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紅,妖嬈的身段,露在外頭的肌膚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宛若一尊璞玉雕琢的玉人。蘭指撩起,纖細的胳膊如藕根素白。她背對著衆人,纖瘦的腰肢讓所有人恨不能上前握住。腴臀輕輕一抖,便是萬種風情。
腳尖輕擡,徐徐側過身子,紅紗遮面,眼角眉梢暈開血色胭脂,層層遞染至鬢間,如妖似孽般開盡世間彼岸花。
挽指若振翅的蝴蝶,撩過精緻的面頰。髮髻金色的花冠耀眼奪目,紅紗之下,傾世紅顏若隱若現。羽睫揚起,卻讓所有人迷了眼睛,懵了心腸。
腕上、腳踝帶著精緻的鍍金環扣,日光下散發著五彩霞光。舞姿搖曳,若飛天而去的仙子,若降落凡塵的天人,一曲飛天盡得敦煌壁畫精髓。赤腳跳躍,精挑細選的肚皮舞舞衣奪了多少人的魂魄。
十指纖纖,翻手雲覆手雨。
腳下飛旋,奼紫嫣紅不及美人回眸一笑。
眼底的光,漸漸凝起,紅袖匕首藏於腰間,便是殺機四伏。
環顧四周,楊傲坐在楊烈身後,目光颯冷而無溫。從驚豔的顫抖,逐漸轉爲低啞的憤怒,最後變成迫人的淒寒。誰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他卻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蒹葭蒼蒼,自古紅顏多嬌嬈。
白露爲霜,多少嬌顏終難的。
腳下飛旋,血魄珠在體內慢慢融合,暖流逐漸傳遍全身每個角落。眉梢微挑,視線掃過每個垂涎三尺的男人,冷若霜寒。
提腿,掌面沿著小腿慢慢拂過,已然撫到了刀柄。
突然凌空而下一道奪目的紅色,鄭夕顏陡然心驚:月娘?
衣袂蹁躚,若臨世謫仙。
一把扣住鄭夕顏的手腕,月娘的腳尖卻突然踢飛鄭夕顏腳踝上的匕首,凌空一抓,趁機原地急速旋轉,直接將鄭夕顏甩出舞池。離心運動的強大甩力,讓鄭夕顏的身子如拋物般快速脫離。
她聽見月娘一聲厲喝,“你答應過我的。”
鄭夕顏根本來不及反應,卻看見月娘飛身而起,匕首倒映的寒光掠過她的眸子,那是死神冰冷的撫摸。
“不要!”她厲聲喊著,身子卻還在急速甩出。
萬道利箭對準了紅衣嬌嬈的女子,齊刷刷射出去。
月娘手中的匕首驟然離手,卻不是對準負周,也非楊傲,而是……韋國最高統治者:韓肅。
匕首準確無誤刺入韓肅心臟的時候,月娘嬌弱的身子被萬箭刺穿,如同活生生的刺蝟,重重倒臥在地。她留給鄭夕顏是最後的回眸,還有最後那句話。
“月娘!”鄭夕顏的身子重重落地,胳膊上腿上被地面的石子颳得鮮血淋漓。面紗飛落,卻已淚流滿面。
是她替了自己!
該萬箭穿心的,本來是她,而非月娘。
“拿下刺客!”一聲厲喝,所有侍衛、弓箭手都將目標對準躺在地上無力掙扎的鄭夕顏。
倔強的昂起頭,視線陰冷的掃過所有人,掌心凝聚炙熱的溫度。她乾澀的冷笑,眼底的光寸寸猩紅。
皇帝一死,場面瞬間失控。
負周怒斥,“左相引刺客入宮行刺,來人……”
楊傲驟然上前,絲毫不給負周任何開口的機會。當場將負周的腦袋砍下,挑於劍尖,面色肅殺冷然,“皇上已死,各位達人稍安勿躁,如若不從,格殺勿論。”
手一揮,隨扈隨即將信號焰火放飛天空。
說時遲那時快,
宮外援兵得令,瞬時攻佔皇城,將整座皇宮包圍得猶如鐵桶之勢。
“放肆,你們這是造反!”歌貴妃眼見著皇帝斃命,右相被殺,整個人都慌亂無措,卻還在嘶吼著,“本宮肚子裡懷著龍種,你們、你們不得無禮!”
楊蕓冷笑兩聲,“來人,把歌貴妃和她肚子裡這個孽障給我剁碎了喂狗!”
“楊蕓,你敢!”歌貴妃止不住顫抖,轉身便跑,卻被人左右挾住,眼淚當下便滑落。
一把捏住歌貴妃精緻的下顎,楊蕓笑得無溫淒寒,“皇上根本不能生育,你這個孩子又是從何而來?幺歌,我不妨告訴你,就算沒有今日,皇上也活不長了。我每日讓皇上服食玉露丸,早已掏空皇上的身子。而你……今日在劫難逃。”
“你好狠的心!”歌貴妃絕望。
“你們不仁,便休怪我不義。”楊蕓冷喝一聲,便有人帶著一個年約四五歲的男孩慢慢走來,“來人,即日起由厲王之子繼承皇位,本宮便是這韋國獨一無二的皇太后!”
歌貴妃嘶喊著,“不不不!本宮肚子裡的纔是韋國太子,這根本不是厲王之子,厲王早已滅門何來子嗣?楊蕓!楊蕓你騙不了天下人!”
“騙不騙得了,不是你說了算!來人,帶下去。”楊蕓一聲冷喝,已備太后之儀,長袖一揮,牽著年幼的孩子朝著金殿方向走去。
文武百官被楊家軍押著趕赴金殿,她必須儘快擁立新帝登基。
殊不知宮外頭,早已廝殺一片。
紀揚領著右相手底下的軍隊與楊家軍在城外展開廝殺,一路砍殺,直衝宮闈而去。這些,本就是棋局一部分。
金殿之前,鄭夕顏面無表情的站著,她知道,他們要拿她祭奠死去的君王,成爲新王朝的洗禮。紅衣翩然,目光颯冷無溫。
宮外廝殺,硝煙四起。
宮內凱歌高奏,新帝登基。
楊傲與楊烈站在殿內,黑鳳錦衣的楊蕓牽著幼帝一步步走上龍椅,殿下高喚著,“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麼快便等不及高呼萬歲,你們楊家果真忠心報國!”鄭夕顏冷聲高喝,卻讓楊蕓和楊烈的面色驟變,本就是兵變,如今外頭右相與楊家的軍隊還在廝殺,成敗尚無定論。鄭夕顏此舉,無疑是自尋死路。
“來人,把這行刺先帝的刺客給哀家亂刃分屍。”楊蕓冷然下旨。
楊傲看著她,倔強驕傲的容臉上,沒有半分懼色,卻更多是仇恨。逐漸猩紅的眸子,宛若染滿了月娘的血。他沒有出聲,因爲一個王朝的建立,必須要有鮮血的祭奠。而她……她曾放她一條生路,她卻……
腦子裡是月娘亂箭穿心的慘狀,心口開始奔騰滾燙的血液。鄭夕顏的身子開始顫抖,縛身的繩索開始越勒越緊。
突然仰天一聲長嘯,繩索陡然四分五裂。
髮髻飛散,頂上花冠碎了一地,伸出的五指宛若鬼爪凌厲,只求嗜血,不留活口。
所有人都嚇得厲聲驚叫,鄭夕顏就像發了性子的獅子,雙目赤紅,將衝上來的侍衛當場撕成兩截。鮮血噴濺在她身上,瑩白的肌膚寸寸染血。
周身紅光迸射,鄭夕顏青絲飛舞,直撲楊傲而去。
替我殺了他……你答應過我的……
楊烈持劍而上,狠狠刺向鄭夕顏。
她的手陡然扣住楊烈的劍身,鮮血沿著她的掌心源源而下。脣角緊抿,劍在手心砰然折斷,鄭
夕顏一掌便將楊烈震飛。斷劍隨即擲向楊傲,直抵其眉心。
說時遲那時快,楊傲一掌推出,將斷劍打飛。
腰間軟劍騰然出鞘,宛若游龍幾欲纏住她的胳膊。一旦被纏住,她的胳膊就會被圻斷。體內的血魄珠還不能爲其任意使用,鄭夕顏只覺得力量在快速減弱。尤其是擊了楊烈一掌,她的力量便是所剩無幾。
她無法掌控體內的力量,時急時緩的力量,不知何時會突然出現,何時又消失不見。
步步急退,她已站在金殿門口,再一步便是萬丈石階。一旦滾落,生死難料。
“只要你回頭,我保你不死!”楊傲持劍冷戾。
鄭夕顏仰頭大笑,眼底的紅光漸漸淡去,卻硬撐著,教他以爲她還是個威脅至絕的妖孽。深吸一口氣,她陡然冷冷注視楊傲的臉,“月娘尚且不懼死,我這條命,權當是還她的!”
衝向楊傲,楊傲手中的劍咣噹一聲落地,陡然凝眸,一掌擊中鄭夕顏的肩頭。
只是那一刻,他突然後悔了。
那一掌,他竟沒有受到任何力量的抵抗,足以說明她早已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所以……
鮮血噴涌,鄭夕顏覺得自己就像飛舞的蝴蝶,折了翅膀往下墜落。衣袂蹁躚,身子柔軟而冰涼。她睜眼看見楊傲高高佇立,終歸,她沒能替月娘殺了他。
一道黑影驟然劃過天際,腰間頹然一緊,稀薄的視線裡,她看見銀色的面具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黑壓壓的一片過境,她看見面具下那雙幽暗深邃的眸子,綻放著清淺而攝魂的光芒。
耳邊,是他迎風低語,“本尊的徒兒,豈容輕易赴死。”
身上一輕,驟然隨他飛身高空,而後穩穩墜落。
金殿之前,一名黑衣人快速跪地,躬身成凳。白衣翩翩而落,懷中美人如玉。恣意無人,仿若天下皆若無物,於他眼中不曾存在分毫。
他的外衣遮住她滿是鮮血的身子,適當遮去她露在外頭的肌膚。銀色的面具緩緩擡起,薄脣抿出冷冽的笑意,“不知廉恥的東西,白白讓男人佔了便宜。”
鄭夕顏脣角的血,緩緩溢出。楊傲那一掌幾乎打斷了她的肩胛骨,此刻她渾身顫抖,卻死死咬著脣不肯吭一聲,不肯喊一句疼。
望著懷中面色煞白的女子,鬼麪人俯身吻上她的脣,清涼的感覺沿著她的喉間而下,迅速蔓延全身。這般旁若無人驚了四下,也讓楊傲恨得咬牙切齒。
周旁,黑壓壓的圍著一圈黑衣人,一個個殺氣騰然,不許任何人靠近主子半步。
彷彿不似方纔這般疼痛,鄭夕顏終於腦子清醒。擡眼望著嘴角噙著邪肆冷笑的男子,這是她第一次在白日裡看見他,一貫他都是晝伏夜出,昏暗的燭光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顏。如夢如幻極不真實,可是現在她確定,他是人不是鬼。
“醒了?”他看著鄭夕顏脣上一排牙印,嘴角掠過一絲陰冷寒意。
“你……公子他……”她倒吸一口冷氣,肩胛上傳來的劇痛,讓她冷汗涔涔而下。
輕嘆一聲,他的指尖掠過她的眉心,“果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爲師趕來救你,誰知你這沒心肝的竟只顧念著旁人,真是狼心狗肺。”說著便瞥了楊傲一眼,掃過一殿衆臣。冰冷的聲音驟然如鬼魅之音,無根而飄渺,去能慢慢割開人的皮肉,好似可以剖腹取心,帶著震懾人心的戾氣。
她聽見他說,“傷你的,一個都別想走出這個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