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織姬從地上坐起來,拍拍臉,露出個微笑。抬頭看向床上的少女,均勻的呼吸顯出她還在昏睡。昨天浦原先生將她拜托給她,她卻沒能在她身上找到任何與她身份有關的東西,就只有將她帶回了自己家里。
“吶,吶,做飯吧,她睡了這么久,醒來肯定會餓。”織姬這么想著,爬起來將地上的被子收拾好,昨晚她把床讓出去了,自己就只有睡地上。
“病人的話,早餐應該是吃粥吧,嗯……做什么好呢。”織姬碎碎念著走出了房間,忽而舉手想拍腦袋,卻因手臂受傷痛了好一陣,“啊,就做那個吧,加奶油和火腿的粥,上次吃起來還不錯呢,啊,這次要記得加點加點芥末,肯定更好吃。”
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打開冰箱,才發現已經沒有火腿了,為了自己“美味的”粥,織姬決定出去買,興沖沖地換了衣服鞋子出門去了。
關門聲傳來,一直躺在床上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一小會兒,她坐起身來,握了握自己的右手,手的反應有些遲鈍,很微妙的異樣感。愣了一會兒之后從床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被子,慢慢走到鏡子前。
看到鏡子里那張臉,少女臉上滿是驚恐,她隨手拿起一件東西使命砸向鏡子,鏡子嘩啦碎了一地。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連因手不夠靈活被鏡框邊緣碎渣劃傷的手背都不管。瘋狂的沖下樓,站在陌生的街道上,一片茫然。
織姬在附近的商店買了火腿,提著袋子上樓,正準備掏鑰匙開門,意外的發現門沒關。她本能地想撓撓頭,可是一只手提著東西一只手纏著繃帶,只是提了提手又放下。
“欸?我記得我有關門啊,難道……”織姬站在門口開始用她那不怎么靠譜的腦袋思考,“難道家里來了小偷?”
一想到這里織姬就急急忙忙往屋里跑,打開門看見一切都還好,大大松了口氣。忽然想起自己家里還有其他人,又慌忙打開臥室的門,屋里空蕩蕩的,被子疊放得整整齊齊,如果不是地上一攤玻璃碎渣,和幾點血跡,就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等等,血跡!
織姬驀然愣住,手上的袋子嘩啦一聲掉在地上,發生什么事了嗎?破碎的鏡子,點點血跡——她轉身跑下樓,在附近街道上找了一會兒,沒有找到人,心里有些慌,又向著浦原商店跑去。
到達浦原商店時,織姬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浦原商店前的空地上,小雨正拿著比她還高的掃把掃地,看到氣喘吁吁的織姬,她愣了愣,才向著屋里喊:“浦原先生,有客人來了。”
“啊咧?!”浦原喜助從里屋探出個頭來,見是織姬,很是驚訝,“井上桑有什么事嗎?”
“啊,那個……”被浦原喜助這么一問,織姬突然就忘記自己是來干什么,傻笑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慌慌忙忙的說:“浦原先生,昨天那個女生不見了!”
“哦~”浦原喜助的語調微微上揚,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但也只是像而已,因為他隨后扇子一收,指向織姬身后,用長輩告誡晚輩的語調說:“她就在你身后哦。”
“什么?”織姬猛然回身,果然看見昨天那個少女就站在自己身后。看見自己回頭看她,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張了張嘴巴,卻什么也沒說。
“那個……”織姬抓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那個……我還以為你不見了,原來沒有啊。”
少女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愣了一會兒,才擺擺手,搖了搖頭。然后走上前,對織姬微微一笑,拉著她沒有受傷的手,在掌心里寫道:你、學校、晚了。
“啊,謝謝。”織姬經她一提醒,這才想起來還要去學校,和浦原先生小雨和那位少女道了再見,轉身往家里跑。
不過——織姬跑開時眼角余光看向那個少女,她剛剛在自己手上寫字的時候,雖在微笑,那雙手卻在微微發著抖,像是在——害怕。
織姬走后,少女的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小雨握著掃把呆呆地看著她。而這時,浦原喜助緩緩走到她身前,一陣風吹過,帶起他寬大的袍子。他扶著帽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因發抖而蹲在地上的少女,臉上沒有半點笑意,“那么,小姐是來找在下的吧,有什么事嗎?”
少女聽見他說話,一把抓住他衣袖,在他手心里寫道:昨天、公園、坑、帶我去。
寫完之后,抬起頭看他,目光堅定。
浦原喜助的眼睛斂在帽子的陰影里,他低頭看著少女,有些奇怪的問:“你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里?”
少女愣了一會兒,緩緩搖頭。
浦原喜助帽子的陰影仿佛更深了些,“那么——”他的語氣緩了一緩,“你知道你家在哪里嗎?”
少女驀然愣住,瞪大眼睛,顫抖著收回自己的手,抱著腦袋,使命搖頭,就像,瘋了一般。
浦原喜助食指在她額間輕輕一點,少女突然停止了搖頭的動作,安靜下來,手慢慢放下。
浦原喜助食指接觸到少女額間時,他微微一怔,這是……只是一瞬,隨即勾起嘴角,“阿拉……既然小姐忘記了自己家在哪兒,浦原商店歡迎你暫住~”
少女愣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不停寫道:公園、公園、公園……
手上本已沒有流血的傷口因她這個瘋狂的舉動又裂開,鮮紅的血液濺到浦原衣上,手上,更多的是順著自己手臂流到手肘,灑到地上。
浦原反手抓住她流血的手,對她微微一笑:“先把手包扎一下吧。”
少女因他這一笑安靜下來,呆呆的看著他,緩緩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揭下他的帽子,想知道他這一笑如果暴露在陽光下那該是怎樣的風華絕代。手伸到一半,卻像被什么東西阻止了一般,突然將手收回來,只是點了點頭。
浦原喜助轉頭對門邊的小雨說:“小雨,去把醫藥箱拿出來一下。”
“嗨!”小雨應道,將掃把放在門邊跑了進去。
浦原喜助松開握著少女的手,轉過身,木屐敲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音,“去屋里坐坐吧。”他壓壓帽子,先進了屋,少女猶豫了一會兒,跟了上去。
門外雖是一片陽光明媚的景象,門內卻沒有過多的光線,一排排商品都陷在陰影里,顯得有些陰暗。少女進門開始就在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打量著店里,此時一陣風吹進來,少女打了個寒顫,小跑幾步,緊緊拽住浦原喜助的衣角。
浦原喜助腳步微微一滯,用眼角余光看向害怕得抓住自己衣角的少女,似安慰的說:“不用害怕,沒事的。”
少女微微點了點頭,抓住他衣角的手依舊沒放開。
直到小雨給她上藥,包扎,她才放開浦原的衣角。
甚太抱著手臂,兇巴巴的看著小雨給少女上藥,等小雨開始包扎,他終于忍不住問:“欸,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很是驚訝于甚太的問題,張了張嘴,像是“啊”了一聲,不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愣了愣,之后輕輕搖了搖頭。
“喂,女人,哪有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甚太很是不滿她的回答,跳著腳開始大喊大叫。
“甚太。”浦原輕輕兩個字就阻止了甚太繼續說下去,甚太別過頭“哼”了一聲,不再說什么。浦原喜助回過頭來,搖著扇子笑,“甚太剛才說的話請不要放在心上,連名字也忘了的話,那我們就幫忙取一個吧。”
浦原喜助看了大家一眼,所有人都點頭贊成。
“叫鐵炎吧!”鐵齋先生突然冒出來,黑框眼鏡旁如靈光一閃般閃過一道精光,“象征著熱情如同火焰上的鋼鐵一樣的熾熱!”
“這是女孩子的名字嗎?”甚太當即跳起來反對,“要我說應該叫一壘!一看就是個充滿活力的名字!”【一壘:棒球比賽里的……】
這個還要不靠譜吧,少女的嘴角抽了抽。
“喵~”一直懶懶趴在一旁的黑貓叫了幾聲,浦原喜助立馬搖著扇子翻譯:“夜一說,叫小百合,年輕的生命就應該像百合一樣純潔~是吧,夜一。”
“喵~”
“那個……”小雨包扎好少女的手之后,弱弱的說:“叫兔兔吧,姐姐長得很可愛啊……”
少女抽了抽嘴角,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浦原喜助,用手比了個寫的姿勢。
“啊,這里。”鐵齋先生最先反應過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拿出一個本子和一支原子筆。
少女咬著筆想了一會兒,在本子上寫下:山村貞子。【作者吐槽:這名字沒一個正經,話說,貞子桑,你這么盜用別人的名字不怕她半夜找你么?】
“吶,山村桑,在下浦原喜助。”他壓了壓帽子,抱起一旁的黑貓,舉高高,“這是夜一。”
夜一“喵~”了一聲,動動爪子,算是打招呼。
紅毛小子“切~”了一聲,別過頭去,“甚太。”
“那個……”存在感很弱的小雨軟軟的聲音說,“小雨。”
“鐵齋。”鐵齋一臉正經,“貞子桑可以叫我鐵齋先生。”
貞子點了點頭,對大家露出個微笑,低下頭在本子上寫下: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