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后,每年兩個人就會在整個夏天收集這些死去的精靈,然后在某一天將它們埋葬。這個日子也被他們稱為“安息日”。
此時,艾兒提到安息日,顯然是有點逃避周言那接二連三的追問。
“是啊,安息日到了。”
安息日并不是某一個具體的日子。它何時到來取決于周言手中的罐子何時集滿。而周言被許諾碰見的那一天正好是他撿到最后一只蟬的時候。
兩人又是久久沒有說話。只不過這次的沉默并不像兒時那樣默契且自由。
“快下雨了!”艾兒率先開口,“你先回去吧。”
“這周末?”周言試探著問。
“這周末我和蕭洪約好了,”艾兒的語氣有些抱歉,“要不下周一吧。”
沉默,又是沉默。尷尬的氣息圍繞在兩人之間。
“我先回去了。”艾兒輕輕地說。
“別走!”周言一把拉住了艾兒的手腕,“別走!”
“別走好嗎?”周言的語氣轉為乞求。
“周言,”艾兒認真地說,“你弄疼我了。”
“我喜歡你。”周言緊緊地抓著艾兒的手,“你知道嗎?”
“我知道。”艾兒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承認了。
“你知道,哈哈,你知道?”周言愈發癲狂。
“不要這樣,周言。”艾兒掙脫開了周言的手,然后向宿舍跑去。
“我喜歡你。”周言還在原地嘀咕著。跑遠了的艾兒聽不到這句愛,這份愛只關乎周言,與離去的艾兒已經沒了一絲一毫的聯系。
另一只小怪獸已經和世界和解了,孤獨再一次包圍了周言。蟬鳴還在繼續。周言第一次覺得這聲音是如此的聒噪。
一抬頭卻看到前幾天鬧出誤會的許諾正站在前方。周言此時沒有搭理她的心情,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
“變態。”路過許諾的時候卻聽到女生的輕語。
“你說什么?”周言轉臉。許諾看到他滿臉壓抑不住的憤怒。
“我跟你講,現在我心情不好,別來煩我,我再說一遍,我不是變態。”
“我剛剛看到你糾纏那個女孩了!”許諾分毫不讓。
“那是......”周言壓抑著自己的怒氣,“說了你也不懂。”
蔡逸辰扯下耳機,怒罵一聲。就這短短的半個小時,王者居然連輸了兩把。
“諸事不宜啊。”蔡逸辰搖搖頭,給蔡逸語撥了個電話。
“喂。”
“喂,姐,在干嘛呢?”
“看劇呢。怎么?今天想起你姐姐了?”
“說啥呢!”蔡逸辰佯怒,“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我那美麗,大方,知性可愛的姐姐。”
“就會嘴貧。”
“哎呀,哪有。”蔡逸辰把手機放在洗手臺上,打開了公放,開始往臉上貼面膜,“我從小可都是最誠實的孩子。”
“拉倒吧你,小時候是誰偷喝爺爺的酒喝到臉紅還不承認的?”
“那是意外!”蔡逸辰繼續嘴硬。
身邊傳來了門卡開門的聲音,蔡逸辰回頭一看,是周言失魂落魄地回來了。
“回來了?”蔡逸辰問了一句。
“嗯。”周言點了點頭。
“怎么了?”電話那邊傳來蔡逸語的聲音。
“我室友回來了。”
“就是那個和諾諾鬧緋聞那個帥哥?”
“是的,是的,花癡。”
“有這么說姐姐的嗎?誒,諾諾,回來啦?”后面一句明顯是對著電話外邊說的。
“嗯,回來了,逸語姐,我今天又碰到那個變態了。他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半路上強行拉一個女孩子的手,上次還狡辯說自己是在捉什么蟬。真是晦氣。”
“你才是變態,你全家都是大變態!”周言突然站起身,沖過來對著手機吼道。
蔡逸語立馬把手機放遠,看了一眼許諾:“我在和逸辰打電話。”
許諾冰雪聰明,瞬間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聽到就聽到,沒什么大不了的。”
蔡逸語看著走回自己床位的許諾,把手機貼在自己耳邊,“喂?”
“喂!”那邊傳來的是蔡逸辰的聲音。
“怎么回事?”
“我開著揚聲器呢。”
“你呀你呀,那邊怎么樣?”
“一個人生悶氣去了,你那邊呢?”
“還好,沒什么大問題。”
“哎,這還真是一對冤家。”
“氣消了沒?”深夜,蔡逸辰碰了碰還坐在椅子上的周言。
“還沒呢!”周言想了想,“為什么都要這樣對我呀!青梅竹馬抵不過偶然相遇,一見鐘情也夭折于此。”
“怎么個事兒呢?”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林艾兒嗎?”
“記得呀,你的青梅竹馬吧!”
“是的呀!我以前一直在想,人和人的相遇是上天安排的緣分,我和艾兒的相遇正是這樣一份緣分。可現在看來,這就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
“怎么?表白失敗了?”
“她交男朋友了。”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蔡逸辰拍了拍周言的肩膀,“兄弟,看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不是嘛。這樣,明天我給你介紹個朋友。他可是戀愛專家!讓他開解開解你。”
“算了吧。”周言從凳子上站起來,爬上床,“我還是一個人哭會兒吧。”
蔡逸辰一聽周言也開起了玩笑,明白他的心結稍解了一些,此時也不再說話,上床睡覺去了。
蔡逸語躺在床上,打開手機,看了眼基金,計算了一下今天的收入。然后放下手機,輕聲地問:“諾諾,睡了嗎?”
“沒呢,逸語姐。”
“今天到底發生什么了?很少見到你有這么夸張的情緒呀!”
“還不是那個偷窺狂!說起他我就來氣!”
“他又怎么了?之前那件事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嗎?”
“今天我出了寢室后就去田徑場散了散步,回來之后就看到那個偷窺男在糾纏一個女生,女生還一直在掙扎,一看我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呸,渣男!”
“那也不一定呀?萬一人家是一對兒呢?”
“情侶?不可能,我可在他們后面看了好久,前面雖然談得好好的,但是一點親密動作都沒有。哪像是情侶呀!”
“在后面看了好久?”蔡逸語的語氣變得促狹,“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吃醋?就他?怎么會!”許諾辯解道,“他們倆堵在寢室門口我怎么回得來呀,就只好先在外面等著咯。”
“我看可不像哦。”
“而且你看,逸語姐你弟弟住在五十三號樓是嗎?”許諾不再接蔡逸語的話茬。
“是啊。”
“這就對了,五十三號樓離我們寢室可有大半個學校的距離呢!就算那個變態偷窺男是要捉蟬也沒有必要跑到咱們寢室樓下吧!”
“這倒是。”蔡逸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回頭我問問逸辰。”
“逸語姐,你可千萬提醒你弟弟少和這種人渣來往,會把他也帶壞的。”
“嗯。”蔡逸語點了點頭,“睡吧。”
“嗯。”
夜已深了,不知在夢里,蟬鳴聲是愈發嘹亮還是漸歸靜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