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尼拉港口,此時一眾海商皆都帶著護衛與隨從趕回了商船之上,他們沒有絲毫猶豫,即刻揚帆出海,朝著海上而去。
而王海濱此時也率領五艏福船裝作商船混在這些船隊之中,跟著他們一起離開了馬尼拉港。
出海之后,王海濱正琢磨著該如何與同行的商船接觸時,前方一艏掛著“恒源”二字旗幟的商船緩緩靠了過來。
很快,王海濱就得到手下匯報,言說那商船主人想要與他會面。
對此,王海濱思索了一番,隨即親自率領十多名護衛劃著小船上了那艏商船,當然,在此之前,他也囑咐了張君,一旦發生不測,無需管他,直接率領船隊逃離此地。
再說此時,當王海濱率領十多名精銳護衛上了那艏商船之后,便在一水手的引路之下來到了船艙最底層。
走進去之后,他突然發現這其實并不是一艏商船,反倒像是一艏畫舫船,其船艙之內并未堆積貨物,而是一個很大空間,有三層,幾乎每一層都裝修的十分豪華,金碧輝煌的。
當他見到商船真正的主人時,他不禁雙眼微縮,表情凝重,在門口躊躇了片刻,這才走了進去。
但偏偏就在此時,他身后跟著的十多名護衛卻被一眾壯漢攔在了船艙門外。
這些壯漢盡管皆都穿著短打簡練的水手服飾,模樣也中規中矩,可從他們身上,王海濱卻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殺氣與血腥味。
他們應該根本不是什么水手或者一般下人,而是真正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軍卒或者是死士。
“爾等在此等吾便是!”王海濱回頭對著身后護衛說了一句,而后便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是!艦隊長!”盡管護衛們擔憂王海濱安全,但王海濱發話了,他們也只能聽著。
如此,王海濱獨自一人走入船艙之后,他發現眼前的船艙內比上兩層船艙布置的要樸素的多,不僅沒有豪華的裝飾,甚至連普通裝飾也沒有。
整個船艙內被分割成了三間房,中間是正堂,左右是臥室。
此時,正堂之中,王海濱掃視了一眼,發現正堂內隔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而正堂靠后處則擺放著一張桌案,一名白衣公子正坐在桌案后似乎畫著什么。
“見過船主!”王海濱對著那白衣公子行了一禮,恭敬言道。
“海蛟龍!久違了!沒想到你竟然金盆洗手了!”
“你......你....”
“竟然是你!許總督唯一的寶貝孫子許鵬舉!你居然將所有海商皆都給耍了!”
“不對!你為何.....知曉吾從前之名.....吾明白了,那蘇祿國定有你許家眼線,知曉吾存在也是理所應當,或許從吾一上岸,你就知曉了吾之存在了吧!”
這一刻,王海濱腦子急轉,很快便想明白了這一切。
“呵呵......海蛟龍不愧是海蛟龍!這么快就想明白了!請坐吧!”白衣公子放下畫筆,微微一笑,道了一句,笑意之中卻多了一份冷意。
不錯!正如王海濱所言,此人正是許柴佬這位曾經的呂宋總督之孫,有著“許魔王”之稱的許鵬舉。
人人都言許魔王許鵬舉最愛折磨人,是個紈绔子弟,但真正了解此人之人卻對此嗤之以鼻。
因為許鵬舉看似紈绔不堪,其實卻心思如發,城府極深,善于算計他人,無論是大海商還是其他小國所謂的智者,在他眼中,那都不是事。
在他看來,這世上或許只有他爺爺許柴佬能夠勝他一籌了。
就拿之前一幕來說吧,他故意大張旗鼓的在那酒樓包場,又讓一眾人看到他之身影,但就當眾人轉而前往小酒樓吃飯時,他卻偷偷酒樓后門離去,獨自來到碼頭,搶在眾人前頭,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商船之上。
如此一來,當他替身大張旗鼓前往碼頭時,他人其實早就在商船之上等著了。
也許有人會問,他這樣苦心設局的目的到底為啥?難道僅僅只是為了好玩,或者證明自己比別人聰明!
其實不僅僅他人會這樣詢問,此時的王海濱也對此想不明白。
“海蛟龍,你此刻也許在想吾為何在這么多海商之中偏偏選擇會見你吧?”許鵬舉似笑非笑,從桌案后走到了桌案前,但卻背對著王海濱,淡淡言道。
聞言,王海濱皺了皺眉,他此刻弄不懂眼前的許鵬舉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不由道“許公子!還是叫吾名字吧!海蛟龍名號早已葬入大海了!”
“呵呵.....既然王兄不愿提及,那在下不說也罷,此次找你前來一會卻是有一筆買賣想和你合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買賣?是何買賣?”王海濱一愣,一頭霧水,不禁問道。
“這同行的船隊足有數十艏海船,不知王兄可有想法.......!”
“停!此言就此打住!許公子!吾此刻亦為海商,怎還會干那種勾當,此事無需再提!吾不會答應的......!”
面對王海濱嚴詞拒絕,許鵬舉卻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算計到了王海濱會拒絕,即刻道“額......王兄誤會在下了,在下身為許家子弟怎會行海盜之事,王兄不會以為之前傳言當真屬實吧!”
“那公子之意是.....?”
“吾派人查了,沿著沙瑤繼續往南還有大片陸地,那里沙金遍地,據傳為黃金之國,而據吾所知,王兄船隊便是從南方海域而來吧!若吾等可勸說這些大海商一起去開采金礦.......!”
“哈哈哈.......許公子認為吾會相信此言?”
“哈哈哈......說笑了!說笑了!還是說正事吧!其實在下之所以選擇與王兄合作,看重的乃是王兄曾為陳祖義麾下身份,聽說陳祖義當年被押送到大明京師時,曾留下一筆巨額財寶在蘇祿國與文萊國之間海域,若吾等可聯合這些海商一起去尋找,你說他等會不會愿意呢?”
“哼......!”看著對方邊說邊笑,王海濱卻是冷哼一聲。
鬼才信你這番言論了!
這一聽就是敷衍之語!
什么寶藏!什么正事!別人不知道,他王海濱能不知道,當年陳祖義的財寶大部分被鄭和帶回了京師,其余的均都被一些海盜小頭目拿走各自逃命了。
“啪啪啪.......!王兄不愧是吾看重之人!好吧!既然王兄不愿接下這筆生意,那就請吧!”
說完,許鵬舉瞥了一眼屋外被擋住的十幾個護衛,又見王海濱一手放在背后,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殺意,他似乎在猶豫,可最后他并未有其他動作,而是轉過身去,不再言語。
王海濱見此,心中的那份警惕再次提高了幾分,他一邊防備著對面的許鵬舉,一邊快速出了船艙,而后率領著一種護衛迅速回到了自身座船之上。
站著甲板上,王海濱依舊還在沉思著,他總覺得這許鵬舉話中有話,并未表面上所言那般簡單。
甚至他在想對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為何如此精心設局?其真正目的到底為何?又為何不見其他人,偏偏見他?
而且他口中所說的寶藏真的存在嗎?是他王海濱真的不知道,還是對方故弄玄虛?
這一個個疑惑不停的閃過他之腦海!
直到此刻一旁張君的一句話頓時驚醒了他:“艦隊長!有情況!前方海域,后方海域,左右兩方海域同時出現了一支龐大船隊!應該皆都是戰船!”
“什么!看清楚是何船隊?是蘇祿國的水師?還是文萊國,亦或者是呂宋國的水師?”
“似乎都不是!好像是滿者伯夷國!不對!是滿者伯夷國與蘇祿國兩國水師!”張君拿著千里鏡,對著王海濱回答道。
“蘇祿國水師?滿者伯夷國?這怎么可能?蘇祿國水師在這片海域,倒是并不奇怪,可這滿者伯夷國離此海域可有近千里!如此遠,滿者伯夷國到此地為何?”
“難道.......吾明白了!原來這許家竟然也與滿者伯夷國結盟了!該死!同為華夏人,竟然助紂為虐!殘害同為華夏人!真是該死!混帳!”
思索到這,王海濱總算明白這許鵬舉為何會如此苦心設局了,敢情是想將大明的海商船隊一網打盡,而又不想留下任何痕跡以免被大明朝廷知曉。
也是,如果在馬尼拉動手,難免會跑掉一兩個人,風險實在太大了。
可在這茫茫大海上那就不一樣呢!只要將船擊沉,船上之人幾乎不存在逃走的可能。
至于他為何會單獨約見自己,或許也是覺得自己曾經是海盜,想要拉攏這附近海域的海盜勢力收為已用吧!
想到這,王海濱望著周圍的福船,一邊下令船隊即刻突圍,一邊讓各船升戰斗旗幟,隨時準備作戰。
“哎........看來不僅僅是西洋各國亂了,就連這東洋各國也受到了影響,也漸漸變亂了!”
輕嘆了一聲,王海濱不禁想到一旦許家與滿者伯夷國真的結盟,那從東陽港北上大明,就需要面對許家這個叛徒的圍追堵截了!
“不行!必須得將此事即刻告知大人!讓他早做準備才行!”思索到這,王海濱立即讓各船靠攏,朝著西側南海海域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