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布簾,牛頭馬面步入了小酒館。
“啊!”饒是兩人行走于陰陽兩界,手下拘過無數奸邪巨孽,看到面前的景象,也不禁齊齊的驚呼了一聲。
面前竟然有許多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牛頭馬面,盤踞在桌邊,大嚼著三牲血肉,舉壇痛飲著美酒,那奇異的酒香,正是從這里飄出的。
“怎么有這么多的牛頭馬面?都是哪里冒出來的?”兩人交換了一個驚疑不定的眼神,只聽說人間有盜版一說,怎的這股歪風跑到了地府?
“又來兩位兄弟!快些上酒!”一個馬面放下酒壇,舉手招呼著他們。
兩人在許多與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牛頭馬面之間穿行,感覺怪異無比,就好像走在無數的鏡子之間一般。
“兩位兄弟,你們是剛退下來的嗎?怎的瞧著如此面生?”那個馬面有些疑惑的看著兩人。
“退下來?”馬面有些不解,他還真不想放棄這份雖然位卑事繁,但是卻很有滿足感的職務。
“啪”,那個馬面一拍桌子,惡狠狠的盯著兩人,“說,你們到底是何人?敢假冒形狀,混入我們的聚會,弟兄們,將他們拿下!”
可憐搞不清狀況的牛頭馬面,剛剛擎出勾魂索與引魂扇,便被一擁而上的牛馬們七手八腳的摁倒在地,捆了一個殺豬式。
“眾位大哥,我們兄弟確實是誤入此地,可沒有假冒形狀,這確實是我們的本來面貌??!”人在屋檐下,馬面怎敢不低頭,哀哀叫屈。
“眾家兄弟,樂子來了!”那馬面那里肯聽他的解釋,一聲唿哨,眾多的牛頭馬面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走上前來。
“??!??!啊啊啊?。 瘪R面連聲痛呼,一頭最引以為傲的白發,被他們連根扯下,只剩下一個光頭,瞧來甚是滑稽。
“老子生平最恨和尚,今日,少不得要給你些顏色看看了!”那馬面攘臂擄袖,露出了砂鍋大的拳頭。
“大哥,我不是和尚??!”馬面沒口子的喊冤。
“不是和尚,你為何要扮作和尚瞞哄于我們?”
又是一陣拳打腳踢,一時間,呼痛與哀告齊飛,鮮血并美酒一色……
……
“哈哈哈,笑死我了!”三少在單杰面前捧腹大笑,裝模作樣道:“不是和尚,你為何假扮和尚瞞哄于我,實在是太有意思了!這個扇子,還真是寶物呢!”
隨即他面容一肅,道:“單大哥,你莫要忘記了,這扇子原本是誰給你的!”
原來,單杰察覺了鬼鬼祟祟的牛頭馬面,用靈明石猴為自己修復的秋水人家扇,將兩人攝入扇中。牛頭馬面的一切遭遇,都是幻境。
此刻,三少一副債主的模樣,臉上寫滿了借貸到期,速速還款的意思。
“三少,這扇子你還駕馭不了,等到你修為夠了,我再還你!”單杰也想起來了,這個扇子,還是當年三少當做破爛送給自己的呢。
“認真你就輸了!”三少搖頭晃腦道:“你我兄弟,還分什么彼此,你的便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我看,還是先叫些夜宵比較好?!?
扇中的牛頭,在地上滾來滾去的躲避拳腳,左手卻自袋中艱難的摸出了一個小小的骨哨,扔在了地上。
牛頭借著翻滾之勢,大嘴含上了骨哨,用力一吹,一道尖厲的聲音響起,有如萬鬼齊號,聞之令人牙酸膽寒。
單杰等人正在言笑,忽然聽到了這聲令人心神俱寒的尖利哨聲,都是一驚。
正在他們驚異之時,渾然起了一陣夜霧,起初是遮云蔽月的一片,隨后夜霧慢慢的收縮,變濃。直至在他們面前,濃霧凝成了人形,皎潔的月光都似乎黯淡了一下。
一個黑色的身影,手中的雪亮關刀掩映著天上的月光,帶著一陣死寂的深寒之氣,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個黑色身影全身和頭面,都掩蓋在黑色的盔甲之內,單單露出的一雙眼睛,是一種了無生氣的死灰色,便那么直直的盯著單杰手中的扇子。
“爾等何人,竟然敢拘禁地府鬼差,敢是當我們地府無人嗎?”黑色人影突然開口,尖利刺耳的聲音好像兩個鐵片用力摩擦,聽來極為倒人胃口。
單杰等人卻是不知,牛頭在扇中飽受蹂躪,激憤之下,吹動了求救之哨,這哨子乃是以世間大奸大惡之人的骸骨制成,吹之可以突破世間的任何禁制與法陣。便是單杰手中的上古秘寶秋水人家扇,也不能阻止牛頭的呼救。
但是這哨子的威力如此強橫,卻需要極大的代價,那便是使用之人的陰壽,要耗費一大截,并且視前來相救的救星實力而定,來者實力越高,陰壽損害的也就越是厲害。這也正是馬面那日受了程咬金的威脅,也不愿吹響此哨的原因。萬一要是把地府最為強橫霸道的鐘馗爺爺請來,只怕馬面當時就要化為枯骨。而這次牛頭的運氣不算好也不算壞,請來的,是地府的——鬼將。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將。生前擁有絕世修為與極度怨念的不世人雄,帶著功法于桀驁轉入
輪回之中,便是十殿閻羅,也要另眼相看。這類人物,被統一組成了一個集群,協助地府處理一些維和討伐之類的工作,世人統稱之為鬼將。
鬼將見單杰等人不言,冷哼一聲,手中長刀劃出了一道冷月般的光芒,黑色的身影頓時消失不見。
“他竟然……能夠……”單杰驚異的望著手中的扇子,上面的小橋流水人家之間,已經多了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上面移動。
要知這扇子可以算是山河社稷圖那種空間類的法寶,要靠法寶主人的操縱,才可以困敵傷人。而方才鬼將那簡簡單單的一刀,難道便可以破開空間,自行進入?這需要多么深厚的修為與多么玄奧的神通?
其實,單杰卻不知道,行走于陰陽兩界的幽冥中人,本就是三界之內對于空間法術理解最深的一族。但是饒是如此,那鬼將能夠這樣舉重若輕的進入秋水人家扇,一定也是鬼將之中出類拔萃之士。
鬼將漫步在小橋流水之上,觸目滿是一片早已湮滅在生前身后的人間景象,那些流水向東的長恨,自他早已干涸的心中緩緩的啟開了一條縫隙,這秋水人家扇,妙用無方,境由心生,就好像人間的用情,起初不經意,待到發覺,早已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然而,鬼將到底是地府中的精英,手中關刀一震,一陣龍吟虎嘯之聲,自刀上傳來,虛虛一劈,似是斬去了心中原本不該有的思緒,他龍行虎步,向著那個發出哨音的房屋大步行去。
一刀寒光起,那種深具江南風骨的酒館消失無蹤,露出了喧嘩囂囂的諸多牛頭馬面。
一刀風雷引,張牙舞爪言笑無忌的牛頭馬面消失無蹤,露出了哀哀呼痛的牛頭馬面。
鬼將大踏步走上去,一手提起了牛頭馬面,一手依舊執著他的關刀。
再一刀,天地崩裂,鬼將與牛頭馬面,已經身在了秋水人家之外,與單杰柳飛絮兩相對望。
“你們,是自裁,還是要我動手?”鬼將的聲音帶著一種斬冰截雪的堅決,像他手中的關刀一般,鋒銳無情。問畢,他揮揮手,示意牛頭馬面前去鎖拿程夫人的魂魄。
盡管鬼將的氣勢懾人,但是為了程夫人,單杰等人又怎會屈服。
柳飛絮身形閃動,攔在牛頭馬面之前,月光雙環舞動,霜寒雪明的光華,將萎靡的牛頭馬面圈入了其中。
鬼將見面前之人膽敢拒捕,冷哼一聲,手中長刀一引,方要上前,卻覺眼前一花,單杰已經攔在了他的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