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沒有來。
他說,等我這裡穩定了再過去找你。
可兩天了,他一直沒有出現;沒有信息,沒有電話,沒有人影。
她一直在等,等他出現在自己面前,等他溫柔低聲的喚她的名字。他們之間明明相隔這麼近,但是又是從什麼開始,他們之間相隔那麼遠,遠的她甚至不能確定,他是否還喜歡自己,而自己,是否還能面對他。
身邊的慕居安一直安靜的看著她一杯一杯的喝著酒,一句話也沒有,只是一直盯著手機,他想,她應該是和那個男人吵架了,而她在等那個男人聯繫自己。
她開始醉了,眼神朦朧,抱著酒瓶看著自己,一遍遍的問他同一個問題:城哥,是你嗎?
他只得冷著臉,一遍遍地給她同樣的一個答案:我不是,我是慕居安。
她卻不知是有沒有將她的回答聽在心裡,兀自抱著瓶子,仰頭喝上一大口烈酒,再慢慢悠悠的趴回到桌子上,手指在桌面上隨意的畫著,嘴裡低聲嘀咕著,“對啊,纔不是呢。我有種感覺,我們之間要玩兒完了。”
他聽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只能在嘈雜的音樂中隱約聽見她在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不是慕居安認識的顧薔。
他認識的顧薔從來不會這樣落魄,從來不會有她在意的人和事,因爲只要是她想要的,她都會不遺餘力甚至是不擇手段的爭奪過來,她甚至會毀掉令她不開心的東西。那樣的顧薔是殘忍的,卻也是強大的。
不像現在,雖然是溫柔而惹人心疼的,卻也是脆弱的。
那個強大,目光中帶著陰沉和掘強,令人想要撕下她冷漠外衣的女孩子,被人改變了,又到哪裡去了?
那纔是他喜歡的女孩子呵。
“小白,你很喜歡那個男人嗎?”他微微傾下上身,脣靠近她的耳畔,呢喃低語。
她聽得並不真切,只是下意識的點頭,耳邊溫熱酥麻的感覺令她有些不舒服,身子向旁邊滑開一點距離。
他伸出手扶住她的肩,眉頭因爲她的回答而微微皺起,“你確定嗎?”
“我喜歡他,他就像小時候姥姥經常講給我聽的故事裡面的白馬王子一樣,英俊帥氣,正直善良。他和我完全不一樣,他接受過很好的教育,他眼中所見到的都是美好的,就算是有不美好的,他也能平和的去對待和原諒。父母恩愛,兄弟和睦,漂亮的青梅竹馬……”
她輕聲的呢喃,模糊之中只覺得一切都不真實可靠。
“我從前一直在想,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和我完全不一樣。他在見過了真正的惡意之後還能相信這世上的真情,他在遭到了欺騙之後還能諒解,整個人溫潤柔和,不驕不躁,不怒不恨。”她輕輕的笑,“後來我竟真的遇到了。”
那時她便覺得驚奇,這世上竟真有人會發自內心的對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好,只因爲你是病人,而他是醫生。
後來她便覺得不可思議,一個將近
三十歲的男人,生活在一點也不超脫的環境中,竟還能活得像一個小孩子一樣,還能害羞的笑,有時會不知所措,眼中有澄明的光。
再後來,她慢慢地離不開這個男人,依賴他的溫柔,安心他在身邊的溫度,甚至想過,和他這樣一直生活下去的生活或許是那樣的豐富……
一個人在她漫長的人生終會經歷許多次選擇,每一次選擇都會讓她擁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她這兩天總是有一個荒唐卻誘人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如果她放棄曾經所有的恩恩怨怨,忘記曾走過的彎路,忘記曾經的荒唐,忘記什麼人對自己犯過的什麼錯,甚至,可以釋懷坦蕩的站在那個人面前,喚一聲“伯父”……
她會一無所有,可她或許,也會擁有一個全新的全部人生。
可她的人生詞典裡,沒有“以德報怨”。
慕居安將爛醉如泥,滿身酒氣和嘔吐後難聞味道的顧薔扛回自己住的酒店裡,看著大牀上緊閉著眼,睡得卻並不安穩的女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白,或許你真的很喜歡那個男人,你真的確定,像我們這樣的人,配擁有愛情嗎?”他冷著臉看著她,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彷彿是在看一個死物。
然後他慢慢地,一條腿跪在牀邊,一隻手托起她的上身,另一隻手開始快速的脫去她的上衣,動作並不憐香惜玉,但到底沒有傷到她。
突然的涼意令她有些不適的搖了搖頭,慕居安看著她光潔的額頭和脖頸,眼中忽然一沉。
“小白,我說過讓你以後好好生活,可卻沒允許你忘了我而愛上別人……”
他將她重新放回在牀上,隨即整個人便覆了上去,微涼的大掌極其緩慢而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龐,聲音是那樣的魅惑而縹緲,“告訴我,你和他到什麼程度了?”
似乎是這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慢慢地睜開眼,只看見一雙及其妖冶而危險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眼中似有漩渦,惹人沉淪。
他額前的碎髮弄得她很癢,不由得搖頭,不知是喝醉酒的原因還是別的,只覺得心中無比的難受,還有頭和胃,整個人都不好。
“小白,你看清楚了,我是誰?”他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起頭看著自己,臉上的笑很僵硬。
她只是看著他,微微皺眉,有些昏昏欲睡。
許久許久,兩個人不知以這樣的姿勢僵持了多久,她終於開口了。
“慕居安,我知道是你。”
突兀的,她無比清晰的吐出這樣幾個字。錯愕,卻令他內心有一剎那的欣喜若狂。
他說,是我。
於是終於鬆開手,脣覆上了她。
不知何時,想要找一片沒有人打擾,能令內心平靜祥和的地方卻是越發的難了。
奇怪的是,北京似乎永遠沒有黑夜。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總有人的身影,總有生命存在。
而有人的地方,永遠少不了算計和爭鬥。
周世良很
少會有機會踏入這裡,哪怕是公司之間有合作,他也是派秘書過來談。原因很簡單,這裡有他不願見的人,他覺得那人噁心,所以連帶著連這個地方都覺得噁心了。
上樑不正下樑歪,他承認他的才能,承認他能拍出好的片子;但他不承認他的人品,不承認人品不好的老闆能帶出什麼好公司,好員工。
但他今天卻還是百般不情願的踏足了這裡,坐在了總裁辦公室中,原因也很簡單,那人指名道姓的要找他談。
周世良別的都可以,但還就是不喜歡誰跟他來硬的。
周世良和柳沐淵,都是許多人口中難啃的硬骨頭,強強相對,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濃烈的火藥味。
“所以,你特意找我來,就是要談緋聞的事情?”周世良依舊是一副流裡流氣的笑樣,挑著眉看向對面的男人。
和他完全不一樣,筆直的坐在那裡,金絲框眼鏡下是一雙帶著算計和陰狠的眼睛,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茍,煲燙好的西裝穿在身上,領口、袖口的鈕釦都扣的仔細,一個不允許自己有一點點瑕疵的男人。
記得以前周世涵就和他很合不來,那是他評價柳沐淵說的一句話令周世良直到現在也不能忘:打扮的再沒有瑕疵又如何,有些人,就算是穿上龍袍也成不了太子。
那時周世良甚至對柳沐淵心中有虧欠的,覺得是他們對他的嘲諷和不善才導致了他心中的恨意,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對於他的改變和作爲都是能夠理解甚至是忍讓的……
“你覺得呢?這個緋聞不是小事。”柳沐淵手中握著一支黑色的金屬鋼筆,筆尖輕輕的敲擊著桌面,表情冷硬。
“我們爲了電影宣傳好不容易將這個緋聞搞大,你現在輕描淡寫的一句‘都是傳言’就給洗白了,起碼跟我商量一下吧。”
周世良朗聲一笑,“哈哈,那倒是了,確實挺不容易的,製造個緋聞還勞您親自上陣。不過要是每個女演員鬧緋聞都是老闆出手,那您可太累了。”
辦公室外等候的秘書聽見門裡面傳出來的笑聲,額頭上浮現出三條黑線,能在那樣的氣氛中和老闆的強大氣場下還能笑得出來的人,恐怕天下也就周總一個人了吧……
周總,果然強大。
“柳總,周雲曦怎麼說也是我手下的藝人,她的電影,宣傳工作不用你說我們公司也會盡心去做;只是畢竟是影后,演技在那裡票房自然有保障,原本就用不上這些上不來臺面的炒作宣傳,相反,有的時候沒有炒作可能會收穫更好的效果,畢竟……物其必反的道理在那裡擺著呢。”周世良隨意的彈了彈袖口的灰塵,散漫的樣子令柳沐淵看在眼裡都覺得心煩。
周世良也不介意他陰沉的目光,繼續隨意的投著刀子,“而且我自然比你更知道,周雲曦的影迷,喜歡的就是她乾淨利落的樣子。這一點,可和你公司中花紅柳綠的藝人不一樣……所以我也勸你一聲,以後要是玩新鮮炒新聞,你手下的藝人一堆巴不得你看上,別來招惹我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