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兮回到醉夕院後,等了一陣纔等到遲遲歸來的風月, 他馬上吩咐道:“去將謝青兒抓回來。”無論動機是何, 他厭惡被耍。
風月沒說什麼, 轉身便走。
江成兮的目光只在她的背影落了會,便回了屋。
而被他記恨上的謝青兒正在離王府不遠的一個巷中靠牆而坐,她頂著一身傷,極爲落寞地在發呆。
她不甘心跟了王爺這麼多年,最後卻因爲虞秋到這個境地。
她爲他瞻前馬後,付出極多, 滿心眼裡都是他,卻是連他的半點憐惜都得不到。那處處想著別的男人, 從來不把他放眼裡的虞秋又憑什麼被他那般呵護?
她的眼睛漸漸又變紅,拳頭緊緊握起。
因爲使力太大,她不由捂著胸口咳嗽起來。
王爺將她打傷丟棄,實在太狠,思及此,她的眼淚再掉了下來。
她不能就這樣一無所有。
正是她琢磨著該如何做時, 忽然聽到有頻率極快的腳步聲在朝她靠近,她扶著牆虛弱地起身,握拳戒備起來,後見出現的是兩名勁裝男子。她覺得不妙, 不由後退道:“你們是誰?”
但他們不說話, 只擡劍朝她刺來, 她立即應付。
奈何她身無武器, 也身受重傷,只一會便覺得極爲吃力,不得不轉身逃離,他們卻窮追不捨,最後將她一腳踹倒。
其中一男子擡腳踩在她的背上狠狠一用力,聽到骨頭斷裂聲後,再擡劍利落地挑斷她的腳筋,她連連慘叫,淒厲無比。
這疼比王爺用鞭子抽她還要疼許多,她冷汗淋漓,臉色慘白如紙,趴在地上無法動彈,見他們終於放開她,她才奄奄地又問道:“你們……是誰?”
另一男子終於出聲:“王爺說防止你死性不改對虞姑娘不利,便特派我們過來廢了你。”扔下這句似有意警告,也似有意打擊她的話,他們轉身就走。
謝青兒聞言泣不成聲,傷心欲絕。
王爺對虞姑娘真是有心,讓她成爲一個廢人,再無能力做任何事情。
正是她哭得幾乎斷氣時,有人從她身旁停下,她擡著紅腫的淚眼看去,發現是面無表情的風月,知道對方找來爲了什麼。
果然風月道:“公子派我來抓你回去。”言罷便不顧她身上的傷,將她提走。
很快她便被風月扔在醉夕院,江成兮的腳邊。
江成兮低頭看著渾身血,明顯已成爲廢人的謝青兒,輕嘖道:“阿湛爲了虞秋,做事還真夠狠的。”
這話聽在謝青兒耳裡更是一種極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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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總是虞秋……
江成兮從她面前蹲下,漫不經心的語氣中透著點冷意:“說說看,爲何耍我?”看到好好一姑娘到如此境地,他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
過了會,謝青兒才無力道:“我……若說了,你能……放過我?”她知道,若江成兮也懲罰她,她便沒有命可以活。真的到臨死了,她纔有種不想死的感覺,哪怕痛苦地活著。
江成兮摸著下巴,應道:“可以。”看她如今這模樣,不動她也罷。
謝青兒緩了緩氣息,才頗爲順利地說道:“因爲王爺喜歡虞秋,我便想殺虞秋,所以我派人追殺她,還同時做出她在算計你們的假象,這樣可以將喜歡王爺的風月也給排除並算在她頭上,來個死無對證。”風月亦是她的情敵,很完美的女子。
喜歡王爺的風月……
這話一出口,風月難得微變了臉色。
江成兮擡眸看向她,稍頓了會,便突然笑了:“這倒是件意外的事,我還以爲你喜歡虞秋呢!”
風月垂眸,沒爲自己辯駁什麼。
江成兮站起身,又對風月道了聲:“將她扔出去。”他再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風月,轉身回了藥閣。
風月將謝青兒扔了後,回到醉夕院時,猶豫了下,才踏進藥閣。
江成兮坐在藥幾後頭一手搭在藥幾上,他看著進入的她,道:“我倒是忘了,沒問謝青兒,我的毒在哪裡。”
風月問他:“我去找她要?”
“不必。”江成兮對那毒突然沒了興趣,只在若有所思後,突然對她道,“既然我們睡了,而你的滋味確實不錯,那你不僅當我的女侍,兼一兼通房也不錯,雖然大胤不興這套,所以你以後還是莫想我弟了罷!”
風月垂眸未有迴應。
站在門外聽到江成兮所說之話的虞秋卻是震驚了,風月姐姐與江大公子睡了?但風月喜歡王爺?
風月看向站在門外愣住的虞秋,便過去道:“你有事?”
虞秋壓下心中激起的駭浪,道:“我有事想你隨我去我的小院一趟。”
風月應下:“好。”
他們便一道離去,虞秋一直打量著風月的臉色.欲言又止,直到離醉夕院遠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和大公子……”她覺得大公子的話太傷人,真過分。
風月淡道:“只是一場被陷害的意外。”
虞秋又問:“什麼意外?”
風月應道:“謝青兒不僅追殺你,還算計了我與公子,避免我成爲她情敵的可能,並企圖嫁禍於你。”
“這……”虞秋眉頭緊擰,“她太壞了。”她不由握拳。
追殺她沒成功倒也罷,可風月的清白卻是實實在在地沒了,她現在希望王爺把謝青兒弄死算了,那種人死不足惜。
風月倒是始終淡然。
虞秋爲她不平:“可就算是意外,那也是把身子給了大公子,可他……”
風月道:“無所謂。”
既然當事人都如此,虞秋又能說什麼,她倒是聽說過江湖是個幾乎反世俗的存在,或許他們膽子大,放得開也正常。
但終究是女子,不會不在乎,虞秋握住風月的手,有安撫的意思。
風月由她拉著,轉眸看著她,目光柔和了不少。
後來去到小院,虞秋拉著風月進屋關了門,屋裡還有文初雪,她們三人都在桌旁。虞秋猶豫了下,纔對風月道:“風月姐姐,我們想離開瑜都,希望你能幫我們。”
風月不解:“爲何?”
虞秋看著風月,反問:“王爺喜歡我,對不對?所有人都看出他喜歡我,對不對?”她已問過初雪,初雪亦覺得這是很明顯的事。
風月頷首。
虞秋繼續道:“他確實爲我付出得不少,處處幫著我,甚至爲我擋劍,可我不喜歡他,哪能繼續耗著他的時間,我不想給他希望。何況我也很怕他隨時要我做他的女人,我不想。”就算是做他的王妃,她也不想,何況說不定只是個妾室什麼的,畢竟她的身份太尷尬。
身份懸殊這般大,若他也傷她,欺負她,她該怎麼辦?
風月道:“但他不會允許你走。”
虞秋道:“所以我偷偷走,你幫我。”
風月默了會後,道:“我可以幫你,但難以保證,你不會被抓回,到時後果可能就嚴重了。”
虞秋揪著手指,忍過心慌的感覺:“就當是賭個機會,若被抓回,就隨他如何吧!但我最起碼,也要把初雪母子倆安頓好,他們這情況根本不適合待在瑜都。”何況她莫名覺得王爺對初雪母子倆有點不懷好意。
風月答應她:“好。”
虞秋又道:“若我成功離開,你幫我告訴他,我抱歉不喜歡他。”她終究是沒膽直接拒絕他的情意。
風月亦是答應:“好,但你今天就要走?身體可吃得消?”
虞秋點頭:“這樣比較措不及防,容易走啊!”
得到風月的答應,以及商量好什麼時辰走,如何走後,虞秋與文初雪便直接開始收拾東西,風月離去。
醉夕院中,風月一直站在藥閣外,江成兮在裡頭擺弄藥物。
隨著日頭西斜,夕陽鋪下,給大地染上一層金黃色,又到金黃色漸漸變成暗黑色籠罩下來。風月估摸著差不多了,便進入藥閣對江成兮道:“公子,我去給虞姑娘送藥。”
江成兮擺弄器具的動作沒停,只頭也不擡地應道:“嗯!”
風月便拿了藥離去。
她離開醉夕院一路往北走,遠遠地見到小院院口的虞秋與文初雪母子,她過去給了她們一袋藥粉,道:“這些都是毒粉,比之前那些迷藥厲害,你們拿著,待會我過去後,你們可以直接過去。”
虞秋接過毒粉:“謝謝風月姐姐。”
風月又遞了個藥瓶過去:“你們三個記得把這解藥吃了,以後毒粉便不會影響到你們。”
虞秋又接過,很感動。
風月再看了看虞秋,轉身往回走。
因著狗洞是看守之人最少的地方,她們便商議好以狗洞爲出口。風月剛纔路過時,可以清楚地發現周圍盯著此處的是兩個人,她再過來後就立即使用輕功從他們面前飛過。
因著她的輕功極高,兩人便知是高手,立刻一起追了過去。
沒多久,虞秋他們就過來了,他們麻利地由狗洞出去。
風月將兩人引走後,未免兩人去向江以湛稟報王府有人闖入而引起他的戒心過來找虞秋,她故意從王府南面停下,問他們:“你們爲何跟著我?”
兩人見是她,明顯是驚訝的:“我們以爲是外人闖入。”
風月道:“我在修煉輕功。”
“打擾了。”兩人馬上離去回到狗洞那裡繼續看著。
風月回到醉夕院時,江成兮正環胸倚著院中的一棵樹賞看月亮,瞧著挺清閒,他聽到聲音,便看向走過來的風月,意味不明道:“你挺忙的。”
不知可是錯覺,風月莫名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便垂眸掩下心中一絲緊張。
江成兮看著她默了會,沒說其他,只道:“來陪我下棋。”
風月應下:“是。”
逃出王府的虞秋他們因決定太過突然,便一時沒有找到護衛,她們只僱了輛馬車,就往他們不常過的西城門去。馬車裡,文初雪抱著頎兒,虞秋在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虞秋問文初雪:“你覺得我們成功離開的機率多大?”
文初雪搖頭:“堇寧王厲害得緊,很難保。”
虞秋便更緊張了,她又問:“那你覺得若他把我抓回來會如何?”她不由想起之前他誤會她偷跑時說過的話。
——這次偷跑,我放過你,你若再跑一次,呵……
歷歷在耳的話,忽然讓她打了個激靈。
見文初雪仍是搖頭表示不知,她便拋開心中思緒,又關注著外頭動靜,不想突見一道黑影閃過往前去。
她心裡咯噔了下,覺得極爲不安,馬上對文初雪道:“初雪,我直覺不對勁,我們還是轉東城門?”
文初雪點頭:“隨你啊!”
於是她們便改了道出城。
次日,一個宜人的早上,姜風騎馬從堇寧王府門口停下,他下馬快步進入王府,沿著西側迴廊前往江以湛的藍軒,直奔江以湛的書房,當下江以湛正在低頭看文書。
姜風去到案桌前拱手稟報道:“王爺,暮王的速度極快,今日一早便徹底洗清了楚惜的罪。”
對此江以湛不覺得意外,本就只是他們的計,過後自然得洗白楚惜。
過了會,他才放下文書,問道:“楊柳呢?”
姜風搖頭:“這兩天沒看到他。”
江以湛便吩咐道:“找找。”
姜風應下:“是。”
江成兮緩緩踏入,手裡拿著藥瓶在掂著玩,他不徐不疾地步到江以湛身旁倚著案桌而站,將其上衣拉下,給其上藥,江以湛朝椅背靠了靠,配合著他。
這時,白如嫙端著托盤也踏進院中,來到書房外敲了敲沒關的門。
姜風走過來,道:“王爺在上藥,白姑娘待會進去。”言罷他踏出書房,打算去找找楊柳。
白如嫙在門外站著,直到裡頭響起江以湛的聲音:“進。”
她進入便見到正在整理衣襟的江以湛,雖是有藥,也歇息過,他的臉色仍頗爲蒼白,明顯依舊虛弱。她端著托盤過去從案桌旁站著,由托盤裡端了杯被蓋住的茶遞到他面前,道:“這是我特地泡的藥茶,對王爺身體的恢復有很大的功效。”
江以湛低頭繼續翻看文書,淡道:“不必。”
拿了本書坐在一邊看的江成兮,擡眸隨意地看了眼這瞧著極爲溫柔嫺靜的白如嫙,他與江以湛一樣,完全不瞭解她這個人。
白如嫙忽然一聲嘆息:“王爺真是從沒喝過我泡的茶。”
江以湛未語。
她便繼續懷著追憶之色道:“記得以前我爹與王爺一樣,總是受傷,大概出身江湖的人都是如此。因爹喜歡喝茶,我便開始學泡藥茶,希望對他受傷後的身體恢復有好處,奈何他一杯都沒喝成,就不在了。”她爹是爲眼前的江以湛而死的。
江以湛翻文書的動作微頓,大概是想起她爹的恩。
白如嫙見他如此,又道:“王爺替我爹喝一杯?”
江以湛終於道:“放下。”
白如嫙便面露笑意,掩下眸底一閃而過的神采,將茶放下後,她福了個身:“我就不再打擾王爺了。”
白如嫙離開後,江成兮便滿不在乎地問道:“她似乎很執著讓你喝她的茶?”
江以湛只應了聲:“嗯!”但他並沒有去碰那茶,也不打算去碰,只看在白父的面子上,讓她心裡舒服點,才讓放下。
江成兮又道:“或許是把你這衣食父母當成爹了。”
江以湛沒回話,而是擡眸看向了窗外,他想虞秋了,很想很想,想抱她,親她,更想娶她……
默了會後,他便問江成兮:“可再去看了虞秋的病情,如何?”
江成兮聞言身子微頓,看著江以湛的眼裡有些似笑非笑之意:“她好得很,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
江以湛不嫌沒出息,直接道:“我就想關心她。”
江成兮勾著脣搖頭:“傻子,偏要單戀曾經欺辱你,如今仍對你無意,一心只想著離開的女人。”
提到這個,江以湛便繃了俊臉。
江成兮又道:“你先養好傷,我們再說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