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組長!快斷開連接!”
魏思凡不斷傳達這樣的想法,但完全沒有回應。
她明白到自己是被困在了與安琪連接的意識海洋當中,這在電磁系能力者雙人連接協(xié)同發(fā)動能力的時候并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一般而言會因為協(xié)同總有不是百分之百貼合的緣故而自動解除,事實上如何維持連接才是這種協(xié)同發(fā)動能力時要考慮的問題,解開連接從來都不是什么難事。
可現(xiàn)在卻解不開連接了,魏思凡不知道她和安琪的身體究竟處于怎樣的狀態(tài),目前她覺得就像是靈魂出竅以后被勾到了奇怪的地方,周圍都是一片閃耀著奇怪光芒的空間,混亂不堪的信息流不斷從四面八方涌來,但已經(jīng)不是被病毒感染過的攻擊性信息了。雖然說不上這是一種什么感覺,但魏思凡總覺得這些信息流帶著一種哀傷的意思,雖然完全不會傷害到她的意識,應該也不會損害她的大腦,可她卻本能排斥著和這種信息接觸。
可能是陷得太深了。
為了徹底改變聯(lián)盟機關(guān)現(xiàn)有的系統(tǒng),安琪超負荷發(fā)揮了自己的能力,而作為一邊處理隔離資料一邊作為“電池”供給的魏思凡也遭到了牽連。安琪就好像因為負擔過重而宕機的電腦一樣,需要從最原始狀態(tài)當中逐步恢復,那些涌動的信息流應該就是這種“重啟”的表現(xiàn)。
組長的核心意識到底在什么地方?只要能找到那個東西的話,魏思凡就有自信加速這種重啟過程,畢竟她和安琪的協(xié)調(diào)性是非常高的。
作為被牽連進來的人,魏思凡只是個旁觀者而已,如果努力的話應該可以幫安琪從這種混沌的狀態(tài)當中脫出。
她努力分辨著紛雜的信息流,試圖從中找出一條明確的主線來找到安琪的意識本源,很快她就有所發(fā)現(xiàn),不過那條主線的信號隱藏得非常深,好像是安琪的意識有著一種強烈的自我保護機制,不愿意讓任何人接觸到她的本源。這也是強能力者專有的技能,這種隱藏性可以對抗很強的心靈手術(shù),一般的洗腦或者催眠暗示都對這類人沒什么用。
雖然在正常情況下這是一種很安全的保護機制,可在這種情況下明顯是給魏思凡造成了麻煩。她只能小心翼翼讓自己的意識隨著這條隱藏起來的信息流游走,以期更快喚醒安琪,脫離這種混沌的狀態(tài)。
光芒,好像能感受到更強烈的光芒了!
來不及思考和猶豫,魏思凡趕緊與那里建立了連接,可就在下一個瞬間一切都暗淡了下來,她好像聽到咔噠一聲,接下來她的意識就再也不能突破周圍的黑暗,只能眼睜睜看著信息流的涌動而不能建立任何連接。
“……真是可怕……”魏思凡感嘆一句,“在這種極限狀態(tài)下居然能把外人的意識隔離起來,自我保護意識也太強了吧……”
這就相當于將被病毒感染的文件隔離一樣,如此一來魏思凡的意識就不能再干涉安琪整個意識重啟的過程了,只能依靠她自己清醒過來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些零散的信息流逐漸回歸到主線之上,原本只是碎片的東西也能拼接成類似記憶的畫面了。魏思凡突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雖然自己完全不能干涉這個過程,可之前那種高度協(xié)調(diào)性的結(jié)果就是她能在被隔離的情況下依然能目擊到安琪過去的記憶,這無異于侵犯他人的隱私。
既然組長從來不愿意分享過去的經(jīng)歷,魏思凡也覺得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窺探她。可好奇心總是有,而且她也出不去,處于無所事事當中。
這里仿佛夢境一樣,時間的流逝與真實世界的時間流逝完全不同。在現(xiàn)實世界的幾分鐘在這里會被拉長到數(shù)小時甚至數(shù)天,也有人能在夢中重現(xiàn)幾個月發(fā)生的事情。在信息流集合的時候會看到什么東西?魏思凡明白自己在這里同樣是沒有實體的,但她想象著自己睜大眼睛的狀態(tài),試圖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
終于在某個地方,她看到了正在一條繁華街道上行走的安琪。
組長她……正在笑著。
這是魏思凡的第一感受。
在平時永遠都是一張撲克臉的安琪,極少對任何人露出笑容。有時候樂觀主義的代言人方悅在公共頻道里講了一個能把所有人都逗樂的笑話,安琪也只是哼一聲就算了,而在此時方悅一定會在自己的小賬本上記一筆“安琪又沒笑”。哪怕是隊長講了一大堆抱怨的話、安琪強烈吐槽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因為吐槽犀利而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露出笑容、仿佛在逛街的安琪,別說是魏思凡了,恐怕在整個peace maker隊伍當中都沒人見過。
不過魏思凡很快就意識,那個笑容的不尋常絕不僅僅是因為它出現(xiàn)在了一個冷漠的人的臉上。
與其說那是笑容,不如說是一種帶著強烈優(yōu)越感和蔑視感的冷酷。
仿佛只要有個不幸而愚蠢的人和這張擁有笑容的臉對上,就會被殺死、陳尸、解剖、切割,丟到荒野當中被食腐動物們徹底蹂躪。
只要在peace maker當中有半年左右的工作經(jīng)驗,基本上就能見識過大部分的超級罪犯是什么樣子了,他們當中有人為了利益而毫不留情犧牲他人,也有少部分人單純?yōu)榱巳范l(fā)動能力大肆破壞,罪孽感稀薄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魏思凡作為一個已經(jīng)參加工作一年的peace maker成員,早就有了見識一切令人作嘔事情的覺悟。
但是,她沒有想到世界上還有人擁有這樣的表情。
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冷酷,完全不在乎他人的感受,在她的眼里世界就只是0和1的表達結(jié)果。如果說有人是罪孽感稀薄,那么擁有這種笑容的安琪就是根本沒有任何罪孽感,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事情,除此以外不會感受到任何人的喜怒哀樂。
這真的是那個為了救人而毫不猶豫選擇自我犧牲的安琪嗎?
這是過去的她,還是潛意識中真正的她?
“封鎖完成。”安琪依然掛著那個冷酷的笑臉,低聲宣布,“你已經(jīng)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