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i醒來的時候,并沒有立刻睜開眼睛,周圍很安靜,似乎只有低低的呼吸聲,感覺到后頸火辣辣的疼,她不由得腹誹,綁架一個弱女子,不能用****之類的溫柔一點的方式嗎?直接打暈這種手段這么不憐香惜玉,一定是女人動的手。
隨后慢慢的將眼睛張開一條縫,細細觀察著周遭,像是一個廢棄的冷庫,封閉的空間,堅硬牢固的墻壁,微微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腕,果然,也是被反綁在了什么東西上。再略睜大點眼睛,視線范圍內是大約三米處,柳時鎮被鎖在一張鐵制的椅子上,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緊緊的固定住,垂著頭,依稀可見額角暴起的血管,蒼白的面頰,還有滴落的汗珠,那無意識顫抖的手指和手背與手臂上猙獰的青筋,讓Anni頗為心驚,在心里爆了句粗話。雙手在背后的地上摸了摸,水泥地面處理得很干凈,沒有摸到任何可以抓到的東西,她有點著急,擔心著柳時鎮的狀況,很明顯是被用了刑訊藥物,不知道失去意識多久。手不能用,只要用腳了,Anni小動作的扭動雙腳,努力的脫掉一只鞋打算踢過去把柳時鎮弄醒。
“不要亂動。”柳時鎮的聲音虛弱的傳來。
Anni聽到聲音立刻停下動作,心里稍安,“沒事吧?”
“你不脫鞋我還好點。”還是那虛弱的聲音,帶著點揶揄。
“看樣子還是注射劑量不夠。”Anni翻了個白眼,“扛得住嗎?”
“8cc而已,死不了。”柳時鎮幾個呼吸間,疼痛的神經稍霽,“她怎么樣?”
“肯定比我好。”Anni若無其事的看看自己被勒出血痕的腳腕,“放心吧,你女朋友都跟你綁在一起了,誰會去找她?”
“謝謝你。”想起姜暮煙,柳時鎮眼底略過一絲溫暖。
“算了,我命苦,從認識了尹明珠和姜暮煙,就輪番當她倆的替死鬼。”Anni歪著頭,用耳朵蹭了蹭肩膀,“我被綁來多久了,徐大榮這速度也未免太慢了。”
“大約兩個小時……有人來了。”
隨著厚重的門被推開,來人聽到里面傳來的女人哭聲。
“嗚嗚……親愛的,你怎么樣了……嗚嗚……你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柳時鎮打了個寒顫,以來人看不見的角度飛快瞄了一眼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Anni,眼神明白寫著:演技浮夸。
Anni淚眼婆娑間也給柳時鎮甩去一個眼神:不服你來。
“真是對不住了,這位美麗的醫生,”鴨舌帽女人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兩男一女,無需言語,只站在那里,身上散發出來的,就是柳時鎮和Anni熟悉的鐵血軍人氣息,內斂,冷漠,凌厲。隨時會變成一個殺人利器,收割人命。
鴨舌帽女人在Anni面前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垂著頭的柳時鎮,又轉過來看看面前這張驚恐的,滿是淚水的臉,滿意的笑笑,伸手掐住Anni的下巴,輕聲的說道,“這么美的女人,我見了都會心疼的,怎么會有男人舍得為了一件毫不相關的東西而舍棄呢?他可能,沒有你以為的那樣愛你呢。”
“別碰她。”柳時鎮的聲音冰冷的響起。
“我真好奇,少校你能扛住8cc的劑量,不知道醫生的體質可以扛多少?”鴨舌帽女人邪魅的笑笑,一伸手,后面的女人立刻將注射器呈上。“2cc?還是4cc?”
“你敢。”柳時鎮眸中的怒火燒的雙目一片赤紅。
“呵,”鴨舌帽女人好笑的挑了下眉頭,“我也想知道我敢不敢。”手掌一翻,針頭已然戳進了Anni的手腕。
Anni的五官瞬間因為劇痛而扭曲,喉間發出尖利的嗚咽,似是要高聲慘叫,卻又被疼痛碾碎,那破碎的聲音沖破嘴唇,化作痛苦的**,額頭,脖頸血管迸出,手指和腳趾都因疼痛而抽搐、痙攣。
“放開她!放開她!”憤怒的吼叫在整個房間內回響,因掙扎而發出叮當的鐵鏈聲不絕于耳。
“OK,少校,不要激動。”鴨舌帽女人隨手丟掉針筒,拍了拍手掌站起來,“我不是開玩笑的,芯片,女人,五分鐘后我來聽答案,希望少校不要讓我失望,我一失望,殺人的技術就會變差,時間就會變長。”嫵媚的沖著柳時鎮眨了下眼睛,幾個人轉身走了出去。
“你怎么樣?”柳時鎮緊張的看著蜷縮成一團的Anni。
“媽的,”Anni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慘白的臉上一層密密的汗珠,唇色發白微微顫抖,“咱們上一次抗刑訊演習是什么時候,我都快忘了這硫化噴妥撒那劑的滋味了。”
“受苦了。”柳時鎮震動的看著Anni,那一刻,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是姜暮煙在這里,他會怎樣,那種痛狠狠地劃過心臟,在看不見的地方,隱隱作痛,她早晚,都會被自己拖累至此嗎?幸虧不是她,幸虧下午Anni出現在醫院里,她跟自己一樣,受過殘酷的抗刑訊練習,有著超人的忍耐力和意志力,否則,當年便不會以那樣傲人的成績,就成為了布拉沃隊的中隊長,后來因任務離任,直到幾個月前,才又出現。
“少來,”Anni對柳時鎮的感激一帶而過,她怎不知柳時鎮的想法,可她卻不認為自己有被感謝的必要,穿著同樣的軍裝,做著同樣的事情,誰感謝誰,本就沒有什么不同,再次用肩膀蹭了蹭耳垂,“徐大榮他們應該快到了。”
“這女人……”柳時鎮有些無語的看著Anni,還有她耳垂上的耳環,“隨時隨地都把追蹤器戴在身上?”
“常年潛伏在敵方的后遺癥,只不過是怕哪一天連尸體也沒人找到而已。”Anni伸著那只沒穿鞋的腳將鴨舌帽女人扔在地上的針筒夾住,向著柳時鎮的方向拋了過去。
柳時鎮接住針筒,單手拔掉針頭,然后反手開手腕上的鎖鏈,就在一只鎖還沒有開完的時候,就看到Anni反綁的兩只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解開,正在把腳上已經解開的繩索又虛虛的打了個結,看起來像是沒有動過一樣。
“咔嚓,”柳時鎮開完一只鎖,獲取自由的一只手迅速打開另一只手和雙腳的鎖鏈,“你手什么時候解開的?”
Anni沖著柳時鎮晃晃手指上的戒指,“有時候當女人總有些男人看不到的好處。”
“考慮好了嗎?少校。”隨著推門的聲音,鴨舌帽女人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
兩男一女隨后跟進來,女的和其中一個男的走到柳時鎮面前,而另外一個男人,則站在門口,遠遠的看著,并沒有進來。
柳時鎮和Anni以不被覺察的角度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不會得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柳時鎮沒有抬頭,卻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鴨舌帽女人愣了一下,臉上略過一絲煞氣,怒極反笑,“真不愧是特種兵少校,讓人敬佩。”說著走到Anni的身邊,蹲下身子平視著她,那張臉上,未干的淚痕,驚恐的眼神,還有因疼痛而咬破的嘴唇,惋惜的勾起Anni的下巴,“雖然你的男人沒有選擇你,不過,也許我有辦法讓他改變主意,不用太感謝我。”
說著,從小腿外側腿側抽出一把匕首,冰涼的刀刃順著Anni的脖子一路向上,冰涼的刀刃閃著森森的光芒,停在Anni的耳垂下方,一縷鮮血,順著刀尖蜿蜒而下,鴨舌帽女人佯裝驚訝的看了一眼柳時鎮,“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劃破了點皮,不過既然是已經被放棄的女人,想來就算挖一只眼睛也沒關系吧。”刀鋒轉上,便向著Anni的眼睛刺下去。
“嗆啷”一聲,柳時鎮手腕上的鐵鏈突然出手,狠狠地勒住了他面前的一男一女的脖子,雙臂用力一拉一勾,兩個人重重的摔倒在地。突然反轉的局面讓門口的男人反應了半秒就立刻拔出手槍,然而對于先發制人的柳時鎮和Anni來說,這半秒已足夠。
鴨舌帽女人對于面前這個身材瘦弱而膽小發抖的女醫生一直毫無戒備,在她眼中那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為了愛人的背叛而傷心,毫無防備的被打暈綁架,手足無措的哭泣和顫抖,就在剛剛,還因為自己的刀刃劃過肌膚而嗚咽瑟縮,然而,就在自己的匕首刺向那雙眼睛的時候,那雙原本充滿著驚恐和無助的眼睛,突然變得平靜而幽深,那眼神看的她心頭一凜,直覺的要收手間,只聽見咔嚓一聲,一陣劇痛從手腕間傳來,未來得及痛呼,一道光芒自眼前閃過,依稀能認出,就是方才自己手中的那把匕首。
噗,一蓬鮮血濺起。
門口的男人保持著拔出手槍的姿勢歪倒在地,頭部以非正常的角度軟軟垂下,頸間血流如注。
柳時鎮一腳踢飛其中一個人摔倒時掏出的手槍,飛身上前,膝蓋一彎順勢砸向他的胸口,雙手撈起另一個人脖頸上的鐵鏈,用力一絞。驚風之姿,雷霆之勢,久經殺場的兵王,出手是殺人技,身體是殺人器。
頃刻間,暴起,殺人,一氣呵成。
柳時鎮連殺兩人時,Anni已經將鴨舌帽女人的雙腕折斷,把痛得面部扭曲的女人用自己身上的繩索綁了個嚴嚴實實。
柳時鎮的目光落在手腕骨骼形狀怪異的鴨舌帽女人和滿不在乎抹掉脖子上血跡的Anni身上,不由得抽了下嘴角,“嘖,真是最毒婦人心。”
Anni伸頭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個被鐵鏈絞斷脖子另一個胸前被砸凹下去的兩具尸體,無語望天。
“你們以為走得出去嗎?”鴨舌帽女人嘶嘶的吸著氣,冷笑著說,“以為這里就只有我們這幾個人嗎?”
轟隆一聲,半面墻被炸開,隱約聽到外面傳來的陣陣槍聲。
鴨舌帽女人的臉白了白。
Anni也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學著她的語氣說道,“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以為這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我居然被你騙了。”鴨舌帽女人惡狠狠地瞪著Anni,想起她被注射了藥水的反應,多半是裝出來的,恨得牙齒咬得緊緊的。
“不要太難過,我可是教科書一般的演技,騙你,綽綽有余。”Anni心中突然略過一絲回憶,眼中有一瞬的黯然。
“沒事吧?”徐大榮的臉從灰塵彌漫的墻洞里出現,然后跳了進來,看了看地上的幾具尸體,還有完好無損的兩位戰友,心里一松,上前拍拍柳時鎮的肩膀。
“看來這次報告只能你自己寫了。”
柳時鎮默默的把視線移到Anni身上。
“那是什么眼神?”Anni狠狠地瞪回去,“忘了我是怎么進來的嗎?”
“這是感激的眼神。”柳時鎮立刻笑得低眉順眼,“報告必須由全程清醒的我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