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曹珍在昭陽宮中避住偏殿,又有許后專門安排的幾個宮女侍候,比當初在許盈容那里時的環境確是更加好了些。而她經此一事,總算也明白了這個身孕對她而言,所包含的絕不止福氣幸運那么簡單的道理,何況從趙合德處得以逃出生天,更是和走了一趟鬼門關沒什么分別,驚慌失措的她自然對許后所言全盤接受,別說離開昭陽半步,便是和宮女多說幾句,她也努力學著小心謹慎,這樣轉眼便過了月余,倒還真的平安無事。
班兮則也是和往日一樣,只是偶爾才去趟昭陽宮,到了那邊之后,大部分時間她也只是找許后聊些閑話而已,當然初次還會問起曹珍的近況,到后來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漸漸疏遠這個話題,不再提及,倒像是此事與她毫無關系。許后對曹珍始終心懷鄙夷,自然也更懶的說起此人,因而對班兮漸漸冷淡的態度也就從沒想過要加以留意。
這樣又隔了些時日,曹珍懷孕的身子開始漸漸顯現出來,許后見狀便估摸著要找機會告訴劉騖,可是她如今的情形,想要只見到劉騖而沒有趙氏姐妹在旁的機會,真是十分困難。而王太后今日又去了行宮求佛,更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因此這個時候自然只有求助與班兮了。但是,她派去煦儀館的宮女,卻獨自回來,白走了一趟的原因,居來班兮近日竟然染了風寒,不能下床已有數日,自然更加沒有去未央宮侍寢的可能。
許后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難題,思量再三,也只得做罷,只好讓這宮女在自己眼皮底下再過些日子,等班兮病情好轉。再找機會將她引薦給劉騖。哪知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這天,就在她剛剛準備午歇時,一個宮女慌慌張張地跑進屋來,面如土色,道:“那個女人……忽然……肚子疼痛的厲害。”
許后向來最氣在睡覺時被人打擾,見她冒失冒失地樣子,更是一肚子火,正要開口罵人。卻聽那宮女又道:“就是那個曹珍,她好像不太對勁……”許后這才反映過來。問道:“是怎么回事?吃壞了東西么?”宮女道:“沒有呀,都是和往常一樣安排的,我眼看著她吃好午飯,這才離開的,哪知道才一忽而功夫……她就已經痛的在地上直打滾了。”
許后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先去看看情形。再通知御醫她起身離床,又等宮女給她整理好妝容,這才帶著四個宮女跟著她往后殿去。到了曹珍房里,只見她面無人色,氣若游絲,已經連呻吟地力氣也沒有似地滾倒在小屋一角。
許后皺眉看她,道:“你這是怎么了?還能說話嗎?”曹珍聽到她的聲音。勉強抬頭,卻說不出話來,雙手緊緊捂著肚子,身體越縮越緊,一旁宮女被這情形嚇的直打顫。不由得都往許后身邊縮回幾步。許后拿出手帕來捂著鼻子,正要說話,卻聽一旁宮女驚叫道:“快看……她的下體……”
眾人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曹珍縮成一團的裙擺下面,正有一灘近似黑色的暗紅血跡從她的衣擺邊緣緩緩滲透出來,只因她穿地衣服色彩太暗。所以眾人直到這時才看到。眼見那血跡漸漸擴大,許后等人都不約而同的慌忙退出了屋子。一個宮女小聲道:“娘娘……這情形……要叫御醫吧!”
許后喝道:“笨蛋。眼看著是不行了,這時叫御醫來有什么用?你是想給本宮惹麻煩嗎?”那宮女經她一嚇,自然不敢再說。許后冷眼注視著地上地曹珍,初時心里的那一點兒不安,已經消失的干干凈凈。她對此女本無愛護之心,當時全因班兮所言,為了日后可以利用,這才收容她,此時看到她這幅慘狀,倒不由得有點兒暗自高興。
五個女子就這樣冷眼看著地上已經全身虛脫無力掙扎的曹珍,氣氛中充滿了恐懼之意。許后朝身邊的人看看,冷哼一聲道:“所以本宮常說,一個人生來要享多大的福,那都是命中注定地,這樣偷來碰來的好事,究竟不能長久。”四個宮女偷偷互相打量,眼中都是恐怖神情。只聽許后又道:“你們給本宮記住了,本宮這里可從沒有過這樣一號人,知道怎么處理了吧?”四個宮女慌忙點頭應是,許后再不回頭,轉身就走。
這一路朝自己寢宮走去,許后幾乎有些高興的想笑出聲來,還好沒有向皇帝提及此事,還好班兮在這節骨眼上病了,要不然此事絕不能向眼前這樣處理的干凈痛快。自己穩坐中宮,幾個小妃嬪爭斗算計,不過都是一時的,只要這些女子都不能生下孩子,她們的將來就絕不可能比自己好,到頭來,笑到最后的還不是只有她堂堂皇后一人么?
她越想越高興,拿手帕兒捂了捂嘴巴,卻聽有人叫道:“皇后娘娘!”這聲音依稀有些熟悉,她循聲抬頭,待到看清楚了眼前地人,她嘴角的那一絲笑容都還沒有退卻就已經生生凍在唇邊了。
只見眼前不遠處的臺階上,站著一大群太監宮女,這些人的前面,一個絕色女子正輕撫微微隆起的小腹,滿臉溫柔笑容,她地玉手輕攙,有氣無力的放在身旁一人的手中,這人皺著眉頭,神態肅然,卻不正是劉騖嗎?
許后全沒想到他會親自來昭陽宮,更沒想到是這個時候,這一下只嚇的舌頭打結,只瞪眼看著這兩人,卻說不上話來。卻聽趙合德微微一笑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了。娘娘這是怎么了?方才我們還見你一路走來笑的正歡呢,怎么這么會功夫臉色全變啦?是什么事這么好笑,也說出來讓臣妾聽聽可好?”
她的輕言說笑,在許后地耳中卻尤如刀光劍影般掠過,留下一路可疑痕跡,許后抬頭向她笑靨如花地臉龐望去,腦中卻忽然靈光一現,恍然想到曹珍的事,一定,一定是她做地。此時此刻,她才隱隱感到,一張大正朝自己撲將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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