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沉迷於飆車,喜歡聽著機車引擎的轟鳴,藉助酒精帶來的興奮感,享受著道路兩邊的歡呼吶喊,感受著風在面前呼嘯而過的清涼,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管,眼中只有終點的光亮,飛馳在深夜的街道上。
她徹夜不歸,整天與飆車認識的人廝混在一起,過著暗無天日,也沒有出路的生活。
忘了是誰問過她:“你和我們不一樣,爲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
他們是不同的。他們中大多數人的父母都是偷渡到美國的,就像是見不得光的蟑螂,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沒有正當的工作,只能做一些冒險的勾當,遊走於社會的邊緣。
所以在他們眼中,她是不同的。
她只記得當時她給那人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但她確實不知道,她的未來在哪裡,她又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她輕輕地睜開眼睛時,天已經通亮。因爲宿醉的原因頭開始罷工,痛的幾乎要炸開;於是她又重新閉上眼睛,等到眩暈感漸漸消散才又睜開,然後合上,重複幾次。
今天是星期日,學校放假,所以她不急。
她討厭做夢,那一段早已被她拋棄的記憶總是無孔不入的鑽進她的夢裡,提醒著她曾經過著怎樣荒誕混亂的人生。
伸出手去拿牀頭的手機,手腕處傳來的劇痛令她忍不住皺起眉頭。擡起手臂細看,手臂上一條猙獰的傷口盤踞在那裡,傷口已經結痂,卻因爲她剛剛的動作重新裂開,滲出鮮血,手掌以及手臂都
是已經乾涸的血跡。
她這纔想起來,自己昨晚又打架了。
昨晚從“Fall”離開時已經是凌晨一點,馬路上行人很少,她難得清閒的獨自向家的方向散步,哼著小曲,享受的夜風的吹拂。
就像一般電視中看到的那樣,幾個穿著流裡流氣的人吹著口哨跟上她,其中一個人操著不知道是哪裡的口音喊:“前面那個美女!”
顧薔四下看看,停下腳步,回頭等他們。並不是她自戀,首先她確實算得上是美女,其次,整條街道上除了她,就沒有女人了。
她那時已經有些醉,男人身上劣質的香水味混雜著汗水味聞得她一陣惡寒,男人的口音在她聽來更像是噪音,加上男人輕浮的動作,終於勾起了她打架的慾望。
打架是有技巧的: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本就相差懸殊,加之敵衆我寡的情勢下,抓住一個人暴打是最有效的做法。顧薔喜歡泰拳,喜歡它的力量和技巧,用起來足夠有效,比起什麼“防狼術”、“擒拿術”不知好用多少倍。
她忘了那個男人被打成什麼樣,也忘了自己怎麼受的傷,只記得最後那幾個人狼狽的逃走,留下一句電視中的經典臺詞“你給我等著!”。
顧薔很多時候都覺得說這種話的人都是不長腦子的,誰會傻得留在原地等你來報復呢?她打的酣暢淋漓,只想回家倒頭睡覺,於是哼著小曲,繼續散步,酒精作用令她完全忘了手臂上的傷。如今酒醒了,身體自然敏感起來,疼痛感也就清晰起來。
忍不住低聲咒罵:“跟女人打架還動刀,真算不上是男人!”
聽說破傷風是會死人的,所以她猶豫了一會要不要將手上的血洗掉,最後怕感染,只能忍著痛草草的換了一身長袖的衣服,藏起“血淋淋”的手臂,跑到醫院縫針。她答應母親再也不打拳了,她卻食言了,你瞧,如今這就是不聽媽媽的話的下場。
她推門進來的時候宋北城忍不住一愣,他昨晚纔想著自己可能同她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今天她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鄭邵城說她是“夜店老手”,可是去夜店的,不代表就是作風不正的女孩子吧?他仔細的看了又看,怎麼都覺得她是一個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良家女子。
他快速的看了一眼單子,擡起頭問她:“你是顧薔?”
他想說,他喜歡這個名字。
顧薔低低的“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捲起衣袖,露出衣袖下觸目驚心的傷口,問的隨意:“醫生,你看看,嚴重嗎?”
宋北城一看,忍不住在心中爆粗,她還好意思問?
連忙起身,大致的瞧了瞧她的傷口,傷口不淺,需要縫針。
冷著臉開口問:“你這傷都有段時間了,怎麼纔來醫院,不要命了?”
他身上有股清新的薄荷香,聞著格外舒心;他的手掌很暖,接觸她皮膚下的手掌一片柔軟;乾淨的白大褂,露出裡面深藍色的襯衫,一顆顆全部扣好的扣子……
白衣天使。
顧薔在心中輕輕評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