一道道目光向著夏青櫻看來,皆是稀奇之意。
“難道……難道那流言竟是真的?她真的頂了我拿了第三?可便算如此,我起碼也應(yīng)該得個第四,為什么是二十九,為什么是二十九……”
夏青櫻哪里還有臉在這里再待下去,掩面疾走,向著自己屋子直奔過去,心里喃喃自語,卻是只想撲到床上大哭一場。只是沒想到跌跌撞撞地走到門口,卻聽身后那唱名聲遙遙傳來:
“……初選第三名,東南六省經(jīng)略總督劉波嫡次孫女劉氏!”
這一次引起的轟動卻比夏家的秀女落到第二十九名還大。
夏青櫻吃驚地長大了嘴巴,那姓安的女子居然連劉家的秀女都壓下去了?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忽然在她心中升起,這女子不會是……不會是連李家的姐姐都鎮(zhèn)不住她吧?
誰知還真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卻聽那唱名太監(jiān)又是高叫道:
“初選第二名,內(nèi)閣大學(xué)士李華年嫡幼孫女李氏!”
驟聞此聲,夏青櫻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遠(yuǎn)處,太陽正在越升越高,伴著那陽光射向大地的還有遙遙的唱名之聲:
“初選第一名,監(jiān)察院左都御史安翰池嫡長孫女安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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