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席間解惑
比賽的結果有點出乎預料,王梓鈞的成績居然只排在第二位,第一名是一個唱流行曲的女孩子。
除了洪小喬外,其他四人給他的分數都不是太高,包括王梓鈞剛認的老師周藍萍在內。
王梓鈞唱得不好嗎?當然不是!
在場的記者沒有像后世一樣蜂擁而來,而是收拾起自己的稿子匆匆離開。什么叫娛樂八卦?沒聽說過。除了《中視周刊》這類專業雜志之外,其他的紙質媒體,恐怕最多刊登一篇豆腐塊文章。
王梓鈞被一大堆人圍著,有想要獲取簽名的觀眾、有想將他簽下來的唱片公司代表,亦有想上來攀交情的選手。若是換做其他選手遇到這種情況,恐怕早就手忙腳亂、暈頭轉向了,但王梓鈞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點混亂還真不夠看的。
將近十分鐘,王梓鈞臉上的笑容就沒散去過,讓每一個和他說話的人都感到如沐春風。這個表現更是讓那些唱片公司的代表直呼神奇,像是遇到了一座待開采的金礦。
方南隔著人群看過去,心中不免苦澀,從小父親就說他性子急、脾氣犟,以后會壞事,果然應驗了。
1號選手胡智站在遠處看著王梓鈞,眼睛里充滿了嫉妒,見邱雪梅走過來,忍不住說道:“邱姨,這個家伙有什么好的?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唱歌的時候居然從舞臺上跳下去!”
邱雪梅原本就繃著的臉變得更加嚴肅,批評道:“唱歌最重要的是實力,不是靠嘴皮子說。天賦不足就用才華來補,才華不夠就靠汗水來澆。這個王梓鈞的唱功并不比你好多少,但他有音樂才華,懂得靠調動觀眾氣氛來彌補自己身上的不足,這才是你需要學習的。我跟你媽是老朋友才這樣跟你說,你以為你的分數是怎么來的?憑你的實力能得到第三名?”
胡智見邱雪梅臉色不善,也不敢再觸霉頭,連連稱是,一番好話恭維,才終于讓她的眉頭松開。
等觀眾漸漸散場,洪小喬才笑道:“周老,恭喜你收了個好弟子。”
周藍萍還未說話,左宏元已經插言道:“老周恐怕起了愛財之心,想要保護他吧。”
周藍萍笑了笑,卻是閉口不言。他只是一個窮譜曲的,有一點微微薄名,能保護得了誰?最多指點一下而已。
現在的臺灣樂壇主流是東洋風格流行曲和經過改革的本土民歌,王梓鈞突然帶著搖滾如一個惡漢提著把大刀殺進來,造成的沖擊不亞于一場颶風掃過!
“老師!”王梓鈞擺脫了人群,與林清霞姐妹、方南一起過來。
周藍萍問道:“待會兒有空嗎?一起去吃飯。”
“有空。”王梓鈞說著介紹了林家姐妹和方南。
方南恭敬道:“周老好!”
周藍萍拍拍他的肩,告誡道:“年輕人走的路還很長,不要太鉆牛角尖。”
方南有些窘迫地點頭,現在想來,自己的行為確實有點反應過激。
“周老,我肚子可餓了,你不會趕我走吧?”洪小喬取下一直戴在頭上遮住臉面的禮帽,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啊,好漂亮。”林麗霞驚喜地說,“原來神秘女郎一點都不丑!”
洪小喬忍不住笑問:“小妹妹,誰說我長得很丑啊?”
“好多人都說,你一直遮著臉,就是因為長得丑。”林麗霞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林清霞拽了拽妹妹的手,低聲道:“別這么沒禮貌。”
左宏元大笑道:“哪天小喬錄節目的時候把帽子摘掉,恐怕會驚住很多人。”
王梓鈞打量著洪小喬,乍一看,她長得有點像后世的一個女演員張靜初;但仔細欣賞,細微處卻有許多不同,比如洪小喬的臉型稍短且更精致一些,眼睛略大,顯得更有神;而且她身上散發著那種一般明星所未有的大家閨秀氣質。
幾人來到餐廳,菜還沒上齊,周藍萍便說:“我沒有那么多規矩。有宏元和小喬丫頭作證,吃了這頓飯,咱們的師徒就算定下來了。”
王梓鈞讓服務生端來茶具,他動手滿上茶盞恭敬地遞過去,周藍萍高興地飲下拜師茶,看得方南一陣眼紅。
洪小喬見方南情緒不高,便問道:“有沒有興趣來‘金曲獎’做節目?”
“我嗎?”方南驚訝地指著自己。
洪小喬點頭道:“是啊,我覺得你唱得很有味道。”
“可是……”方南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洪小喬笑道,“沒有事啦,難道邱老師會和晚輩計較?”
王梓鈞心想:邱雪梅會不會和晚輩計較不清楚,反正你的能量很大我算是知道了。
這小妞到底是哪個家族出來的?臺灣洪姓很多,有人說十個臺灣人就有一個姓洪。這話水分當然很大,后來統計的是洪姓在臺灣排名第十七大姓。
“梓鈞啦,你今天唱的這首歌,創作的時候有什么想法?”周藍萍問道。
想法?王梓鈞哪有什么想法,只得瞎掰道:“唱自己想唱的歌。”
“好!”洪小喬和方南一起拍手,王梓鈞說出了他們對于音樂的態度。只是方南創作才能有限,而洪小喬則是具有時代局限性,兩人都沒能突破這個時代固有的音樂思想,唱出他們真正想唱的歌。
七十年代不僅是臺灣經濟飛速發展的時代,而且是民族民主意識崛起,思想文化大碰撞大推進的時代,這個情況跟大陸的八十年代有些相似。
音樂潮流是隨著臺灣的民族運動共同成長的,現在的人,除了王梓鈞之外,都還處于啟蒙摸索階段。
但是,王梓鈞拋出的是八九十年代流行樂成熟期的作品,直接跳過了啟蒙期和成長期,這就有點問題了。
左宏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說:“你的音樂,很能打動人,但恐怕有些人會因此不滿。”
王梓鈞還沒想到問題的關鍵,疑惑道:“為什么?”
周藍萍解釋道:“就拿前些年來說吧,當時的歌曲雖然歌詞是中國的,但全是東洋或者西洋曲風。我們當時想的也是要唱自己的歌,這才有了本土民歌的風潮。但總有一些人抱著成見,不肯接納新的事物,糾糾纏纏好幾年才成了現在的樣子。而我們打下的江山剛穩定下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又要革我們這一代音樂人的命,你說那些人會甘心把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盤讓出來嗎?”
王梓鈞算是聽明白的,這就是所有先驅者必須面臨的局面,那就是來自既得利益者的打壓。也許他的歌民間反響會不錯,但是在音樂上層,比如報刊雜志上面的,短期內恐怕不會看到好話。大型的活動,他的歌也別想能夠上去。
“你決賽的時候也唱今天這種歌的話,絕對拿不到冠軍。”周藍萍說道,“至少以我來說,我只能說你的歌很好聽,很震撼,但太吵太鬧了,不太符合我們的音樂審美取向。這就是你今天只得了第二名的主要原因。”
王梓鈞點點頭,聽周藍萍一分析,他已經決定了決賽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