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放松下心情,君懷笑今日不忙,便帶了季琳上街游玩。
近日又有雜耍團來到東祈賣藝,君懷笑詢問季琳是否有興趣的時候,季琳兩眼中是大寫的“有”。
于是吃過早飯,兩人便收拾了一下出了門。
為了二人世界,季琳不讓香凌跟著,直接把她丟給了月琴,多了這么個拖油瓶,月琴雖然心有不滿,卻又不得不接受季琳的安排。
當然,最主要還是看在君懷笑的面子上。
雖說兩人不似之前那般水火不容,但關系也并沒有太大的進展,基本上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狀態。
陽光淡淡,微風習習,清晨的空氣帶著微微的濕意,滋潤著季琳細嫩的皮膚。
早已熱鬧起來的大街上,人流如織,趕著上工的人們,走街串巷的商販,一切看起來都井然有序,真正的國泰民安,然而在這和諧平靜的畫面里面,許多打扮各異的人們將這幅畫卷染上了別樣的色彩。
跟在君懷笑身邊,季琳邊走邊看,打量著那些看起來格格不入的人們。
雖然不至于衣著襤褸,卻是破敗不堪,頭發更是凌亂不已,臉上信布滿了厚厚的灰塵,變成一種不自然的深色,和周圍的人流形行鮮明的對比。
大多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有的帶著老人和孩子,有的只是蜷縮在墻角,有的則是朝著行人伸出手,手中拿著一個破碗或者瓦罐,口中念念有詞。
季琳一路看下來,心中有些難受。
“君哥哥,他們……”拉了拉君懷笑的衣袖,季琳低低出聲。
君懷笑扭頭向她,臉上帶著柔的神情,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人群中那群不和諧的風景一樣。
“怎么了?”他的聲音柔柔淺淺的,就像這陽光下不時吹過的微風一樣,令人舒爽。
“君哥哥,你沒有看到嗎,城里好像多了很多人。”季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人群,君懷笑順勢望去,隨后收回目光,平靜道:“都是進城避戰的百姓們。”
季琳皺眉,避戰。
忽的想起北炎和西晉的事,季琳微微一怔,問:“邊境已經開戰了嗎?”
“仍是僵持中吧。”君懷笑回答,“東祈畢竟國力強盛,這仗亦不是說打就敢打的。只是百姓們不敢冒險,所以早早便趕往京城,試圖尋求安身之所。”
季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對于戰爭,或者說對于牽涉國家的東西,她都不懂。
“那朝廷怎么也不管管。”看看那些人可憐的樣子,季琳心生同情,她不是圣母,卻也見不得人這般受苦。
“朝廷已經在西市區域安置了眾多逃難而來的百姓,想必是人數太多,一時不能全部安置歸整。”君懷笑回答。
季琳最近一心都在煩惱自己的事,對于外面的這些事情她是聽得不多,而且好些天沒出門了,更加不知這外頭的風聲。
正想著,忽然傳來一陣嘈雜,季琳斂了思緒巡聲望去,發現前方不遠處圍了一群人。
季琳好奇,正好要經過前面的地方,于是拉著君懷笑走了過去。
原來是一個小姑娘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公子哥模樣的人,手上玩耍的東西不小心將公子哥的衣服掛抽了絲,公子哥大怒,堅持要小姑娘賠償,不然便要將小姑娘弄到府上做丫環,小公娘嚇得直哭,一旁媽媽模樣的人更是抱著小姑娘一個勁朝公子哥道歉,但并沒有什么卵用。
小姑娘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模樣,雖然身上看起來臟兮兮的,頭發也沒個形,臉上的肌膚也看起來黑黝黝的,只是那雙靈動明亮的大眼睛,顯得無比清澈,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來人,給我帶走!”爭執不下,公子哥干脆一聲令下,旁邊的兩名狗腿子連忙上前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小姑娘從婦人手中搶了過來。
婦人跪在地上伸手去爭搶,卻被公子哥一腳踹翻在地,小姑娘一邊哭一邊聲聲喊著“娘”,旁邊看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人敢挺身而出。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是自古以來的道理,當然季琳相信不是大家不想管,而是不敢管。
包括她自己也是。
只是眼看小姑娘就要被帶走,季琳忽然之間,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往前一步喊了一聲“住手”,幾人扭頭過來看她,見是一個姑娘家,公子哥忽然笑了起來。
“喲,爺我今天走了什么桃花運,這女人都趕著趟送上門的。”他朝兩個狗腿子朝著說道,又再次看向季琳:“怎么,你也想一塊去爺那府上?”說著,他就朝季琳走過來,伸手要去摸季琳的臉。
季琳厭惡的往后一退,避開他的咸豬手,狠聲道:“我去你大爺的,趕緊把那小姑娘留下,不然我要報警——報官了。”一激動,用錯了詞。
“報官?”公子哥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嗤了一聲,“本爺倒是要看看,誰敢管本爺的好事。”說完,朝另一個狗腿做了個手勢,便要撲上來抓季琳。
季琳一慌,正要往君懷笑身邊躲去,卻只感到一股風掠過,君懷笑高大的身影便瞬移到了自己身側,伸手一把捏住那只朝季琳伸過來的手腕。
只聽“咔嚓”一聲,那狗腿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另一只手扶著那只發出聲響的手腕嗷嗷哀嚎。
季琳驚訝的看著面前的情景,在心中給君懷笑默默點了三百二十人贊。
這時那公子哥眉頭一皺,似乎很不服務,就要親自上來動手,結果人還沒近身,就突然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你敢壞本爺的好事。”他氣急敗壞的朝君懷笑和季琳吼道。
君懷笑微微頜首,面帶微笑:“若是好事,在下自然不予理會,只是公子這般行徑,在下實在看不出好在何處?”說罷,季琳連忙出聲附和:“就是,看你人模狗樣的,做的事卻是豬狗不如,還特么有臉說是好事,滾你丫的。”
說完,季琳又開始向周圍圍觀的群眾拉同盟:“你們說說,這人光天化日明目張膽強搶民女,這是好事么……”吧啦吧啦,將那公子哥的惡行狠狠譴責了一番。
周圍方才敢怒不敢言的人們見有人出頭,紛紛揚起手指對他指指點點,口中唾棄之詞更是不絕于耳。
……
小姑娘因此逃過了這一劫。
“你叫什么名字?”季琳問小姑娘。
“我叫葉蘭蘭。”不知是生性這般還是剛才被嚇到的關系,蘭蘭聲音小小的,帶著幾分害羞,說話時,更是一直躲在婦人的側后方,看向幾人的眼神更是怯怯的。
隨后,季琳又在詢問中才得知,她和她娘都是從一個叫陽聊的地方逃來京城的,那里正好靠近戰事區域,在得知將有戰事要起的時候,一家三口便開始了逃難之旅。
然而在來祈京的途中,小姑娘的父親為了尋吃的,不小心被蛇咬了中了蛇毒,客死途中了。
季琳心得頗是心酸,不自覺想起自己去無頭山那段時光,那種風餐露宿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了,而有過這樣的經歷,也讓她更加同情這對母女。
“君哥哥……”季琳轉身看向君懷笑,欲言又止的神情,君懷笑看在眼里,便順勢問她:“怎么了?”
“我……”要說出收留她們的話,季琳還真有點開不了口,畢竟說起來,自己也完全是依附著君懷笑才有今天的,更何況,天下像蘭蘭這樣的人太多了,她幫得了一個,又怎么能幫得了所有這樣的人。
“琳妹可是想收留那對母女?”君懷笑又怎會看不出她的心思。
呃……季琳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君哥哥,你都看出來啦?”
“你都這般明顯的寫在臉上了,若這還看不出來,為兄豈不是瞎子?”君懷笑溫聲道,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
季琳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調皮的模樣讓人不忍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那……可以嗎?”季琳小心的問道。
君懷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絲:“此事琳妹做主便是。”
“真的?”季琳雙手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向他確認,看到君懷笑點頭,她雙手又換了地方,直接勾向君懷笑的脖子,然后踮起腳一個香吻送到他的臉上。
“君哥哥,你真好!”好得我都忍不住想獻身了,季琳在心里賤賤的想著。
……
收留一個人可不是件容易的,更何況還是兩個。
不過好在君懷笑產業多,要安排個差事啥的也不算什么難事,季琳想了想,把蘭蘭和她母親葉大娘安排到了酒樓的后廚,幫忙洗碗洗菜啥的,畢竟女人在酒樓里面拋頭露面不是什么好事。
等安排好她們的事,已經快一個上午過去了,那雜藝團自然是沒有去成的,季琳也早已沒有了那個心情。
酒樓的包廂里,季琳趴在桌子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事情都已經解決了,為何還這般愁容滿面?”君懷笑倒了杯水遞給她,問。
季琳吐了口氣:“君哥哥,我是不是太圣母了?”
“圣母?”
“就是博愛的意思。”季琳解釋,“我看到街上那些難民,心里特別難過,想做點什么,可又什么都做不了。”
“那倒也未必!”