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酋長龍行虎步,顧盼生威,伸出細細的黝黑長舌,猶如靈活的蛇鞭,迅速捆住一個駱駝人。長舌上分泌出大量口液,還沒有把美餐拉回口中時,就已經將獵物的外表溶化了一半。
“太霸道了!”悠悠醒轉過來的半精靈看到這一幕,怒不可遏地大喊,“你們都是死人啊,就這樣看著它把你們的同伴活活吞食?”
“薩滿大人,它是酋長大人啊,我們必須要服從它的意志。”
“放屁,什么時候酋長就有生殺予奪的權利了?”
“一直都是這樣的,在部落里,如果不愿意服從酋長,只有把它打倒成為新的酋長,要不然,就得服從酋長的一切命令。”
“你們當自己是猴子群,哪只公猴最厲害就是大王啊?”奧里帕斯咬牙切齒,“我說過,我們不僅是一個部落,還是一個公國,國家的領導人必須是公正的、仁慈的、理智的,可以溝通的!像這樣殘暴蠢笨的怪獸,我絕對不承認它!”
半精靈拔出了飛刀,眼看蜥蜴吞了第一個駱駝人之后,長舌又卷向下一個,毫不遲疑地扔了出去,“笨蛋,你們當真心甘情愿被它化作大便啊!”
蜥蜴的長舌在空中一個反卷,裹住了兩把飛刀,一陣“嗤嗤”的聲音響過,口液迅速把精鋼的刀身熔化,送到嘴里“咯嘣咯嘣”嚼了幾下,吞下肚子。
“太夸張了吧!”奧里帕斯嚇得倒退兩步,“你這家伙還真不挑食,見東西就吃。”
灰點蜥蜴“嗬嗬”哼了幾聲,長舌倏地彈出,飛速地襲擊半精靈的面門。在它看來,剛剛那兩把飛刀的主動挑釁,無疑是這個矮小家伙向自己發出了爭奪酋長位置的挑戰。
魂飛天外的半精靈連忙就地滾開,染了一身灰土以后,掏出飛刀就要反擊,“咦,我怎么只拿出一只飛刀,明明腰上還有很多備用的嘛?”
“薩滿大人,”旁邊一個駱駝人提醒,“你只有一只手了,所以不能左右開弓了?”
“什么!”半精靈驚異地望向自己的左臂,那里自肩膀以下,已經是空蕩蕩的一片。蜥蜴的長舌剛剛舔過這里,迅速地溶斷了這只胳膊,現下已經送到口里,慢條斯理地啃咬起來。
“哥哥,那蜥蜴的舌頭能分泌強酸,腐蝕性很強,可是為什么被它舔過的生物好像感覺不到痛呢?”小星向兄長提出疑問。
“它的舌頭上,同時還能產生一種麻痹物質,讓獵物的痛感神經失效。”小幽回答說,“據說雪斑蜥蜴去舔一只熟睡的動物,從腳底板一直啃到脖子下,都不會讓目標警醒。”
“呵呵,好有趣的四腳蛇,”小星若有所思地說,“如果它多舔兩下,把這個半精靈的手腳一只一只化掉了,那不就是多出了一根人棍?”
眼看蜥蜴緩步走近,長舌再次卷來,薩滿大人變成人棍的前景就要成為現實。突然之間,四腳蛇的腳步變得極為緩慢,仿佛陷入一個無形泥潭之中,全身拼命扭動,作出一副極力掙扎的模樣。
奧里帕斯手上多出了大把魔力水晶,就像不要錢地拼命砸過去,“死蜥蜴,我好歹也是個法師,你以為這么容易就能吃下我?”
自從前幾日在螳螂手上換來百多顆魔力水晶,半精靈已經找空給每塊水晶都灌上了預置法術。雖然他的施法造詣十分粗淺,只會一些基本術法和薩滿巫咒,不過任何防護類和限制類法術都有實用的地方,這些“泥沼陷阱”算不得高級,但用來減慢敵人速度,卻非常合適。
“喂喂,我的減速水晶就要用完了,你們快一點來幫忙啊!”奧里帕斯發出的一記“泥沼陷阱”,起到的效果不過是讓蜥蜴緩走兩步,只得一顆接一顆地連續使用,“不想當它的干糧的話,就一起上前把它砍死!”
“這個,薩滿大人……”部落成員們猶豫不決中,“它畢竟是總督大人……”
“蠢貨,這樣的家伙當酋長,咱們哪有幸福可言!”半精靈氣得雙腳亂跳,手上還不敢停發水晶,“只要挖出老牛來,把他復活了,就和以前一樣了。哪一個酋長好,你們自己不能判斷嗎!”
“薩滿大人說的好像有道理……”
“而且,這家伙沖進我們村子,吃下我們的同伴,簡直罪大惡極!”奧里帕斯拼盡力氣高喊,“我以公國的總督名義命令你們,消滅侵略者,保衛家園!”
“我們相信薩滿大人!”狼頭人親兵首先相應半精靈的號召,舉起幾桿狼牙棒,朝蜥蜴的身上狠狠砸去。
只要有帶頭的出現,其余人很快就會跟從。駱駝人們撿起長型兵器,跟在狼頭人的后面,無數的大槍長矛、重棍硬槌,隨之雨點般的落下。
巨型蜥蜴雖然皮膚堅韌無比,穿刺類武器扎不穿身體,但對于重型鈍武器的敲砸,依然要實打實地承受力道。在部落戰士們一輪奮勇痛擊后,蜥蜴的四足被深深埋到地下,五臟六腑在劇烈震蕩下也受了嚴重內傷,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喉部狂涌噴出。
“這么多人打一個,很威風嗎?”小星暗暗說道,“蜥蜴寶寶不要怕,我來幫你。”轉眼間,完全治好的蜥蜴已經又生龍活虎地跳出地面,巨尾橫掃,撂倒了大把圍攻者。
“不是吧!”半精靈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剛剛還奄奄一息的這只四腳蛇,為什么一眨眼又像沒事一樣跳出來肆威。
“難道它真的是酋長,圖騰幫助它恢復了傷勢?”奧里帕斯轉頭看著紅光閃閃的柱子,全身的氣力仿佛被一下抽空,“這還怎么打,我們就要完蛋了嗎?”
“小星,你不該插手的。”小幽嘆了口氣。
“哥哥,我們不是早就說了要暗地里幫助搗毀村子嗎?”小星奇怪地問。
“這次我利用天機布置的‘借運滅運’之局,本來在局內是必死之數,”小幽指著圖騰說,“剛才你不幫忙,那根柱子也會救好蜥蜴,半精靈一伙依然逃脫不了覆滅的命運。可是你這一攪局,就多了外力參預,氣數會發生什么變化,就非我所能知了。”
“幽幽同學,你少故弄玄虛故作高深了,”醒過來的倆倆不屑說道,“能有什么變化,難道天上會掉下來顆石頭把那蜥蜴砸死?”
此時的蜥蜴心里恨透了奧里帕斯,它本以為自己是在和半精靈作一對一的酋長爭奪戰,壓根沒想到大幫人馬會圍涌上來群毆自己,“一定是他用了卑鄙無恥、下流陰險的手段!”滿眼充斥著怒火的蜥蜴也不再吐舌頭,三蹦兩跳追上了四下逃竄的半精靈,一只前腳重重把他踩到腳下。
奧里帕斯胃里涌上大口腥液,這次輪到他的內臟被踩出嚴重內傷。巨型蜥蜴不急于把對手吃下肚子,慢慢蠕動著腳掌,一點一點地加重他的傷勢,準備把他細細折磨到死。
“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嗎?”半精靈眼神空洞地望著天空,灰蒙蒙的陰云似乎永遠沒有過任何變化,“我生下來就不知道爸爸媽媽誰,考慮到世界很大,找到他們很麻煩,我也沒打算尋親。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發一點小財,天天躺在床上數錢……”
他忽然瞇了瞇眼,一個黑點在陰云中露出,像一顆隕石般筆直地墜下,卻又如羽毛一般落地無聲。
紅光四射的圖騰柱上多出一個灰色的身影,六只刀臂的螳螂轉動瑪瑙球的復眼,靜靜注視著下方。
“啊噢,”蜥蜴瘋狂地嘶叫一聲,撇下半精靈沖到圖騰柱下,仰起腦袋,對著螳螂大口大口地吐舌示威。
“天堂君怎么又來了?”小星和倆倆有些發愣。
“可能是它把上次買回去的麥酒喝完了,又想來買了。”小幽想出了一個理由。
“它上次明明拖了一板車的酒回去的呀?”
“其實對于天堂君來說,三年只需要有一天喝水,一天也能喝下夠用三年的水。”小幽答曰,“修煉到辟谷境界的生物有一項本領:十年不食,亦不妨,一日千羊,也能盡。”
“……這個,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酒囊飯袋?”倆倆贊嘆了一聲。
“哥哥,為什么那只蜥蜴一看見天堂君出現就特別激動呢?”
“我不是說過了嗎,天堂君在神戰時代屠戮了無數第七行星的精英戰士,留有遠古記憶的后裔們永遠記著這筆世仇。延續了上萬年的憤怒和憎恨,足以讓頭腦簡單的雪斑蜥蜴忘記其他的一切。”
在蜥蜴的一再示威下,圖騰柱忽然嗡嗡大響,螳螂好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猛力拍了一掌,“啪”地一聲落到地面。它搖了搖腦袋,若無其事地又站起身,對著圖騰唧唧喳喳地摩擦著刀臂,看情形可能是在大爆蟲語粗口。
然而蜥蜴已經迫不及待地發動了攻勢,腥臭黝黑的長舌化作一個個圓圈,沒頭沒腦地朝蟲子罩來。螳螂隨手舉起兩只前臂抵擋,蜥蜴的細舌登時一圈又一圈地把刀臂緊緊纏住。
“嘀嗒,嘀嗒,嘀嗒……”舌頭上聚集的黑色酸液一點一點滴落到地上,螳螂的手臂卻一點沒有溶化的跡象,反倒是像涂過厚厚的脂層,顯得十分的平滑油亮。
“撕拉”一聲,上古的圣螳螂輕而易舉抽回了刀臂,蜥蜴的舌頭卻不用收回去了。在一片模糊的空氣扭曲以后,數百截被平整切割的黑色碎舌,像一大鍋炒豆翻倒在地上。
劇痛的蜥蜴發狂般大聲嘶吼,整個身體突然像上緊了拉弦的彈丸奔出,對準螳螂站立的位置猛力沖撞。
蟲子的神情還是沒有變化,等蜥蜴沖到身前,再次揮出鋒銳狹長的刀臂,空氣中又是一陣模糊的扭曲,然后,數百片蜥蜴肉塊取代了原來的蜥蜴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