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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過很多種女人的表情,接觸過很多甜美的優雅的風情的溫柔的女人,聽說過很多種女人的告白,卻只遇見過一個發著高燒流著淚咬著脣不說話,卻緊緊拽住我的手的人……
—《紀暮旅行記》
林妙聲在衛生間裡拼命的用冷水洗臉,然後用剛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化妝棉狠狠地壓自己的眼睛,連續加了三天的班,她覺得自己要崩潰了,不僅僅是眼睛現在不聽話,是全身的器官都在造反。
原來職場是這樣的辛苦,而且還不好在人前表現出來。這跟在學校裡有很大的區別。若是在學校,她累了委屈了,趴在牀上擠幾滴眼淚,一定會有一個宿舍的姐妹來安慰。而在職場裡哭泣卻只會落人話柄,甚至被領導定性爲無法勝任當前的工作。
一看見鏡子裡自己國寶級的雙眼,她就悲從中來,然後涌出來的眼淚被硬收回去,倒流回鼻腔,又化爲鼻涕流了出來。
林妙聲用力地擤了擤鼻涕,深出一口長氣,開始用腮紅、眼影等帶顏色的化學物品妝點自己的面容。
因爲她不能讓其他人看水天一色的笑話,她要在第一期企劃書出來的時候,笑顏如花地站在大家面前。
對,紀暮說過:“第一期企劃書出來的時候,我會回來。”
額?怎麼又想起紀暮那個傢伙呢……
說起來,這段加班的時間裡,她經常想起紀暮。想起他在地鐵站發呆的樣子,想起他坐在地鐵上一本正經的樣子,想起他會議上威懾羣雄的樣子,想起他請客吃飯時切牛排的樣子,想起他……林妙聲是一陣陣想得嘿嘿傻笑,一陣陣莫名的失落。
林妙聲曾經在氣氛合適的時候,問過紀暮:“紀總,爲什麼當時會選擇水天一色呢?”
紀暮慢悠悠地答:“因爲你們的價格最便宜,而我是商人。”
“你不擔心質量跟不上?”
“我不喜歡噱頭,我喜歡幹實事。”
“你怎麼確定我們有能力勝任?”
“我
確定我是一個好廚子,所以會將你們用成最鋒利的菜刀!”
說他一意孤行也罷,說他頑固刻板也罷,偏偏他就這樣做了,而且做到後面果然還不錯。當然,煎熬和勞累是難免的。
只是,第一期的企劃書已經做出來了,田部長都已經簽字確認了,爲什麼紀暮你還沒有回來?
想到這的時候,林妙聲又覺得委屈。想到自己沒日沒夜的加班加點,似乎就只爲了他的期待,現在完成了,他卻不在。就好像約定好的精彩,卻沒有人分享一般。就這樣委屈了一陣,又開始狠狠地想:紀暮就是一個不守信用的傢伙。不守信用的人最不要臉了,不要臉的人天下無敵!對,紀暮你狠,狠到天下無敵!
這樣默默罵了一陣,心情又痛快一陣。林妙聲的淡妝這時也描好了,她衝鏡子裡的自己眨眨眼:紀暮的人品不好,妙妙的人品超級好!
然後,一種人品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林妙聲沒有等到紀暮回來分享第一期企劃書成功的喜悅,她等來了田霖部長以及田霖部長的讚揚。
田霖部長將第一期的任務進行發佈之後,親自執林妙聲的手錶示感謝和讚揚。這讓銷售部的Linda又是歡喜又是憂愁。歡喜的是田霖部長迴天虹公司了,憂愁的是田霖部長好像真的和那個林妙聲關係不太尋常。
於是,這天之後天虹開始悄悄地涌出些傳言:林妙聲跟田部長可能日久生情了!
Linda小姐愛慕田部長的事,幾乎是天虹不用言說的秘密。所以,衆人在流傳這些謠言時,見到Linda小姐,總不免用同情的目光注視上幾秒。這讓Linda既尷尬又火大。
於是,Linda小姐利用職務之便,又很隨意地給林妙聲做了幾雙小鞋。林妙聲此時身體已是崩潰的邊緣,再這樣急火攻之,就像繃緊的弦一般,終於發出一聲清脆的嘆息。然後,戛然而止。
林妙聲高燒到四十度。顧珊珊和莫慶玲將這責任通通歸到Linda小姐身上。實在氣不
過,借用田部長的名號騙Linda出來喝酒聊天,然後借酒發瘋,一會兒說林妙聲跟田部長沒啥關係,求Linda放過她們的妙妙。一會兒又大罵Linda是個表面上風光,骨子裡賤得令人髮指的女人。
紀暮從巴黎趕回來的時候,恰逢三個亂醉如泥的女人罵罵咧咧扭成一團。
從顧珊珊口中得知林妙聲入院,紀暮便連夜趕了過去探望。
林妙聲從四十度的高燒退到三十八度,不久又升回三十九度。吃了退燒的藥,還肌肉注射了一支不知名的藥,胳膊上掛著點滴。顧珊珊和莫慶玲下午來過後又鬼鬼祟祟地出去了,就留她一個在病房裡胡思亂想。
恍恍惚惚間林妙聲好像又夢見了紀暮,夢見他從田部長那邊回來了。她一激動,各種委屈還有久別重逢般的欣喜蜂擁而出,那眼淚也就跟著一併像卸了閘門的洪水般氾濫開來。她死死地咬著下嘴脣,她一緊張就忍不住去咬自己的下嘴脣,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嚎啕大哭或者嚎啕大罵。
而那些,是她潛意識裡不願意讓紀暮知道的。
紀暮擡起手,準備去探一下林妙聲的額頭。林妙聲卻以爲夢裡的紀暮也要離開了,一把將那手拽住,死死地拽住,咬著脣,緊緊地盯著他,熱淚滂沱。
林妙聲這些忽而緊張忽而欣喜忽而絕望忽而瘋狂的表情,駭得紀暮一陣心驚肉跳。等他從這眼神中看到不捨和依戀,忽然明瞭林妙聲這丫頭的心思。
原來是這樣。紀暮輕輕地在心底嘆息一聲,將手硬是從林妙聲手中掙脫出來,然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你怎麼弄得這麼狼狽?你現在的樣子……真是……狼狽到恐怖!”
林妙聲迷糊中覺得夢裡的紀暮又要走了,正準備去抓,卻清楚地聽見紀暮說她現在狼狽到恐怖,一時間險些氣得昏過去。待她定了心神,發覺自己不是在做夢,又定睛一看紀暮活生生地站在牀邊,想起自己剛纔在夢裡又抓又哭的事,頓時羞得背過臉去,索性裝作高燒迷糊以致人事不省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