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溪流進入雙魚鎮,方寸仿佛回到了記憶中的江南水鄉。
但見溪流兩邊鑄起堤壩,堤壩上方是兩條街道,街道旁邊一溜的商鋪,兩邊的建筑,也是古香古色,斗角飛檐。
溪上有拱橋相連,溪中舟楫不斷。
叫賣聲吆喝聲,不斷從岸邊的街道上傳來,行人往來如織,有風流瀟灑的青衫墨客,也有意氣風發的背劍游俠;有一步三搖,扶風弱柳的嬌弱女子,也有虎步龍行,氣勢昂藏的奇偉丈夫;有須發皆白,老態龍鐘的古稀老人,也有總角沖天,朝氣蓬勃的稚幼小童。
有挑擔的,有牽馬的,有坐轎的,也有在溪中坐舟的。
繁華浮世,難免令人向往,方寸也不另外。
做人時,總是向往著蟲魚鳥獸,以為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經歷人生的種種痛苦和磨難,可以逍遙于世,無憂無慮。
可若讓他們真正嘗到蟲魚鳥獸的生涯,方寸敢肯定,沒有多少人會真正愿意放棄自己的人生。
大自然中的優勝劣汰,遠比人類中的優勝劣汰要殘酷得多。
方寸悄悄將腦袋浮出水面,看著小鎮的繁華景象,心里想著,自己什么時候能夠化形為人?
妖可化形為人,這事方寸早就從那座碧水河神府里知道。
因為那尊碧水河神,在當河神之前,也是一只妖。
正思索著,結果便有人指著他,叫道:“哇!好大一只蟲子!”
然后便見一道黑影朝他罩來,只見有操舟人一槳朝他拍來。
啪……
溪水飛濺,大蟲子消失無蹤。
消失無蹤的方寸,潛在水底,心里直罵不已。
“我只是一只蟲子而已,至于嗎?”
然而,沒有人會在意自己的人生中,到底打死過幾只小蟲子,又或者對一些牲畜造過多少殺孽。
在踩死一只蟲子前,誰會去在意這只蟲子是否愿意被踩死?
作為受害者的方寸,對此也能理解,因為他曾為人。
不過,理解歸理解,無故被人打,雖然沒打中,但方寸依然還是覺得,自己要是不還以顏色的話,越想就覺得越吃虧。
于是,他扭頭朝那艘小舟噴了一口霧氣,霧氣化劍,朝著站在小舟上操舟的操舟人射去。
噗的聲,霧劍穿透舟底木板,扎入操舟人的腳底板,疼得那操舟人跳了起來,一個不穩,摔入河中。
等他渾身濕透地從河中爬回舟上,脫下草鞋查看時,才發現腳底板不知是何原因,居然被扎了一個小洞,還冒著鮮血。
操舟人破口大罵,河底的方寸念頭得以通達。
心中碎碎念道:“額迷豆腐!善哉!善哉!平生不修善果,惡報臨頭莫火。做人,還應低調些,莫以為一條蟲子便可隨意欺凌。今日雖為蟲,怎知他朝不能成龍?莫欺少年蟲啊!”
經過這個小插曲,方寸也就不再隨意浮出水面了,免得又遭無妄之災。他潛游于河底之中,朝著心底呼喚之地而去。
游著游著,方寸便發現,在這河底,有著不少分岔口,他順著其中一條分岔口游去,來到了一座水潭。
那是一座大宅的后院,后院有花園,有荷塘。
荷塘中的小荷已露尖尖角。
荷塘中間有一處涼亭,一條石欄從塘邊延伸而出,與涼亭相接。
涼亭里坐著個身材肥胖的中年人,中年人懷里坐著個婀娜多姿的女子,在他們面前的石桌上,擺放著瓜果蜜餞,美酒佳肴。
兩人之前不知說了些什么,此時正傳來歡笑聲。
“腐敗的地主老財生活啊!真令人羨慕!”
方寸爬上一支才露尖尖角的荷蓮翠芽上,探頭探腦,一邊感應心中的呼喚之地。
那地方離此已經不遠,估摸著爬過兩座院子也就到了。
“老爺,督造府管家前來,說是沈督造有請老爺過府一敘!”
就在此時,一位下人打扮的仆役跑進這后院,垂首低眉,一副他啥都沒看到的模樣,沖著涼亭叫道。
那肥胖中年人聽了,就覺得有些膩歪,一臉不爽。
他懷中的女子便勸道:“老爺,您還是趕緊去一趟吧!沈督造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奴在這里等老爺回來便是!”
肥胖中年人哈哈一笑,道:“行!老爺去去就回!”
這肥胖中年人起身離開涼亭,女子端起酒杯,走到涼亭邊上。
方寸仔細一看,生得確實挺美,標準的狐媚臉,特別是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再加上那雙含煙帶霧的桃花眼,簡直勾人犯罪。
方寸才這么想著,便見之前那個仆役模樣的下人居然并未跟著他的老爺離開,反而走向這涼亭,一把從后面抱住這個女子。
見此,方寸愣了愣,一頭扎入水潭中。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惡仆欺主啊!”
方寸搖擺著腦袋,悄然潛入塘邊,從這荷塘爬上花園,又從花園的圍墻爬出去。
如此爬過了幾個院子,便來到另一座院子的院墻上。
院墻白墻黑瓦,內中便是一座花園,這座花園比他之前所見的那幾座都要大得多,至少要大兩三倍。
花園中也有一個荷塘,荷塘中心亦有一座涼亭。
此時,涼亭里坐著一個身著紅色官服,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男子正在自斟自酌,動作舉止有些陰柔,帶著女子氣息。
“這是個東方姐姐式的人物!”
方寸在心底給這個男子加了一個標簽,而后轉首四顧。
后院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建筑,雕梁畫棟,飛檐斗角,氣勢要比周圍的建筑更為恢宏磅礴。
在那座建筑下方廊下,站著幾位飛魚服護衛,腰挎長刀,目光炯炯有神,盯著四周,仿佛在說:“一只蒼蠅也別想從我們眼前飛過!”
后院兩邊有兩株大樹,高三四丈,什么品種,方寸暫時看不出。
他看了他,悄然溜下圍墻,爬上其中一棵大樹,隱藏在那濃密的綠葉當中。沒多久,他便來到一根樹枝上,看著下方的花園。
這里正是他心靈呼喚之地。
他在這座花園之中,看到了一只玉盆,玉盆里栽種著一株碧綠的怪草,正是那龍血草。
不過這株龍血草看起來要比之前他所看到的那幾株都要大些,葉片更為肥碩,草莖更顯蒼勁。
雖然看到了自己要尋找的東西,但此時方寸卻不敢妄動。
不論是涼亭里的那個東方姐姐,還是廊下那幾位飛魚服護衛,都給他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
“東西要得到,小命也得保住,還是茍為上策!”
方寸心里嘀咕著,繼續觀察著四周。
正在他看著四周時,突然一聲‘嗚嗚’的低沉咆哮聲,從那座建筑中傳了過來,那位東方姐姐輕哼了聲,“死狗,過來!”
便見一只如同牛犢大小的攆山犬,從那座建筑中走出,一副拽拽的樣子,踱入涼亭,在那位東方姐姐身旁趴了下來。
那個被仆役在頭上種了一片綠油油大草原的肥胖中年人,抹著額上的虛汗,一臉訕笑地走進涼亭,“小人見過沈督造!”
“顧家主,坐!”東方姐姐沈督造唇角微揚,示意了下。
肥胖中年人半個屁股搭在石凳上,小心翼翼問:“不知沈督造召喚小人,有何吩咐?”
“先等等,其他幾家家主也快到了!”
沒多久,便見三個中年人走進后院,進入涼亭,朝那位沈督造行禮問候,而后在沈督造的示意下,紛紛落座。
“廢話咱家便不多說了,咱家在這雙魚鎮坐鎮,是替萬歲皇爺看守家業來的。”他邊說邊朝西南方向抱了抱拳。
又道:“此次叫幾位家主過來,是有件事情需要各家主幫襯一二,也算是給眾位一個為萬歲皇爺出份力的機會。”
“還請督造示下,我等必當竭盡全力!”顧大胖一臉正氣道。
沈督造點了點頭,道:“最近幾天,雙魚鎮來了不少江湖人,這兩天,更是有兩伙人在打聽咱家這督造府。眾位家主也知曉,再過幾日,便是玉器坊出貨,運往京城的時間。督造府兵力有限,咱家怕這批玉器出了岔子,唯有向各位家主借點人手,增加一份力量。”
他說著,拎起酒壺,給他們添起酒來,這動作,讓幾位家主都有些誠惶誠恐起來,知道自己要是不割肉,估計回頭得涼。
“眾位也應當知曉,若是這批玉器有失,到時龍顏震怒,不說咱家,就是眾位在這雙魚鎮繁衍百年的幾家大姓,相信也難逃責罰。”
幾位家主聞言,臉上笑嘻嘻,心里罵起了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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