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半空之中的左丘寄天,強行壓下胸口翻涌的氣血,強大的對手激起他無邊斗志,豪笑一聲,身形落地,微微銼身,再次騰身而起,手中斬妖泣血劃出一道血月般的光華,悍勇無論的向著尉遲寶林擊到。
尉遲寶林本性好武成狂,所以才以少年之齡,遠征突厥,在軍中百戰廝殺。左丘寄天這等打法,正對了他的胃口。他粗/黑的眉毛下,眼睛亮的要發出光來,低喝一聲“來得好”,手下毫不停頓,歸藏鞭伸得筆直,好像一桿長槍,帶著呼呼風聲,向著刀光迎了上去。
眼看刀鞭將要碰到一起,尉遲寶林手腕一抖,原本筆直的長鞭變化又生,化為無數個圈圈,層層卷住了斬妖泣血,其眼力技巧,掌握的妙到毫巔。原本紅光暴漲的斬妖泣血被烏油油的歸藏鞭卷住,一絲一毫的光芒也露不出來。隨著尉遲寶林的手腕再次一抖,左丘寄天的身形打著旋的跌飛出去。
被長鞭揮出的左丘寄天在空中看準勢頭,雙腳一點身旁的一株大樹,身形似離弦之箭,長刀前指,毫不停留的向著尉遲寶林刺去,氣勢慘烈無比,充滿了一往無回的刀意——破釜沉舟。正是程咬金最得意的絕學。
雖然左丘寄天對此招法領悟未深,不能夠像程咬金那樣化身為三,但是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面對強敵的無匹斗志,放手一搏,正暗合了此招法的精髓奧義,強如尉遲寶林,也對此招心中暗凜。
蒼茫的天地間,一切好像都已消失,只有急速襲來的一人一刀,帶著強大到讓人戰栗的氣勢,向著自己狠狠襲來。縱然相隔甚遠,尉遲寶林也能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強大力量。
“啪”的一聲輕響,卻是尉遲寶林的束發布冠受不了這等壓力,化為碎布,翩翩飄散在了風中。
尉遲寶林動了,這還是他開戰以來,首次移動他的雙腳。隨著他雙腳用力蹬地,鐵塔一般的身軀拔地而起,向著左丘寄天迎去,手中歸藏鞭快速旋轉,就像海水中的漩渦一樣,散發出強大的吸引之力。有無數的樹葉雜草耐不住這無與倫比的吸力,紛紛匯集成團,向著兩人之中飛舞而至。
只是一剎那,破釜沉舟的左丘寄天與尉遲寶林那根散發著無窮吸力的歸藏鞭狠狠的撞在了一起。詭異的是,如此石破天驚的碰撞,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整個世界好像在上演著一場無聲的啞劇,兩個雄偉的身軀,像斷了線的紙鳶,輕飄飄,毫無聲息的向后跌飛而去。
輕咳兩聲,勉強支撐起無力的身軀,不顧嘴角殷殷滲出的鮮血,左丘寄天向著對面看去。
因兩人碰撞而激起的樹葉草屑漫天飛舞,塵土飛揚中,尉遲寶林那雄壯的身軀挺得筆直,好像上古不敗的魔神一樣,雙眼燃燒著熊熊的戰意,對著自己燦然一笑。
在心中用不雅的詞語問候了一下這個頑強的對手,左丘寄天緊緊握著手中隨自己血戰數年的斬妖泣血,顧不得調勻紊亂的氣息,再次向著對方疾撲而上。只因,不遠處的廝殺聲,慢慢的趨于平靜,深知燕云十八騎毀天滅地的能力,再加上深不可測的羅通,左丘寄天對于單杰的遭遇心憂如焚,但是眼前,還有尉遲寶林這闖不過的一座大山……
……
陷身于燕云十八騎之中的單杰與柳飛絮,還在奮力的支撐著。在十八把圓月彎刀組成的如海刀光之中,兩人背
靠著背,猶如一體,抵擋著對方如潮的攻勢。
“飛絮,累了你。”
“單郎,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很歡喜!”
沒有絲毫的語言,只是刀光劍影間不經意的眼神一觸,兩人的心意都已互知。面對著名震天下的十八個殺人機器,兩人雖然藝高絕世,卻也擋不住那來自地獄般冷厲的刀光。
一道刀光劃過了單杰的左肩,鮮血飛濺。柳飛絮心頭一痛,那是單杰為了解自己之危,而故意的挨上這一刀。她心中一亂,破綻立生,又一道刀光劃過,刀鋒入肉的輕響帶來單杰的悶哼,他再次為柳飛絮擋了一刀。這一刀掃在了他的右臂之上,雖無大礙,但是折扇揮動之間,已經隱隱不復當初的靈動。
燕云十八騎一生戎馬,交手經驗豐富無比,尋隙而進,刀光如雪,一時間,單杰為了保護柳飛絮,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刀。程夫人親手縫制的青衫片片碎裂,化作飛舞的布片,伴著鮮血飛舞。
“嘖嘖嘖。”過去這么多年,人類還是這么,這么……”看到單杰拼死護著柳飛絮,巫之祁在扇中無奈的搖頭,想要找個合適的詞來形容一下,卻一時找不到,抓耳撓腮的苦思冥想。
“傻!”三少瞪著小眼睛,平靜的接上了一句。
巫之祁點頭:“對對,就是……%你要做什么?”他吃驚的望著祭出了金甲仙衣的三少。
“我也傻一次,猴子,以后,你就在這扇子里獨自慢慢玩吧。也許能再遇到許多個新的傻子。”三少平靜的說完,四爪用力,飛出了扇子。
“這世界太瘋狂了,連烏龜都不縮頭了……”扇子中,只剩下孤獨的巫之祁,獨自對著清溪遠山,喃喃自語。
看準了面前的男子拼死護衛那個女子,久經戰陣的燕云十八騎又豈可放過這種迅速擊潰敵人的捷徑。片片刀光看似刀刀致命的斬向柳飛絮,卻在單杰身上留下道道傷痕。
隱藏在面罩之下的嘴角泛起一絲獰笑,手中的圓月彎刀,力劈面前的女子,只需手腕一轉,便可以傷到那男子……
只可惜,這次他的如意算盤打了一個空,面前那清冷如雪,姿色無雙的女子,眉間帶著一絲凄然決意,向著自己飛撲而至,手中月光般清凜的雙環,一往無回的擊向了自己的胸膛,原來柳飛絮不忍再見單杰為自己拋灑鮮血,報了與敵攜亡的心思,絲毫不顧忌直劈而下的彎刀,向著對手發出了致命一擊。
無奈,燕云十八騎攜手經過半生廝殺,合擊之術當世無雙,對方力劈而下的刀勢不變,另一人早已揮刀霍霍,護住了他的身前。
絲毫沒有料到柳飛絮會如此的單杰,救援不及,悲嘶一聲,向著那邊撲去,無暇顧及的背后,再添了幾道刀痕。
一道半尺來長,具體而微的火龍突兀的出現,狠狠的撞在了對方力劈而下的刀光上,卻好像殘雪在冬陽下迅速溶解,刀勢微微一滯,依舊劈了下去,但是,隨即出現的一道金光,擋住了那必殺的一刀,星火四濺中,三少圓滾滾的身子好像被人重重踢了一腳的皮球一般,遠遠的拋飛了出去。
力劈而下的刀光被一阻再阻,余勢依然劃過柳飛絮,她那原本精致的有如傳世珍品一般的玉面之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血光四濺,肌肉翻開,一個清麗如天仙的女子,化身為地獄之中
走出的羅剎。同時,她手中的月光雙環狠狠的撞上了對方護身的刀光,刀光散,環圈無力而止。就在這時,單杰人扇合一,飛撲而至。
得手之后的燕云騎士,只覺胸口微微一涼,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去,一柄烏黑的折扇穿透了他的胸膛,隨后,劇烈的錐心疼痛淹沒了他,隨著折扇離開他的胸膛,無力的身體再也無力支撐,曾經威震漠北,一生縱橫不敗的燕云騎士,便在這長安古道之邊,被一扇穿心,含恨而歿。
瞬間,打斗激烈的場面平靜下來。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望著地上那具尸身,他去了?曾經并肩廝殺半生的手足,便這樣靜靜的去了?
“籍保!”原本含笑觀戰的羅通,俊俏的面容一片鐵青。提著手中憑空出現的銀色長槍,悲呼一聲。雖然在外人看來,燕云十八騎一色的黑巾罩面,身形一致,好像一模一樣一般。但自小被他們撫養長大的羅通,卻如何分辨不出來,那橫尸在地的,乃是排名第七的籍保。自己坐在他的肩頭,吃著香軟云糕的日子似乎還在昨天,此刻,他卻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我羅通,以我羅家諸祖名義發誓,我要將你一刀一刀凌成碎片,要殺盡世間一切與你有關的親人、朋友……”羅通倒提銀槍,聲音冰寒無比,帶著刺骨的冰寒殺氣,一步一步的走近,槍身微微顫抖的紅纓,就像他無法克制的凄厲殺意。
“殺!殺!殺!”余下的燕云騎士發出冰冷無比,卻又怨毒萬分的喝聲。再次亮起的如海刀光之中,多了一條矯若游龍的槍影。
原本便只是苦苦支撐的單杰與柳飛絮,面對添加了生力軍的復仇之師,堪堪抵擋了幾回合,身上的傷痕又多添了幾處。好在對方此刻已經存下了將他們殘忍虐死的想法,傷勢雖多,卻不致命,就好像被貓兒戲弄的老鼠,怎樣抵抗都無力挽回。
“唉,看來……”巫之祁在扇中長嘆一聲。
苦戰之中的單杰,忽然身軀一震,再次被酷熱深寒的感覺所侵襲,原本被百曉生化解而開碧落黃泉之靈氣之后,再無此等蝕骨的感受,此刻,那種感覺比之當年發作之時還要難受百倍,若不是心念著身畔的柳飛絮,他幾乎要放棄抵抗,便是被萬刀分身,也好過那寒熱侵身之苦。
而與他對戰的羅通及燕云騎士,只覺對方的身體忽然飄渺了起來,他身周的空氣似乎就像篝火邊的空氣,奇異的扭曲。刀槍上去,卻好像穿過了幻影,空蕩蕩毫不著力。
“我也變傻了。”巫之祁在扇中無奈苦笑。
原本清朗的天空,忽然涌出大片的云彩,風雷隱隱,在長安古道之邊聚而不散,一道青氣直沖云宵。單杰手攬柳飛絮,肩頭趴著三少。步凌虛空,緩緩升起,青衫在風中自在的飄揚,似緩實快,升入了天際,最后變作了一個小小的黑點,再也不見。
羅通與燕云騎士呆呆的望著虛空,一種無力感緩緩自心中升起……
“別打了,一起看上帝吧……”歇手停戰的尉遲寶林與左丘寄天,仰頭望著那神秘不可測的虛空。
“天意啊天意……”袁天罡望著遠處的青氣,對著程咬金含蓄點首,飄然而去,他身后,那盞三彩瓷碗碎落一地,茶水汩汩橫流……
第一卷終,祝所有朋友快樂,下一卷,我會更加努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