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秦羽鳳拿著一卷書倚在軟榻上,神態(tài)似乎極為認(rèn)真,但是菱兒在旁邊看了許久,知道秦羽鳳已經(jīng)好久沒有翻頁了。菱兒不知道秦羽鳳是不是在關(guān)心皇上,但是賀鈺讓人把椒房殿看管起來的事情還是讓菱兒不高興的。
賀衡來時便看到秦羽鳳在看書,然而她卻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到來似的,漫不經(jīng)心還是心不在焉?賀衡阻止了菱兒的通報,菱兒看著秦羽鳳再看賀衡,明顯還是有些擔(dān)憂的,不過想到賀鈺昏迷前還猜忌秦羽鳳,便干脆不管了,退去前還管好了宮殿門。
“他如何了?”
秦羽鳳突然抬頭令賀衡驚了一驚,隨后便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嘆氣道:“我還以為你沒有發(fā)現(xiàn)我來了。”
“王兄腳步隨輕,但是菱兒不是。”秦羽鳳一邊回答一邊起身,下床后又披了一件披風(fēng),最后才定下來卻是高高坐在鳳椅上,態(tài)度也淡漠疏離。只是再疏離也比不上那句“王兄”,賀衡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確實年輕了,但是還是不可能得到。
賀衡也坐下道:“我從常棲宮來,玉貴妃已經(jīng)把知道的都交代了,你要聽聽嗎?”
秦羽鳳聽到和劉玉英有關(guān)便知道一定是北胡有動靜了,心思清明,便更想知道賀鈺出了什么事情,賀衡又為什么能夠自由出入后宮。想知道便問,秦羽鳳張了張嘴說:“皇上——”
賀衡看著她的神色便知道她要問什么,干脆直接解答起來,“是玉貴妃下毒,毒蛇灼燒后釋放的毒氣讓皇上陷入了昏迷,因為皇上昏迷之時正在和蘇相一起商量事情,所以蘇相也不能擺脫嫌疑,而且蘇相也中毒,已經(jīng)被龍魂衛(wèi)看管起來,本王也沒有辦法放人。”
“至于我,我是他讓人請出來主持大局的,大概因為,我姓賀吧。”賀衡說這句話時神色自嘲,然而眼睛盯著秦羽鳳確在暗暗觀察她的反應(yīng)。
話說到這個地方秦羽鳳也明白了,無非就是賀鈺怕自己出事后,她篡位罷了。秦羽鳳確實有心,只是此時稍顯無力,不過若是賀鈺去了,她把持朝政絕非難事。而他和賀衡到底是兄弟齊心,在自己江山遇到危機的時候,有什么不能放下呢?
秦羽鳳笑,卻好像沒有明白賀衡的意思,“王兄既然是為了主持大局來找本宮,本宮要不要召集群臣議事呢?”
“當(dāng)初父皇病重的時候,也算是本王主持的大局,那時候九弟不愿回來繼位,但是國難當(dāng)頭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皇便問你誰可以擔(dān)當(dāng)大任,你推選了我。”賀衡回憶往事的時候表情情不自禁的柔和,但是回憶結(jié)束,更加酸澀。他并不是多情的人,愛上了秦羽鳳也絕對出乎意料,因為沒有準(zhǔn)備,所以也難以抽身離開。
“那個時候其實皇上如果直接登基,一樣有安定天下的能力,所以,你推舉我,是真心的嗎?”賀衡盯著秦羽鳳,他太在乎那個答案了。
秦羽鳳自然是真心的,她當(dāng)時若是看到了賀鈺的真正能力,知道他的野心包括除掉秦家,又怎么會愛上他?
“父皇不會讓他繼位的。”秦羽鳳嘆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管我真不真心,我所做一切真正獲利的不是王兄,王兄還看不透嗎?”她真正為了賀鈺好,然而賀鈺還是不放過秦家,但是賀衡卻因為那些敵對時候的一點溫情小事就,惦記了那么久,秦羽鳳更想感嘆天意弄人。
“長安,封兒就死在我眼前,我是怨恨皇上的,甚至,我也怨恨你,但是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所以我最后卷進你們之間,我不會偏向任何人,我也不管江山最后姓什么。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盡管去做。”
“我想知道那個毒有沒有解。”
“金線蛇,就是太平被咬的那種蛇毒,太醫(yī)尚都束手無策。”賀衡:“雖然不知道蘇演有沒有辦法,但是他也中毒昏迷,尚不能自救,又能如何?”
“如果有雪蓮呢?”
賀衡,“雪蓮百年出一株,如今哪里還有第二株?”
“會有的。”秦羽鳳自袖中拿出一封已經(jīng)拆開的信遞給賀衡,然后說道:“朱家便有半株,而朱寅安帶著它正在進京的路上,所以皇上能撐多久?”
賀衡一目十行看完將信放下,不知道是什么情緒,最后道:“看來你可以離開了。西北有急,賀平已經(jīng)死了,秦灝也中毒,消息尚未到長安,但是也就是這兩日罷了。你若是要走,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其實我……”秦羽鳳吞吞吐吐卻沒有說出來什么,將手從小腹移開,同時回道:“好,有勞王兄了。”
西北雖說表面上無將帥了,但是秦宇征暗中還能幫持,軍營還不會出亂子,但是百姓的安危就沒有什么辦法了,所以秦羽鳳才必須要去。而且秦宇征畢竟不是大夏的官員了,他的身份容易受到質(zhì)疑被挑撥。不是每個人都經(jīng)得起推敲,秦宇征雖然無錯,但是賀鈺一心置他于死地,秦宇征便只合適在暗處了。
“還有一事拜托于您,朱寅安為了菱兒而來,雪蓮又于皇上有救命之恩,便讓她以公主之禮由宮中出嫁吧,再則由您見證,讓菱兒與蘇相結(jié)兄妹之義,此事若成,我便可安心了。”秦羽鳳說完不由得想起一人,眼里的光亮抑制不住。
“王兄,萬寶佛寺主持方丈佛法高深,醫(yī)術(shù)也妙絕,請他入宮或許可以有一些指教。”
“我知道。你若是離去,不管勝還是敗恐怕都不會回來了,就沒有想說與我聽的嗎?”
秦羽鳳:“我聽說王兄病重彌留的時候,心是痛得,如今王兄還活著,本宮欣喜。”
“那便好。”賀衡得了心痛二字便笑了,不想繼續(xù)再聽,干脆直接喚道:“菱兒你進來吧。”
菱兒聽到賀衡喚自己便進來了,看到兩個人主客分明,算是松了口氣,福了福身道:“娘娘,王爺,不知道有何吩咐?”
“你最后一次服侍好你主子吧。本王去安排出宮事宜。”
菱兒一聽出宮便有些迷茫,賀衡說完便走,她也不可能把人叫住,便看向秦羽鳳,“娘娘,怎么了?您要出宮?難道要和魏王一起嗎?”
秦羽鳳:“不是,是西北戰(zhàn)事吃緊,我就要前去西北了,最遲今晚出宮。”
“那么急嗎?怎么都還沒有消息傳來,連夜奔波,娘娘您會吃不消的,帶上菱兒吧,奴婢還能照顧您。”菱兒說著說著手便被秦羽鳳握住,“娘娘……”
秦羽鳳撫了撫菱兒的發(fā),她尚未嫁人,青絲垂在腰側(cè),容貌已經(jīng)不是年少時候一笑便露出小酒窩的樣子了,菱兒的眼角也有了細(xì)紋,但是總的容貌還很精致。秦羽鳳想到那個菱兒孤獨一生的寓言到底不會成真,不由得真心笑起來,說到:“上一次我?guī)е愠鲞h(yuǎn)門是將近二十年前了,那個時候我們?nèi)ソ现旒屹I糧你可還記得?”
“記得。”
“那時候你說,朱家的少主朱寅安是給比我還好的主子,你可還記得?”
菱兒聽著秦羽鳳告別的話不由得心慌起來,眼淚瞬間便委屈得盈滿眼眶,搖著頭回答道:“不記得了,奴婢一定沒有說過那樣的話的,娘娘是最好的主子,嗚嗚嗚,娘娘最好了,菱兒就要跟著娘娘,娘娘就帶著菱兒一起走吧。”
秦羽鳳大半輩子都是菱兒陪著的,自然也不舍得,但是她卻不能舍不得,只好安慰菱兒道:“眼前有大好姻緣在等你,我怎么能再自私呢?朱寅安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朱家少主了,他至今未娶,竟然是被菱兒牽了心魂,為了你他已經(jīng)蹉跎了那么些年,可見此人深情。菱兒,你可愿嫁給他么?”
菱兒只是當(dāng)年見過朱寅安一面,如今快二十年沒有見過,連朱寅安的相貌都記不起來才是真的,仔細(xì)去回憶也只想起來朱寅安的一個身份是秦宇征的好友罷了,想到嫁給朱寅安便意味著離開秦羽鳳,連連搖頭,眼淚把妝容都哭花了,“奴婢不嫁,奴婢就是不嫁,奴婢一輩子只陪著娘娘就好。”
秦羽鳳直以為菱兒不愛朱寅安,若是強行配對不是好姻緣便更心急,但是朱寅安交出雪蓮的條件是娶菱兒,盡管皇上病重征用他也不得不給,只是朱寅安是朱芷怡的親兄長,兄妹二人脾性一致,若真的毀了雪蓮又該如何?
“娘娘,您帶著奴婢一起是西北好嗎?奴婢一定不給您拖后腿,好不好,帶著奴婢。”
“菱兒,朱寅安的確是可以托付的人,你真的不嫁嗎?”
菱兒見秦羽鳳猶豫不決便想起來一事,朱寅安是大夏首富!若是她嫁了,豈不是就可以成為娘娘的助力了?她猶豫起來,秦羽鳳便決定告訴她真相讓她選擇了。
“朱寅安手里有半株雪蓮,皇上中毒昏迷,正需雪蓮救命。”
“奴婢愿意了。”菱兒說道,同時秦羽鳳也松了口氣,若是菱兒不答應(yīng),她真的該不知道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