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漆黑的山洞,一個人,一柄劍。
山洞中密布著新生的劍痕,每一道痕跡,都仿佛是傾注了心血,張狂,不拘,盡在這凌厲的劍痕之中,足見這持劍人的個性不凡。
這個人就站在這山洞之中,閉目凝神,緊靠在洞壁上。與那劍痕不同,這持劍人衣衫襤褸,披頭散發,他頹廢,沮喪,只有那手中寒光閃閃的一柄劍,顯耀當初的榮光。
他如今是這般頹廢的乞丐角色,而當初,他是使天下聞風喪膽的殺神——共。
這山洞中靜謐而黑暗,使人失落,乃至于癲狂。
他握劍的手猛地一緊,眼睛猛然睜開,閃出一道紅光,這雙曾經殘忍而嗜血的雙眸,如今遍布血絲,染著決絕和瘋狂! wωω ⊙тt kan ⊙c o
“噌”!
他的手又是一轉,劍尖劃過地面,在他身前劃個半圓,劍尖就此搭在了肩頭,那劍身的利刃緊貼著他頸部的皮膚,再一分就要割破。
但是他停住了。握劍的手一顫再顫,最終也沒讓那劍再進分毫。
“不甘……”握劍的手松了,眼中的瘋狂息了。
他蹭著身后的洞壁,緩緩下降,就坐在了地上,搭在肩頭的劍,也捧在了雙臂。他手指拂過劍身,掠起一道金光。
“斬塵一訣,要斬斷一切和我有關的人。自秦朝到南北朝,我就斬斷了幾乎所有與我相關的人,只留下兩人。為這兩人,我追尋許久,如今是明永樂八年了。1200年,我自遙望到近觀,仙門已近在咫尺,但卻有這二人鑿下的萬丈溝壑,最終只能望洋興嘆。”
覬覦,卻沒有路途。
他長嘆口氣,目光瞥向洞外——明明已是深夜,但星月耀眼,竟亮如白晝。
“姑且一死,我要問天,做個驗證!若與我相反,又會有何不同!”
他目中決絕,捧著寶劍站起身來,慢慢走向洞外。
洞外的天空之上,是皓月當空,是星光熠熠,分明與他這般苦痛哀怨無關,各自快活著。
共站立在光亮之下,把寶劍插在一邊,手中施展法訣,包裹周身。震去塵土,滌凈衣冠,挽起發髻,攏在帽中。頹廢破敗渾不見,已是改換新鮮顏。
他對著高空遙遙一拜,提起前擺,跪在地上,手中指訣捻起,他要問一問上天,這與他走相反道路的人,會是誰。
他道:
“執劍一生伐塵俗,
值歿方知萬事除。
空有熱血無了悟,
刻畫人間作史奴。
斬塵一路進無逆,
通途一壑道心枯。
雖生猶死命難復,
茍延殘喘不如無。
便付此命問三清,
尋覓后生驗悖途。”
說完,就此起身,等待著上空的消息,目光炯炯,滿是企盼。
良久,自高處劃過一道光芒,就落在了那柄劍的身上。
共,就將那劍握在手中,目中升起了然,他把劍戳在地上,隨著口中語言,寫就了答案。
“卒于衰草上,歲末寅虎年。”
取草的上部,取寅的下部,成一個“黃”字。
“縱橫一百紀,覆于郊野間。”
郊野是一個“冂”字,其下埋一個“共”字,成一個“典”字。
“黃典?”
共將劍擲在一旁,那劍直直的插在了地上。
他伏在地上,雙手婆娑著這兩個字,“黃典?你定要完成我的這一門心愿。”
他婆娑著,忽然發覺這“黃”字當中的“由”字,又看到那“典”字之中的那個“冂”字。
“由?”他怔怔回首,看著那野外插著的那一柄劍。“冂?”
冂,野外的意思,而這野外,在共旁邊的,只有這一柄劍!
他騰地站起身來,撲向寶劍,雙手緊緊抓住劍刃,手中鮮血淋漓卻毫不自知。
“我悟了!我悟了!”
原來這一生的追尋,最終未斬斷的這兩人,一個是由,一個恰是這伴隨自己終生的寶劍。
他看著這寶劍,沒有埋怨,而是囑托,“你且代我看一看,這最終的結果吧。”
他雙目就這般望著,已經沒有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